第11章 少年心

“张庄哥，”李枝抬脚，张庄初闻声，一时找不到来路，突然觉得自己身旁猛地窜过去了什么。

        “我好像想试试。”李枝喊道，冲刺后用力奔向对面，张庄才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结果抓了个空。

        “我草！”几个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唐矜皱眉，随后听见后方传来导演惊掉下巴的：“我去我去，拍到没有！这段一定要放正片最精彩的部分之一懂吗！”

        流量这不就来了。

        所以是为了表现自己才跳的？唐矜第一反应如此，张庄几人爆完粗口，急忙从山洞顶下去。

        李枝飞过去时，“英姿飒爽”潇洒无比，落入树丛中后却没了动静，几人围在树下仰着脖子，大喊：

        “李枝!”

        李枝飞得比预想的远，落下时一脚踩到枝叶上，后者不堪其重，瞬间碎掉，李枝便一直掉，最后正好挂在粗壮的树杈上，背部遭受重击。

        听见大家喊他，李枝“嘶”了一声，费力翻身坐起来，调整好坐姿后大声回道：“没事儿，我在这里！”

        “你!!”七嘴八舌的问候应声而去。李枝从与他们相距差不多三米的某棵树上下来，嘿嘿笑着。另一边导演和工作人员扛着设备急忙下来，唐矜正好在他们前面。

        虽然眼见李枝身上并没有很多伤放心了很多，张庄还是冲过去，边骂边左右检查着李枝。白遇陶夜一唱一和，一会儿说李枝怎么这么大胆，一会儿说“牛啊牛啊，不愧是队长”。

        唐矜随着上前，问了一句，“没事吧。”

        全程嘿嘿嘿我没事的李枝闭上嘴摇头，顺着树干爬下来，往唐矜那儿去的时候手摸口袋，之后低头掏出几朵完好漂亮的小花来。

        “下来的时候看见的，觉得很好看，就想摘下来给你。”李枝说。

        他把小白花谨慎地递给唐矜，唐矜抬手接过，一时无语，完全愣在了原地。

        “谢谢。”

        “阿嚏！阿嚏阿嚏！”陶夜异动，张庄立马反应过来，撕心裂肺地咳。李枝突然脸红，支吾道：“树，树上还有很多，我摘来，送给你们！”

        爬上树的姿势都不太自然，白遇担心他：“你要是刚才没受伤现在又受伤了，该怎么解释？”

        李枝的声音从高处传来：“马失前蹄本来就很正常!”

        结果最后人人都有白花。一行人回屋之后，又在饭桌上边吃边聊。晚上九点，张庄准备要洗漱入睡了。

        “这么早？”李枝下意识地问道，昨天他们睡的时候也没注意时间。只是在城里天天凌晨入梦甚至，总觉得九点，应该刚开始晚上的生活才对，有时更可能还在加班。

        张庄回：“习惯了，天黑就睡天亮就起。”

        “这会儿不睡，明天你们可别起不来。”张庄说完挥挥手进了卧室。

        既没有网，又没什么娱乐设施，李枝等四人在板凳上坐了会儿，很遗憾也聊不起来。

        “”抬头望了望发出昏暗光亮的老式灯泡，几分钟后所有人都躺到了床上。

        次日。

        仿佛已经适应了时间，李枝又第一个醒来，天蒙蒙亮，他缓缓下楼摸去洗漱。

        乡间清晨有种幽冷的感觉，春雾缥缈，寂静无声，李枝收拾好自己去屋外拔了点草，想喂兔子。

        到了才发现那地方好像已经有人，隔着很远，张庄的声音传来，李枝看见他一边给兔子喂吃的，一边自言自语。

        “今天他们就要走咯，节目录完全部走完，走完咱就安静了哈。这两天他们也来跟你说话了吧，怎么样还习惯吗，会不会觉得帅哥们喂的草都要好吃些？”张庄笑道。

        “我今天好像又想起来一些，哎，你知道吗，我妈以前居然还会玫瑰放在屋里装饰，吊在我头上让我玩儿，她拿我当女孩子养吗，真是”

        他的兔子温顺安静，只会抱着草啃。

        张庄又移步去狗舍，小狗见他来疯狂地摇着尾巴，张庄跟它说话，它也专心吃饭，来不及“汪汪”两声。喋喋不休的背影是整个安静世界唯一的吵闹。

        李枝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原来这个地方除了他们，张庄再也没有人能和他交流。

        周围的房屋更像是一座座坟墓。

        他抿了抿嘴飞奔过去，喊道：“张庄哥，我也想喂，我能喂吗！”

        张庄顿了下，转身冲他招手，高兴道：“快来快来！”

        节目录制的最后一天，导演把他们安排在石坝子里全部坐好，屋檐下搭一个简易舞台：一个纸盒子，上面写着“舞台”，“舞台”上有一个无线话筒。可谓真，又简又易。

        在李枝可以接受奖励前还有一个环节，张庄要先给大家看看他的画，其实那些画就是他之前在这儿住的几年画的罢了。除了画他还写了很多，也拍了照片、录了视频，每个材料下都有详细的解释说明，这幅画是因为想到了什么，那个视频是他记起来哪里，方便保存下来，以防他忘了。

        要展示的是四幅画，一年四季，一季一画。第一张正是唐矜他们找猪进去过的油菜花地，画里只有一颗油菜花和一个火柴人，相邻地矗立在偌大的浅蓝天空背景中。轮廓模糊得仿佛只剩鲜艳的青黄颜色的植物，比一旁的火柴人高出整整一截，张庄让大家注意看，火柴人身上是有阴影的，那阴影比他高一些，但也不足油菜花的高度，仔细看能发现其实是个火柴人的影子。

        影子就是张母。

        春天有油菜花和母亲，夏天玉米枝丫依旧比俩人都高；秋天更是，叶子都能盖住火柴人的身体，但冬天所有事物都在脚下，火柴人没了影子，母亲走了，儿子只能变成这方天地间最高大的，不再庇护于任何事物。

        台下四人颇有感触，张庄却活脱像个e止剂，感慨激昂：“行！我这个病好的差不多了，在这儿前前后后住了三四年，终于要回去工作了。”

        张庄收好画冲台下四人招手，“帮我搬一下东西，去车上。”

        四人反应了一会儿才从凳子上起身应好。跟着张庄进屋，唐矜问他什么时候决定好的，已经找到工作了吗？张庄回他说早就决定好了。

        拿好东西出来时五人没再聊天，老实走完那段短路。

        已经快进入中午，太阳光钻进整个二层的房子里，张庄某一刻感觉自己就像游戏的npc，是来到了一处剧情设置点，以第三方的视角看到了屋子角落里主角的回忆。

        客厅有一个小电视，频道很多，但放动画片的就两个，主角每次都坐在木板凳上吵着，让妈妈调遥控器。

        电视机背后的方向联通着过道，过道一旁是卧室，一旁是割草的机子，主角在卧室睡过妈妈垫的凉席，在割草机边被吓唬过再多吃零食就自己割草来顿顿“吃素”。

        大门口有个老旧的鞋柜，主角的妈妈勾了许多毛线鞋堆在那儿，全部落了灰，最下层的甚至是像厚鞋底被踩到了薄薄的一片…

        然后再没有了，关于房屋的景象全部消失，踏出门槛锁好门，最后再听一句“有时间回家来看看哈”，张庄眨眼笑起来，心里回了声：“好”。

        “我唱什么歌？”李枝问。

        “都可以，你自己想一下唱什么。”导演回他。张庄走后导演给大家解释了一下特殊任务的事情，李枝唱完这首，节目组就该带他们去下个录制点了。

        白遇在下面点歌：“我觉得女儿情不错！”叽叽喳喳，底下顺势开始说个不停。

        “小兔子乖乖不错，小猪佩奇!”这是陶夜。

        “酒醉的福蝶！”这是哪个胡建的工作人员。

        “开心糙人！”可能又是哪个南方的同志。（在此坐者提醒大家作艾一定要带桃，不管是南钕还是南南，开心糙人，安全第一）

        “唱什么都好听！”有工作人员喊，李枝逼迫自己扯开嘴角笑，回应那人的好意。

        他都没有机会发言，下面的白遇和陶夜你一句我一句吵得旁人无从下口。李枝试图举起话筒说话，白遇声音比他还大：“怎么全是儿歌，你们对儿歌有什么执念吗？？”

        陶夜：“儿歌多可爱啊，你说儿歌就算了，还说李枝，唐矜哥会生气的！”

        “我没说李枝，而且关唐矜什”

        “你别突然沉默啊!”李枝抓紧话筒，心头一紧，心中呐喊道。节目组哈哈大笑看得起劲儿，恨不得白遇陶夜再吵得火热些，李枝鼓起勇气看向唐矜，唐矜还是那么温柔，跟他对上视线后稍错愕了下，微微笑着回应。

        一片催促李枝赶紧唱的声音中，唐矜说：“唱什么都可以，我觉得都好听”，李枝听来心中起鼓。

        他暗暗咬唇忍住笑意，眼睛却已弯如月牙。

        此刻突然有一首想唱的歌，明知可能太过露骨，李枝还是深吸一口气，没犹豫地唱了：

        “怎么会迷上你…”

        “我在问自己。”

        ——《灰姑娘》

        “少年心在尚深情，分明点点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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