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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13章·打扰


圣诞假期过得很快,没有给珊德拉留下太多自省的时间。在霍格沃茨任职所需的手续包括但不限于各种谈话、魔法部的调查表格、以及向曾经教过她的同事们打招呼。

        她抽空回了一趟伯斯德家,惊讶地发现她的舅舅结婚了,还有了一个一岁多的女儿,米里森。伯斯德夫人荷西莉亚似乎有着浑然天成的撒娇天赋,并且乐于当着珊德拉的面反复亲吻杰瑞米。后者依旧阴沉得像个几百岁的老头。

        这对夫妻并不掩饰对于珊德拉这个环游世界直到伏地魔倒台才回国的外甥女的嗤之以鼻。珊德拉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完私人物品,通知他们自己将会去霍格沃茨任教,而后仓促地离开。

        不出意外的话,米里森十年后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学生。珊德拉想到此事感到心情复杂,然而这和迫在眉睫的烦恼相比显得微不足道。她没有信心自己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代课老师,尤其是她需要教授七个年级,整整一个学期。

        上一任黑魔法防御课教授马蒂亚斯·朗萨姆是个说话很慢的老人,珊德拉为了了解课程进度和教学方式和他有过一次长谈。如今伏地魔的威胁暂时远去,朗萨姆想回祖国看看,家人也在他的家乡等他。他对珊德拉再三表示歉意,并说当他知道自己的继任者是个没有教学经验的年轻女巫时去找邓布利多理论了许久,最后被她的优异成绩折服。

        朗萨姆宽慰珊德拉说,他学生时期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学生,她显然比自己更适合做老师。事实怎样还有待验证,珊德拉只希望自己不要在第一节课上搞砸——这关乎学生的将来和她接下来的工作效率。虽然邓布利多对此一笑置之,珊德拉仍然觉得从某些意义上说教书比做间谍难多了。

        而事实确实如此,尤其在学生们面对的是一个和斯莱特林院长同级的(邓布利多是这么介绍她的)绿头发老师的时候,他们的吵闹和散漫程度都呈指数级上升。比如第一节课,二年级的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们。从直接提问到说悄悄话,珊德拉几乎想在黑板上贴一封吼叫信并且让它定时自动朗读。

        “斯内普教授上学的时候就那么凶了吗?”

        “您和院长是什么关系?”

        “教授,能教我用美发咒吗?”

        “赛尔温是不是和斯内普有仇?我看斯内普在开学晚宴上一直瞪着她……”

        “嘘,那是因为他想教黑魔法防御!”

        “安静,”珊德拉露出一个并不友善的笑容,“任何在课堂上议论教授私人问题的行为都会被扣分,我建议你们把说不完的话留到课间。”

        两个学院的人或许都立刻联想到了没能赢下学院杯时的场景,整间教室变得鸦雀无声。

        到了示范缴械咒的时候,一个格兰芬多的少女自告奋勇走上讲台,然而她没有成功。手势的细微错误让她自己的魔杖飞了出去。斯莱特林的学生中间爆发出一阵大笑。

        珊德拉看了眼少女颤抖的肩膀,冷冷地说:“我想请刚才笑得最响的那位同学上来示范一下,是的,特拉弗斯先生。”

        还未等愤愤不平的少年走出人群,她此刻最不想看见的人突然出现在了教室门口。黑色长袍和眼眸、苍白而消瘦的脸、略显油腻的及肩长发——还有挺拔显眼的鼻梁。

        西弗勒斯·斯内普唇边衔着一抹明显的讥笑,象征性地拍了拍手:“很好,看来赛尔温教授在刁难学生这方面很有天赋。”

        “斯内普教授?”珊德拉盯着他的眼睛,漫不经心地说:“正好,可以请您帮我示范一下缴械咒吗?”

        她不能当着学生的面让他看出她在想什么。愧疚、思念、无助,只要他不继续在眼前晃来晃去,她有信心将乱糟糟的情绪藏得很好,就和之前的三年一样。所以她宁愿西弗勒斯把她当成‘精神分裂’——又是一个劳伦教会她的词语。对了,劳伦。

        先前做出错误示范的少女也有着一头漂亮的棕发,她梳了个马尾。

        西弗勒斯迅速抽出魔杖,仍然立定在原地。

        “我的荣幸,只要你不介意。”他的声音很沉,这本该像某种乐器一般悦耳,珊德拉却丝毫没有心情感叹。她走下讲台,朝他随意地笑笑:“请吧。”

        有几个学生小声惊呼,似乎是她和这位教授之间的剑拔弩张背离了某种天真的猜测。

        “除你武器,”西弗勒斯冰冷的话语深深刺进珊德拉的皮肤。她的魔杖飞了出去,碰撞到身后不远处的黑板后发出清脆的响声,落地。

        “谢谢——斯内普教授,您可以回去了。”在一个飞来咒之后魔杖重新回到珊德拉手中,她又一次对西弗勒斯疏离地笑了笑。

        这节课如她预料的那般糟糕透顶。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和朗萨姆描述的不同,没有学生在实践时被‘失手’打进校医院。

        珊德拉试图像曾经揣摩无数个巫师一样去分析西弗勒斯的用意。是什么让他特意来到这间教室,仅仅是因为想看看她的授课水平,或者为了刁难她吗?他显然不会这么做。然而另一个极端的猜测更加接近不可能。

        主动去找西弗勒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去年在校长办公室的不欢而散以及今天的对峙都证明了她们之间存在着不可言说的隔阂。但珊德拉还是来到了地窖,他的办公室门前。

        她起码想为课堂上的粗暴对待向他道歉。他大概根本不在意,但她不想让他误会什么。她并非刻意针对,只是在学生面前她无法卸下伪装,把自己的心也带回学生时代。

        况且她终究需要面对,她不可能永远回避他和因他而起的一团糟的情绪。

        门被魔咒锁着,珊德拉喊了声:“西弗勒斯,是我。”

        在可能有学生路过的情况下叫出他的名字等同于鲁莽的冒险。但她已然顾不上那么多。在没有回应的短短两秒中,她急躁得可怕,心跳也越来越快。

        魔咒被解除了。

        珊德拉推开门走了进去。这间办公室和蜘蛛尾巷一样昏暗,架子上的玻璃标本几乎填满了墙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魔药材料的气味。西弗勒斯坐在书桌前,桌上除了一叠厚厚的羊皮纸、报纸和书籍之外,还摆放着一个小巧的玻璃瓶。珊德拉快步走到他面前时,他的视线仍然停留在瓶身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珊德拉二话不说就拿起了瓶子,但西弗勒斯没有动。他似乎在等待她的一句话,或者别的什么。

        小巧的玻璃瓶躺在她手中,金黄色的液体在微弱的灯光下闪烁。只有欢欣剂才会有这种成色和光泽,这很容易辨认,因为它特有的颜色本身就会带来某种愉悦。

        珊德拉感到自己像是快要冻僵了一样:“你已经完全不在意自己了,是吗?”

        “把它给我。”他平静地要求道。

        “我知道你很难过,”珊德拉看着西弗勒斯空洞的神情,不可名状的复杂情感让她颤抖起来:“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他没有回答。

        她把整个瓶子紧紧握在手里,仿佛要捏碎它。

        她知道他有多痛苦,包括那段过去。他可以伤心,可以歇斯底里,可以大哭一场,但珊德拉唯独不想看见他用魔药自我麻痹。尤其是他曾经对这类魔药如此不屑。

        “以前你亲口说过,魔药不能创造出真正的情绪。告诉我,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她的声音仍然颤得可怕,好像几年没怎么说过话一样干涩,甚至找不回正确的气息。

        尽管她分分钟想离开,想自欺欺人地认定西弗勒斯并没有打算喝下那瓶药剂,眼下她只有一个最直接的选择。

        “粉身碎骨!”

        在一股巨大魔力的冲击下,药瓶在空中碎裂。它的残骸划出流星雨般的轨迹坠落,失去光辉的液体洒了一地。

        珊德拉几乎用出了全部的力气说:“我求你了,别这样。”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西弗勒斯为了另一个人苦苦哀求过邓布利多。没有勇气看完那段记忆的她不知道,这一刻的他听到这句似曾相识的话语想起的只会是促使他熬制欢欣剂的往事。

        西弗勒斯猛地站起身来,魔杖顶住了珊德拉的颈侧。很凉,连她听见伏地魔对莉莉的羞辱时如坠冰窖的恐惧也一同苏醒过来。

        珊德拉恍然发现,自己是如此害怕被他厌恶。

        “别再多管闲事。”他像是在极力克制情绪。珊德拉意识到这一点时忽然想笑,但她依然握住抵在颈动脉处的杖尖,同时从怀中抽出了自己的魔杖。“只要你赢我,如你所愿。”

        只要他不再消沉,她接受他的嫌恶。

        然而西弗勒斯却猛然收回魔杖,视线也落到别处,地上的欢欣剂——他重新坐了下去,除了那瓶碎在地上的欢欣剂,一切都变得和珊德拉刚刚进门时毫无二致。

        “西弗勒斯,你以为只有你想喝欢欣剂吗?你以为我想像这样无耻地活着吗?”珊德拉大声质问道,泪水已经湿润了她的脸颊。她本不想哭,但或许是触到肌肤的桦木太过冰冷,又或许是她这几天看了太久的备课资料。

        这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她以为起码不会有那么多人受牵连、她以为她认识的人都能平安无事地度过、她以为……

        “假如——就算只能换一个人回来,我也不用你动手。”她说。

        可她不能。所以她活着。

        她要等,起码等她能够保护谁,然后为了她想保护的人而死去。为了友谊,为了爱,或者为了别的什么。她如今只有这点希望了。

        “你在说什么?”西弗勒斯的语调冷得刺骨,深潭般的黑眸逼视着她。

        珊德拉用清理咒去除了地上的欢欣剂和碎玻璃,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仍然哽咽着,话语却出奇的平静:“别再做欢欣剂了,我会把你这里所有的月长石粉都带走,交给邓布利多保管。”

        他什么都没有说。

        “只要你不再消沉,我也不会来打扰你。”她说。

        打扰。

        从前她不愿用如此疏离的词汇来描写她对他的情感,但在魔杖尖仿佛要刺穿她的那一刻,珊德拉清醒地给自己打上了多余的烙印。

        盘旋在心头的只有那一个念头:她不该。

        然而她想到的并不是自己不该爱上他,而是她不该瞻前顾后,错失光阴。如果她再离他近一些,如今的情形还会是如此吗?

        她在后悔,同时无比明白这只是在浪费时间。

        “西弗勒斯,对不起。”

        她什么都没能做……这是第无数次,从去年的十月三十一日之后,这个念头第无数次出现。

        他仍然像一尊塑像,沉默着一动不动。好像在酝酿着什么,却也像是毫无意义的缄默。珊德拉路过他,从储物架上拿起装满月长石粉的罐子。

        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西弗勒斯突然说:“我很抱歉。”

        为他的胆怯带来的不可挽回和言不由衷。

        为他给她带来的负面情绪。

        为他对她的辜负。

        西弗勒斯知道,除了邓布利多,曾有两个人无条件地信任自己。一个是莉莉,一个是珊德拉。

        莉莉给他毫无保留的友谊,现在他害死了她。珊德拉给他力所能及的爱,现在,他正在将她推远。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罪不可恕,又为自己渴望救赎而感到悲哀和不屑。

        他看向地板。欢欣剂被珊德拉亲手打碎,那是他唯一暂时远离痛苦的手段,尽管它并不能让他快乐。欢欣剂,也只是让他激烈的情绪稍有缓和而已。

        他比谁都明白那根本没有多少用处。

        那该怎么办?他自问着。

        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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