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番外一

这是沐笙醒来以后过得第一个春节，北平的年味很重，大年三十前一天，到处都卖对联、福字和挂在门口的红灯笼，人们的脸上都挂着笑，手里提满了要过年的年货。

        天刚亮，被解府的爆竹声惊起，沐笙趴在窗前，看着这些人忙忙碌碌。放完鞭炮，解家伙计开始打扫庭院，擦洗房间。

        尤其是这些天天跟墓里打交道的人，更是严格遵守除夕的习俗，为了来年能谈个好彩头。

        沐笙自己一个人闲不住，想着就算是大年三十，也要保护好解小九，于是偷偷摸摸的摸到了解小九窗前。

        躲在窗下，沐笙正准备敲解小九的窗，窗就从里面打开了，沐笙探出头，正想说：大小姐，好巧啊。就跟开窗的解九爷来了个目光对视。

        解小九跟在解九爷的背后，好奇的看着沐笙。

        “九爷，过年好。”沐笙瞬间站直，冲着解九爷就鞠了一躬。

        看着眼前的沐笙，解九爷觉得眼疼，冲着沐笙挥挥手，“小九一会儿要去祭祖，今天就不用你保护了。”

        沐笙暗道一声可惜，应答到好。解九爷转过头看向小花，嘱咐他跟上，就从沐笙面前走过。

        小花路过沐笙的时候，看了看爷爷没回头，然后扑到沐笙怀里蹭了蹭她，小声说道：“沐姐姐，过年好。”

        沐笙瞬间整个心都软化了，沐笙摸着小姑娘的头发，悄悄的向她保证，等她结束后带她玩。

        解小九乐着点点头，小跑跟上站定看着这边的解九爷，沐笙再次对着解九爷呲着牙笑，解九爷一乐，改口道：“看着你这没事干的样子，一会儿小九祭完祖，你过来领他吧。”

        沐笙看着他，暗示道：“不是很繁琐吗？”

        解九爷用拐杖杵了声地面，轻哼一声，“小孩子操心那么多干什么。”

        沐笙应和道：“对，这种大事小孩子操心什么。”又对着解小九喊了一声，“一会儿我去接你。”

        解九爷又哼了一声，才带着解小九离开，沐笙把解九爷的行为归类于更年期。

        虽然得到了解九爷的许可，但解小九去祭祖也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结束的，没了人陪的沐笙，开始绕着解家溜达。

        帮这个贴对联，帮那个贴福字，还跟着一个大娘学着剪窗花，虽然剪的歪七扭八，但大娘教的过于细致，最后也能看得出是一个原型。

        在沐笙东逛逛西看看遛完了解家庭院，沐笙看了看天色，打算去接小九。

        走到祠堂外的视觉死角，透过祠堂门，打量着来解家祭祖的人。首先看到的就是解九爷，他正领着解家人上香，他旁边还有一个年轻人，解小九挨着这个年轻人，模仿着解九爷鞠躬上香，他手小，拿着三炷香，说是拿着，不如说是握着，两手紧紧的握着三炷香，生怕香掉下来。

        似乎察觉有人在看，年轻人在鞠躬时警惕的向沐笙这里瞥了一眼。

        沐笙侧过身，往后一躲，避开他的视线。没有看到沐笙，门口空旷旷的，他皱着眉起身。

        沐笙挑挑眉，这警惕性，应该就是那个一直在外探墓，把解小九过继到他膝下，又很少回家看望解小九的解连环了。

        大概猜出这人是谁，沐笙突然兴致缺缺，不再看的过于专注，随意打量着他们身后的那些人。

        解家九爷有六个儿子，再加上各自的媳妇和孩子，沐笙只能看到一小半，但也能想象出来一大家子人在祠堂上香的场面肯定比较壮观。

        祠堂修的极大，门口摆着石像，一看就是大家族，沐笙又在心理感叹着幸好榜上个冤大头。

        今天是个大晴天，温暖的阳光洒在沐笙的脸上，沐笙看着这一群人上香肯定还要很久，说不定都要到晌午，准备吃饭了。就先找了个地方打算先睡一觉。

        早上起的太早，阳光又太好，不睡觉，白白浪费了现在的时光。沐笙没心没肺的想着。

        沐笙睡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听到小孩的吵闹声，沐笙醒了过来，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想看看谁在吵闹。

        往下一看，就看到解小九在跟一个小男孩抢东西，解小九跟着沐笙学了一段时间的身手，打起架来完全不是跟对面小朋友一样，只会伸拳头。断定解小九会赢，沐笙观察着周围，以防被人看到。

        原本一大群人围着的祠堂早就走空了，周围也没其他的孩子，就剩下沐笙，解小九和跟解小九打架的孩子。

        看着解小九打赢了，对面的小男孩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有听到声音的伙计在往这里走。沐笙急忙抱着解小九离开了祠堂门口。

        解小九待在沐笙的怀里乖乖的让她抱着，沐笙停下后，才向沐笙展示手里的战利品，是包饼干，他把饼干伸到沐笙嘴边，示意她吃。

        太贴心了吧。“你抢这块饼干是为了给我吗？”解小九点点头，然后把饼干不断向沐笙嘴边塞去。沐笙撕开包装，拿出其中一片，然后把剩下的还给了解小九。这是沐笙第一次和人分享食物。以往在沐笙的观念里，给了我就是我的。

        “大小姐，你也太可爱了吧。”沐笙蹭着解小九的脸，甚至有点想哭。

        在沐笙还没遇到解九爷之前。甚至更早。

        沐笙大脑一片空白的醒过来时，是在贫民窟，可能是看她晕倒，已经有几个人不怀好意的看着她，每个人为了一点吃的就能大打出手，有时候甚至会见血，沐笙在刚刚接触这个世界的时候，就被迫学会了如何快速干掉人。

        在那种环境下，不管沐笙有没有记忆，她每天做的就只有一件事，活下去。贫民窟像个养蛊场，弱小无力的没有办法在那里活下去。靠着身体原有的记忆，沐笙不但没有死，还在那里打出了名号。

        沐笙曾经离开过贫民窟，不是自己主动离开的，是被人抓走的。一个什么记忆也没有的，可以说像个小傻子的沐笙，也不知道有人会在吃的里下药。身体没有抗药性的沐笙被送到了地下暗市，不是什么人体实验，但也好不了哪去。

        那是个地下斗兽场，从贫民窟和各地拐过来的这些人，都会作为节目，给那些坐在高台上的，各国身份尊贵的人观看。

        也就是在那里，沐笙捡到了小金。

        沐笙好不容易从斗兽场逃出来后，就一直在流浪。从醒过来就一直经历这些事情的沐笙，怎么可能指望她有多友善，没有人教过她，她学习到的也就只有弱肉强食。

        解九爷见到沐笙是在一个墓下，沐笙作为打手被人雇佣来找墓里的东西，正巧跟被血尸追的解九爷碰面，解九爷陡然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还以为又碰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沐笙也没理他，继续朝着他们被血尸撵的方向走，血尸已经追了上来，解九爷当时难得发一回善心，开枪给小姑娘打掩护，让小姑娘快跑。

        众所周知，子弹对这些东西压根没什么用，血尸依旧坚定不移扑向沐笙，转头就被沐笙徒手撕掉脑袋，整个场面极为血腥。解九爷带的人都惊呆了，伴随着沐笙扔掉血尸头发出的“咚”声，解九爷这边在心里也登时一跳，解九爷稳着心态，顿时想赖上沐笙，于是向小姑娘提起合作。

        小姑娘上下打量着他们，眼中透着轻微的嫌弃，没搭理他，继续去探墓。见沐笙没理他，解九爷觉得这大概就是大佬风范，厚着脸皮跟在沐笙身后。那是解九爷下过最安全的一次斗，前面的小姑娘从不会走回头路，有什么杀什么，就算是碰到了尸蟞群，也不跑，随手甩出一条蛇，给蛇加餐。

        解九爷：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当时就起了挖人的想法。

        沐笙取走雇主想要的东西，离开墓穴，不理会背后的小尾巴，兑了钱开始吃吃喝喝到处逛。

        当解九爷再次找到她，说要带她走的时候，沐笙第一反应就是骗子，第二反应就是这人有点眼熟，由于对方带的人太多了，当时她还饿着几顿。在屡逃屡败，屡败屡战的过程中(小可怜跟解九爷比心眼，真是让人觉得心疼)，才跟解九爷签订协议。

        她保护解家小当家人的安全，解家给与沐笙保护和提供条件帮她找回记忆。成年后，看沐笙的意愿。

        沐笙才跟着他回到了解家。即使是到了解家，沐笙也不喜欢跟别人来往，每天除了沉着脸保护解小九以外，谁也不搭理。也就解小九能让沐笙在意一点，当然也就只有一点点。

        但是解小九给沐笙塞饼干吃，真的震撼到沐笙了，她不懂，一个六岁的小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为了给她抢饼干，去跟一个男孩子打架。

        虽然她不懂，但是她不傻，她隐约有些知道这是什么感情，但是又说不上来，搞不明白。在吃掉那片饼干后，她在心理郑重的承诺永远保护小花。虽然她没有什么道德感，但是小金说过，自己下的决定，必须要做到。

        吃过午饭，沐笙就带着解小九开始团(人)结(见)

        友(人)爱(憎)的下午游。

        在把解府所有的事情都搞了一遍后，解九爷心理一直默念：大过年的，还是孩子，和气生财，不生气不生气。最终忍不住给了沐笙钱，把她轰了出去，出去祸害别人去吧，解九爷顺着气，不想一个下午都添堵。

        被轰出门后，沐笙也不在意，抱着小姑娘打算着下午怎么搞，先在街上溜达溜达，看看有什么需要她做的好人好事，顺便给小姑娘买点吃的，最后看看能不能淘件古董给小姑娘当年货。

        打算好的沐笙就顺着解府的路，往暗市那边逛，看到有卖糖葫芦的，想着小姑娘要保护嗓子，给小姑娘买了串糖少的山药糖葫芦，沐笙把小本本上的第二条打着对号。

        从东街溜达到西街，从西街溜达到北街，暗市都逛完了，也没遇到个好一点的真货。小姑娘都快趴沐笙身上睡着了，沐笙解下围巾，帮小姑娘缠好，把她头上的帽子整了整，打算打道回府。

        年货这种东西实在不行从她藏的那些宝贝里随便拿一件送给她，但是小姑娘在外面睡觉冻着了就得不偿失了。

        沐笙把小姑娘送回房间，帮她把外面的衣服脱掉，往她怀里放了个暖炉，摸着床还是冰冰凉，而且她也有些困了，索性就脱了衣服，抱着小姑娘睡。

        沐笙体温高，很快就把被窝暖热了，小姑娘舒展着眉头，睡得一脸香甜。抱着香香软软的小姑娘，沐笙也睡了过去。

        沐笙是在吃饭点之前醒过来的，低下头准备看看小姑娘，就对上小姑娘的眼睛。小姑娘早就醒了，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看着沐笙。沐笙爬起来给小姑娘穿衣服，把虎头鞋和虎头帽一同穿戴好后，才开始收拾自己。

        解家人口多，吃个团圆饭就跟摆流水席一样，按照辈分，还有主家旁系，分了不同的席面。沐笙把解小九领到解九爷面前，那是解家主家，除了解九爷，就解九爷的儿子，这些人直接围了一桌。

        看到沐笙带着解小九才过来，解九爷不轻不重的说了沐笙几句，就招呼沐笙坐下，沐笙挑挑眉，隐晦的看了解九爷一眼，就坐在了解小九身边的座位上。

        主家，团圆饭，沐笙一个外人坐在这里，有几个人就互相传着眼神。眉眼官司打完后，有人开始隐晦的问起沐笙的事，解九爷四两拨千斤的介绍着沐笙，表示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有急得没有脑子的直接冲着解九爷就问沐笙凭什么坐在那里，被解九爷看了一眼后，就跟个鹌鹑一样不吱声了。沐笙在心里感叹，这样的，都是被人挡枪使的。

        也有沉得住气，观望事态发展的，还有附和解九爷话的。

        沐笙把人都记下，心安理得躲在解九爷后面当哑巴，不断给小姑娘夹菜吃。按照沐笙的原话就是，那是解家当家人的意思，关我一个失忆的小姑娘、平平无奇打工人、给小姑娘备菜机器什么事。

        一顿团圆饭吃的是暗潮涌动，被解九爷略过沐笙这个话题，有人就暗戳戳开始问解家的货、解家的下任继承人，整个团圆饭是各种话语机锋，每句话里都带着坑，一边吃着饭，一边给小姑娘加菜，顺便看看这饭桌上的热闹。

        一顿饭，沐笙大开眼界，甚至有点幸灾乐祸。饭后，要去祭祀，沐笙给小姑娘整理好衣帽后，识趣地退了下去，这一顿操作，直接让解家其他人犯起了嘀咕。

        祭祀完，就是守岁，解小九下午睡过了，晚上精神直接亢奋，在地上蹦蹦跳跳的，跟其他孩子玩。

        气氛还算温馨，解九爷对着沐笙说：“以后解小九当家后，要一直经历这样的事情了，我已经开始提前给你铺路了，以后小九身边就剩你了。”

        沐笙听着，还在心理嘀咕：不是还有个解连环吗？解家那么多人都顶不住个解家。沐笙想了想饭桌上的热闹，打了个冷颤，觉得确实顶不住。

        听到解九爷那番话的沐笙，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不是榜上了个冤大头，而是自己可能才是那个冤大头。

        只要在这一天之前，或者今天早上跟沐笙说这些话，沐笙肯定二话不说直接毁掉协约，离开解家。但是经历过这一天的事，以及之前那段时间照顾解小九，放解小九一个人面对那么多狼豺虎豹，沐笙也不舍得。

        沐笙咬着牙，低声对着解九爷暗讽道：“不愧是算无遗策的解九爷。”

        听到沐笙的暗讽，解九爷也不生气，反而心情更好，沐笙没有离开，只是有点阴阳怪气而已，这就说明这段时间的温水煮青蛙成功了，给解家白赚一个这么强劲的守护者，小九的安危有了保障，他生什么气。

        解九爷压着想上扬的嘴角，全当没听到沐笙的话。

        看到解九爷耍无赖，气的心梗的人换成了沐笙。守岁成功的小姑娘眼睛都快闭上了，看到沐笙过来抱她，还强打着精神，亲了亲沐笙，说着：“沐笙，新年快乐。”

        沐笙软着嗓子，回亲了小姑娘，回她：“大小姐，新年快乐，祝大小姐在新的一年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这个年，小姑娘必须过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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