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9章 有人要成亲了(上)
走到后山金水滩,有回廊首位相连,当间有莲池,莲池中间,是四方亭。
白小粥与剑灵太吵,已经被刘景浊打发去了别处,顾衣珏不想坐着,便抱着佩剑伏休,斜靠在刘景浊身后。
至于余暃跟韩困,也只能站在回廊之中,不敢上前。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淡淡然一句:“专门给我拉到这儿来,弄得神神秘秘的,怎么,你是有什么惊天秘密要说?”
许季痕摇了摇头,“倒也不是什么惊天秘密,只是之所以能得到这也妖气珠子,我确实是曾经得到过什么消息的。大约三千年前,也就是八荒妖族撕开九洲天幕,在归墟与人族开战之时,我就得知,那位妖族共主有朝一日定会惨死,而他身上那份传承也会成为无主之物。”
刘景浊还没有开口,顾衣珏却先发问了:“你从哪里知道的?”
许季痕看了刘景浊一眼,沉声道:“一个张姓中年人,是父女二人。当年我游历天下,在胜神洲南海救了他们父女,那时便得到了这个消息。起初……我是不信的,但我没想到,后来一次偶然之下,我又见到了那对父女,且跟着一位剑修。”
刘景浊摆摆手,叹道:“背着一柄八棱剑的?”
许季痕重重点头,“是的,那时我早已开天门巅峰,但迟迟无法跨出那一步,再见那对父女之后,我就想着活马当死马医,其实也没抱着多大希望。但我万万没想到,后来九洲天门开,天下大罗金仙犹如雨后春笋,我却不在那新笋之列。其实本来已经万念俱灭,未曾想到,那时八荒剧变,妖族帝君居然死了,于是我那碰运气的谋划,便成了未雨绸缪,我也拿到了这最大的一桩机缘。”
刘景浊叹息一声:“看来许山主还是不愿意说实话啊?不如我把那玩意放出来,你们再好好聊一聊?”
许季痕无奈道:“刘山主,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吗?”
刘景浊笑了笑,道:“许山主可没有说你是如何知道韩困的事儿的。”
说到这里,许季痕面色微微一变,同时转头看了看韩困,呢喃道:“我千叮咛万嘱咐不要伤害韩困,刘山主所见,确实是底下人自作主张。况且,竹简的事情,是那位丁伯自己找上门告诉我的,否则我都不知道。”
生怕刘景浊不相信,许季痕干脆将自身记忆以某种秘法共享于刘景浊,随即苦笑道:“刘山主,真是这样的。”
画面之中,是个耄耋老人拄拐登金水山。
登山之后,老人只说了一句:“将来若有什么打不开的锁,钥匙便在我那困儿手中,能否拿得到,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记忆画面之中,说到这里时,那老者抬头看了一眼天幕,并说道:“当然了,若是有人问你,你又不得不说,那就将这段记忆给他看嘛!届时,定然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
看到此处,刘景浊无奈一叹,将心神抽出。
某人的惯用伎俩,借别人的谋划挖坑,在坑里再挖下自己的坑。
此时此刻,回廊也好莲池也罢,光阴骤停,唯独剑灵与刘景浊尚且可以自由行走。
剑灵皱了皱眉头,脆生生开口:“主人,要打死他吗?”
此时韩困双眼忽然变作紫色,年轻人扭了扭脖子,又伸展了一番手脚,之后手扶围栏,笑盈盈看向刘景浊。
“老对手,好久不见啊!”
刘景浊无奈一叹,从袖中取出那枚竹简丢去,问道:“你要这玩意儿做什么?”
‘韩困’一笑,“没法子,你太凶,我得提前找帮手啊!本来不打算这么快的,但你回来了,就得提前些了。况且,除了你没人能做到将它困在竹简之中,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剑灵已经拔剑,刘景浊却挥了挥手,轻声道:“剑灵,我得保韩困。”
‘韩困’又是一笑,“你放心,也算是我养大的孩子,又怎么舍得让他当替罪羊呢?”
刘景浊点了点头,“我要成亲,大婚之前你别闹腾,另外将你在韩困身上的后手带走,否则我也等不到大婚之日,就得先去南边儿问候问候你了。”
‘韩困’点了点头,“好啊!到时送你一份大礼。”
但说话间,‘韩困’也回头往西边儿看了一眼。
“唉,有意思吗?要是毁了天朝,刘御空没了用处,遭殃的还不是人族?”
此时此刻,离洲南海上空阴云密布,阴云之中是几乎可以让人窒息的剑意,好像一言不合就要落剑天朝。关键是刘御空等人皱着眉头看着云海,还真就没法子。
堂堂赤帝,憋屈至极,破口大骂:“孟休,你他娘的得罪人,让我们在这儿等剑落?要点儿脸!”
曹庋满脸笑意,呢喃道:“刘先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行目叹道:“赶不上喽!”
此时此刻,金水山上,‘韩困’叹道:“行吧,暂时还真不能让刘御空死了。他日再见,我会给你一个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惊喜,好好猜吧。”
话音刚落,光阴恢复如初,韩困眼中的紫气一闪而逝,他只是忽然发现,怎么自己跑到围栏边上来了?方才不是在那边儿吗?
顾衣珏很快察觉到了不对,于是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刘景浊灌下一口酒,传音道:“孟休来过了,假韩困肉身出现的,方才那东西也被带走了。”
顾衣珏皱眉道:“什么?怎么会这样?”
刘景浊一笑,传音道:“解释起来有些麻烦,总之是一个局,他无法掌控那玩意儿,我将其制住之后,他来坐收渔利而已。”
但是!敖封所说的张姓父女,与爹先后出现过,那谁坐收渔利,尚且不好说呢!
许季痕看了一眼刘景浊,欲语还休,刘景浊只是以心声说了句:“许山主借此破境,希望渺茫了。我刘景浊此生,加在一块儿活了都快十一万年了,似许山主这般用符的,见过不超过双手之数。当时修习符箓一道的,除却太平教祖,属你最高了,兄台为何要尝试其余路途呢?”
听闻此话,许季痕也是一怔。
如此评价,可以说是极高极高了!
但许季痕还是苦笑了一声,呢喃道:“多谢刘山主提点。”
其实千岁之前,许季痕也是名声传遍四洲的天之骄子,开天门极其早。
可惜开天门后,那个仙字,迟迟无法够到。
眼看着刘景浊已经起身,许季痕连忙说道:“之后我定会去往青椋山,登门拜谢。”
刘景浊摆手道:“算了,明年来喝喜酒时给我备个大红包就行了。另外劝许山主一句,有些事错过了,就别惦记了,我刘景浊要那玩意儿也没啥用。”
许季痕还没说话呢,顾衣珏已经惊得长大了嘴巴。
“明年?不是说丁巳年吗?”
刘景浊笑道:“提前了,本来想今年的,但我是本命年,加上这都八月份了,根本来不及去抽调渡船回来。”
说着,刘景浊突然回过头问了句:“哎,你们金水山有小洞天吗?当然要比之前那个大很多的。”
许季痕赶忙点头:“有,我去拿。”
刘景浊摆手道:“我不要,你腾出来一个比较大的,有用的时候我会找你,会给钱的。”
下山路上,顾衣珏问道:“要渡船干什么?你……你不会真去神鹿洲接亲吧?”
刘景浊笑道:“送亲起码得到浮屠洲,我得在浮屠洲西海接啊!回去就得忙活喽,他嫌八抬大轿寒酸,我就剑修开路嘛!用什么拉车什么拉船,确实还没有想好。”
白小粥跳出来,“哥哥,我我我!我拉船啊!”
刘景浊白眼道:“边儿去!”
白龙拉船,确实长脸,但转念一想就是让妹妹拉船……这是个什么事儿?别说白小粥,就连敖封、风狸、墨麒麟都不行。
风狸与墨麒麟可以是姜柚跟白小豆的坐骑,但也是她们的同伴。哪里有做师父的成亲,让徒弟同伴拉船的?
飞上云海之后,刘景浊呢喃道:“这事儿,倒是真麻烦啊!”
在离开青椋山之前,刘景浊已经传信给了几个山头儿,此时不麻烦他们,什么时候才麻烦?
破烂山上,徐瑶捧着青椋山来的信,笑呵呵走去乞儿峰,边走边说道:“刘景浊说明年冬月二十七成亲,找咱们借三艘巨船。”
徐瑶笑盈盈道:“放牛娃,说话啊?不借?那我去回信了。”
姚放牛皱着眉头,没好气道:“你说啥?他跟我说借了?”
徐瑶笑着点头,“是啊!说了借。”
姚放牛黑着脸,沉声道:“要几艘?赶在三月份调回来,老子亲自押送去往青椋山。”
可徐瑶却说道:“你放心,你那好兄弟是不会跟你这么客气的,他说了借船,就肯定有别的事情是直接跟你打招呼,绝对不会说借的。”
姚放牛便问了句:“什么事儿啊?”
徐瑶便将信封递去,并说道:“上次所说的那个腾人的事儿,大婚之前要做完。”
姚放牛闻言便瞪大了眼珠子,破口大骂:“我他娘的怎么在明年冬月前弄完?这狗日的,还不如不让他救咱们呢!”
徐瑶白了一眼,没好气道:“行了行了,晓得无论如何,你都要做到的,感觉想办法去吧。”
话虽这么说,但是徐瑶还是在后面抱住姚放牛,微笑道:“他们终于是要成亲了。”
姚放牛也点了点头,叹道:“真不容易啊!”
…………
玉竹洲那座神弦宗,陆青儿在飞瀑下方住了好几个月了。
沐竹也就陪着陆青儿,一个整日弹琴,一个整日手痒痒。
想偷东西了。
今日见得陆青儿蹑手蹑脚,沐竹没忍住一笑,打趣道:“青儿,这么大的剑仙了,又不缺钱,怎么就改不掉个顺手牵羊的毛病呢?”
陆青儿猛地止步,神色尴尬,嘟囔道:“杨姐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偷东西就是难受啊!你让我出去一趟,我去厨房偷颗白菜都行。”
沐竹摇了摇头,“山主不让你出去,说等他来信之后,让你按他信中内容办事儿的。”
陆青儿长叹一声:“哎!小师叔真是要了我的命了!信啥时候来啊?”
二人在别院对话,外面湖上,有个年轻人在练剑。
千岛国剑山王世子,如今是神弦宗外门弟子,但这个外门弟子,可以随着白寒随意出入任何场合的,而且山门之中的老人,一个个只需要瞧一眼李南坡的模样,就晓得这是谁了。
当年神弦宗有位宗主嫡传,叫做柳南坡,在外称李湖生。
还有一位喜穿草鞋扛大斧的糙汉子,姓吴,如今担任神弦宗首席供奉。
而綦暮州,如今兼任掌律与一峰之主。陶檀儿是钱谷,主要管钱。
陆青儿还在嘟囔,陶檀儿忽然御风而来,重重落地,并说道:“师父、陆宗主,青椋山来信。”
陆青儿嗖一声走去,抢过信封,只一眼就嘿嘿笑了起来。
“沐宗主,我小师叔说明年成亲哎!”
私下里还是喊着杨姐姐,但有人了,得称呼沐宗主
沐竹接过信看了看,又看了一眼陆青儿,轻声道:“你看信就看一半儿啊?”
陆青儿满脸疑惑,“你说啥?”
拿过信又看了一眼,最后一句写着:“青儿,赶在过年前把神弦宗人偷个遍,看你本事了。”
陆青儿嘿嘿笑个不停,一拍手,笑道:“我偷东西的本事,可比我的剑术高超多了!”
事实上连沐竹都看不见最后一行字中以剑气凝聚而成的另一句话。
“青儿,行事不要莽撞,那只鬼不一定该死,先不要伤及性命吧。”
毕竟是走过十万年光阴的人,陆青儿即便身上稚气不减,但也同样是剑术登峰造极的陆青城。
天底下,也就相熟之人能喊上几声青儿了。
各洲几处宗门收到消息的时候,刘景浊与龙丘棠溪将于明年大婚的事儿,正以不可思议的消息传遍十三洲之地。
一日大雨,刘景浊返回青椋山,坐在海棠树下拿着刻刀,却不知该刻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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