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神经
元月一号，陵市的紫东国际大酒店。
花珥在镜子前同李超先并肩站着，俩人的服装都出自同一家手工店，款型几乎没有区别，只是新郎的是银灰色三件套，花珥的西装里面就是自己的衬衫，看起来略微简单，不过这样很容易区分这场婚礼的主配角。
但系好西装扣再一看那又是不一样的风景，他俩跟同一家店的模特似的，连新娘在旁边坐着都看起热闹。
郑心艾从未婚夫口中听过无数次花珥的名字，今天才第一次见到，果然是个清秀干净的男孩子，而且很靠谱，这是她那个身在官场的父亲给予一个人的最高评价，今天她把这两个字安在了花珥的头上。
昨晚是李超先的单身happy夜，他同一众好友在酒吧喝到半夜，最后是花珥送他回去的，早晨又是最先到他家里的，在去接新娘子的路上，其他好友们在车上睡的睡，倒的倒，只有花珥是一路精神十足。
在进门时，花珥更是凭着优秀的长相和利索的嘴皮子收服了伴娘团，帮助新郎成功迎娶新娘。
郑心艾就是今早看到的花珥，在接亲车上他还在默背婚礼流程，这让郑心艾对小花平白多了份信任感。
她逗趣儿说：“这知道的是我俩结婚，不知道的还当你俩结婚呢。”
郑心艾说着话呢，头饰被发丝卡住，李超先走过去仔细帮她绕出来，花珥看得心里还有一丝羡慕。
咋找的对象真是！又是局长的女儿，长得又漂亮！人也开得起玩笑！
男人之间那种攀比劲儿就出来了，他花珥一穷二白，啥也没有，李超先虽是外地的，可家庭小康，随时可以举家安置在陵市，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可他断然是不会有那些无谓的自卑之心，因为人人生来虽不平等，可时间不会忽视每一个人的努力，他一个弃儿能考进政府编，做了一个村都羡慕的干部，这已然是天大的福气了。
“我原来想我要是个女的，打破头也得跟李哥谈朋友。”花珥摆弄着胸口的配花，“可今天见嫂子了，又觉得，嗨，庸脂俗粉哪儿入得了李哥的眼，那得嫂子你这么优秀的才跟他登对。”
“就你会说，叭叭的，还不去吃点儿东西，一会儿忙起来没空填肚子。”李超先盯着自己媳妇儿，关心的话却是说给花珥听的。
郑心艾温柔地一笑：“是啊，你俩都去吃点儿吧，先哥叫了外卖。”
于是花珥和伴娘一道坐在旁边吃外卖，打开盖子一看全是他爱吃的，香喷喷的蟹粉小笼包，牛肉蒸饺还热着，他吃之前先拍照发了个朋友圈：——幸福的伴郎。
他们体制内的朋友圈是不能乱发的，特别是在吃喝规格上，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因此花珥早就把通讯录分了组。
这条朋友圈只有任乐舟，陆玉宝，还有几个大学同学能看到。
大学同学有两个点了赞，有一个直接评论：人家结婚，你幸福了，新娘怎么办？
任乐舟过了二十分钟才看见，这会儿他正在农场里摆弄烧烤，一帮城里来的土老冒烤个火弄得到处是烟，他看不过眼了就过来帮着烤。
等他闲下来才能坐下来看会儿手机，情不自禁就点在那个狗尾巴草头像上，进了朋友圈就看到那张外卖照片，他马上在底下评论：“吃饱点。”
婚礼上忙得跟狗一样的花珥，跟着李超先辗转各桌，为了不耽误事儿通常是伴郎挡酒，花珥也很积极，但都没抢过新郎，他知道李超先一向酒量好，也就没跟他争。
等到宴席散了，长辈们纷纷离开，年轻的全都簇拥着新人跟着去他们的新房里闹洞房。
闹完洞房，大家陆陆续续地离开，伴娘和新娘都喝多了，新房里一片狼藉，花珥帮着收拾了一会儿，就准备回家了。
李超先在门口站着，说送他走。
“送我？今天你洞房花烛夜，有很重要的事要做的好吧？”
花珥说着话就出了门，李超先追上来挤进电梯，“什么年代了，该做的早做过了，谁还留着洞房，她已经睡了，就算没睡，这会儿也在数份子钱，谁有空洞房。”
“好吧。”
李超先叫了个代驾，将他们一路送到陆玉宝家门口，下车后花珥道完别，转身正要走，被李超先拉住了。
“花珥，等等。”他轻轻地喊，“我有两句话同你说。”
“怎么了？李哥。”
李超先走到车边示意司机等候一会儿，又朝花珥走近，他踟蹰着开口：“小花，我今天结婚了。”
“是啊，你结婚啦，特别幸福，宣誓的时候我都要哭了。”
“有些话，也许今天不说出来，以后我的生活都会是遗憾。”
花珥莫名其妙：“什么话啊，你怎么了啊？”
“其实我不知道你理解不理解，这世上不是男的一定要和女的在一起……你知道吗，今天我们俩穿着同款的西装照镜子，那一瞬间，我甚至有了错觉，要是两个男的能结婚就……”
花珥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急忙摇头挣脱李超先的臂膀，说：“李哥，你别说了，我是真的很感激你，很尊敬你，可有的话不该说。”
“不是，花珥你别误会，我没想干什么出格的事，我是怕，怕自己应付不来婚姻，我对她不是那种喜欢，对你才是。”
花珥甩开手，退后几步，斥责道：“李哥，男人要承担男人的责任，结了婚要有结了婚的样子，我又不是傻逼，怎么会不知道同性恋，可我对你没那种感觉，我就把你当好朋友，好前辈。”
“那你对谁有感觉？那个任老板？！”李超先追上来握着他胳膊，急切地问。
花珥立马挣脱：“你神经病啊！你快点儿回去吧！嫂子该着急了，今天你什么也没说，我也什么都没听到，啊，听见没？”
李超先走后，花珥站在原地看着他走的，看不见车了他才转身准备上电三轮。
突然一声轻微的车喇叭响了，花珥惊得魂飞魄散，立马刹住车，一回头看见任乐舟从那大黑车子里下来了。
他顿时呆若木鸡，直挺挺立在车座上，忐忑不安地看着任乐舟靠近自己，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在这儿不出声啊？”
“你们声那么大，我敢出来吗？”任乐舟毫不在意地往三轮车上一跨，牢牢坐在后面，“走啊，回家去。”
“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来了呢？”
任乐舟把他背包从肩上卸下来，说：“我当你今天能弄不少喜糖回来呢，怕你拿不动来接你的。”
“那……”花珥脸转回去，“算了，听见就听见，你又不是外人。”
俩人没说话，都跟被人毒哑了似的，一块儿回了小院，途经草地的时候，花珥惊讶地发现这里多了点东西。
山坡上多了几个星空玻璃屋，有一两个里面还亮着灯，其余的虽然里面黑了，但外面挂着一个个马灯，发着暗黄的光。
“这什么？”
“哦，新的经营项目，正好公司里年轻人团建，就过来体验一下，今天白天刚到的玻璃屋子，睡里面可以看见星空。”
花珥充满惊奇的眼神投向那一个个小房子，他好奇：“他们不冷吗？”
“俩人搂着睡不冷。”任乐舟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花珥，直到他回过个无辜的眼神，“别笑我啦。”
“我没笑你，人家喜欢你又不是什么坏事儿，你也招人喜欢。”任乐舟在试探，刚才李超先被拒绝那一幕深深印在他脑海里，他不想那么直接，怕吓到花珥。
花珥走到一个没有挂马灯的玻璃房前面，喜出望外地指着门说：“这里没人睡。”
“没人睡我也不睡，冷。”任乐舟干脆坐在路边的椅子上，看他忙出什么花儿来。
“我睡，”花珥兴奋地跑过来，“我还没睡过这种房子呢！”
任乐舟以为这是他向自己发出的邀约，便喜滋滋地看他跑前跑后，一会儿花珥从屋子里抱了床不用的垫子来，他问：“你抱这垫子干嘛，我也不睡这个啊。”
“我给二虎垫，我跟他一人一半，狗身上暖和。”花珥以为任乐舟嫌弃他此等行为，便解释说，“我们这儿人没那么爱干净，不嫌弃阿猫阿狗。”
这可给任乐舟郁闷坏了，合着大活人在这他不要，竟要跟狗一块儿睡玻璃屋看星空，这臭小宝刚拒绝李超先的时候思路清晰口齿伶俐，这会儿怎么跟弱智一样。
在村里办事的人那都得长八百个心眼子，花珥的心眼子大概就丢农场外头了。
任乐舟立马说：“不行，二虎晚上得在外边守着，这是他的工作。”
“那我多抱床被子来”，小宝把马灯挂上，叉腰看着他，“你有热水袋吗？”
任乐舟心想老子这么大一热水袋你不用，问问问，问你妹！
“没有。”
“那……算了。”花珥蔫头搭脑地往回走，“回去睡了。”
可是今天的星星真的又多又亮，一闪一闪的，他心想要不坐玻璃房门口过过瘾吧，任乐舟先回了小院儿，没一会儿裹了件棉睡袍出来，远远走过来身上还冒着汽儿。
“喂，你这就算是露营，也得洗个澡睡觉吧？”
“你也要露营吗？”
任乐舟无奈地望天：“算啦，偷听了人家的秘密，得给人暖被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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