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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戏子攻重生以后3


叶怜舟从小就开始练基本功四功五法,  一日也未曾停歇过。

        四功五法也是舞台上演员塑造角色的基本功。四功分别是唱、念、做、打;五法分别是:手法、眼法、身法、心法、步法。手为势、眼为灵、身为主、心为源、步为根。

        幼时班主就待叶怜舟极为严苛,相比起其他同期的师兄弟还要凶上几分。

        其他人的动作哪怕不标准,班主也能马马虎虎给放了,  但到了叶怜舟就不行了,不止必须得到标准,还非得让他把一个动作做到精准才肯放过他。

        那时几个半大孩子晚上还睡在同一间通铺里,他们说起白日里的练脚下的功夫前几个过得轻轻松松,怎么一到了叶怜舟,  师傅就非得开始挑刺呢?

        双膝要并拢,  步子要小,腰要随脚扭动,  头要自然地跟随腰摆动,  要显得袅娜多姿,叶怜舟稍微有一点做的不好,  两指宽的板子就落到身上来。

        而最最基础的台步远不止这些。

        他除了要学戏,还要学文,  要背着那些晦涩难懂的古文…班主真的把他能教的都教给了叶怜舟,完全就是倾囊相授。

        “你说师傅干嘛就只针对你一个人啊?”

        那时候还小的几位也看不懂背后的深意,只看得见表面上班主对叶怜舟一个人的严厉和苛责。

        叶怜舟面上沉默不语,  心里却不由自主想起班主对他说的话。

        他说他们那些就算再怎么练也就只能到那个样子了,  再逼着不会有什么多大的变化,  可是你不一样啊……

        “怜舟啊,你本可以做得更好。”

        向焱的府邸从建筑风格看着年代久远,  有上个时代的印记,  连家具都讲究得不得了,特别是叶怜舟居住的庭院更是花了不少心思。

        不仅有亭台,还有一方很大的莲花池,  是可以乘舟采藕的程度。说这里以前应该是荒废了的,里头的什么莲花莲藕早已腐烂,水也浑浊不堪,底下都是发臭的淤泥。

        而之所以叶怜舟如此看到的如层层碧浪般挨挨挤挤的荷叶,也是向焱在他住进来前重新请人打扫,重新引入活水。而恰好又是莲花初绽的季节,就让他看到了这样的景色。

        “刘婶,你刚说什么?”

        被向焱指来照顾他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叶怜舟记得她姓刘,好像从外地嫁来汴城的,干活特麻利,人也很直爽,烧饭也还不错。

        上辈子她虽然是被向焱请来照顾他的,可是一开始她也一直在劝叶怜舟不要过于轻易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语。

        当时的叶怜舟轻笑:“婶子,我也是男的。”

        可能是初次见面时叶怜舟穿了戏服,又带了妆的缘故,哪里几次提醒,刘婶总下意识把叶怜舟当女的看,动不动还和他传授一些属于“过来人”的经验。

        叶怜舟知道她没有坏心,所以每次也就静静的听着,只是有时候还是会觉得无奈,难道他是那种看上去就很容易被骗的人吗?

        “老爷他说,要包场锦心楼,办一个什么宴会哩,说要请城里的那些人,到时候还要让夫人上去唱戏。”

        锦心楼是汴城比较大的酒楼,包下来还是需要挺大一笔钱的。

        刘婶以前是做奶娘的,还保留着一些过去叫人的习惯,她把向焱叫老爷,把叶怜舟叫夫人。她的思想还有些迂腐,对于这件事她第一反应就是:

        “这么让夫人在外头抛头露面,那咋能行嘞…”

        刘婶平时话有点多,但又真的是好心。

        毕竟戏子虽然前面几位特别红的角儿受追捧的时候还能被尊称一声先生,可更多的人在普遍意义上还是觉得戏子的身份低微。

        是供人取乐的,是上不得台面的下九流。

        叶怜舟没怎么听刘婶的絮絮叨叨,他对这件事的第一反应是疑惑,他觉得不可能,他也不相信,因为这件事上辈子根本没发生过。

        向焱对他有种很霸道的占有欲。

        叶怜舟园子里的人从扫洒的,到他能见到的每一个基本上都是上了年纪的中年人,就算这样也很少,大多数时候叶怜舟能见到的只有向焱和刘婶。

        以前的师兄来拜访他,那更不可能给见,甚至叶怜舟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原来戏班子里的人还来找过他。

        现在却能主动为他……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没可能,就算是上辈子刚开始的时候,向焱也没有不允许他出门过,他是在后面一点,在外头乱起来后才不想让他出去。

        刚好向焱那会儿又比较忙,有时候几天不在家,就算这样他和叶怜舟说的也是非必要时刻不要出去,就算出去也要多带几个人,也好保护他。

        不过那时候听在叶怜舟耳朵里,那些人就不是来保护他的,而是监视看管他的。

        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这一次他和向焱没了一开始的冲突,两个人的关系似乎比之前好些,两个人相处时还有几分相敬如宾。

        嗯。只是似乎而已。

        “嗯好好好,刘婶你先下去吧,我这儿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这话很明显就是不想再听下去的意思了。

        这点眼力劲刘婶还是有的,叶怜舟再好说话,她也不会真的忘了规矩,正说着话被打断后也知道立马住嘴,把早食放下嘱咐了一句用完了记得叫她来收拾便走了。

        叶怜舟将唱针拨到唱片的边缘,唱片开始缓慢旋转,舒缓的音乐也跟着倾泻而出。

        这样的唱片机其实挺流行了,只是以前老班主不怎么允许他接触那些新鲜的东西。

        虽然自己心里也不是全然不好奇的。

        向焱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昨天晚上有事出去了一趟,算是连夜赶回来的,从外头回来的时候又顺手买了束花,一束新鲜的,还带着晨露的花。

        向焱分不清那是什么花,反正他觉得挺好看的,有点像玫瑰,而现在很多年轻人不都喜欢吗。

        叶怜舟一眼看出他手里拿的其实是月季,玫瑰的枝干多刺,月季则少刺,玫瑰的花苞会小一点,而月季则成碗状。虽然乍一看像,但仔细看并不像。

        这大清早的,叶怜舟自己也才刚起床不久,连刘婶送的早食都才吃到一半儿,他还以为怎么着向焱也得中午才能回来,没想到会这么快,看样子像是一口气都没歇。

        他穿的就是之前向焱送的衣服,是一件面料极舒适的丝绸质长款睡袍,又轻又薄,穿着极为透气,正适合炎炎夏日。

        样式是新式和中式的结合,交领的款式也显颈长,及腰的长发随意的扎着。

        叶怜舟的形体训练完全过关,不会过分纤细,恰恰好好的美感,也难怪刘婶下意识会把他当成女的。

        “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开什么宴会,你不是一向不怎么喜欢那些吗?”

        也是后面叶怜舟才知道的,向焱初到汴城之际,汴城的两大家曾经说要给他准备接风洗尘宴,本意就是想和他接触接触,探探口风,也看看新来的领导是个什么人。

        结果宴是给设好了,他们给接风洗尘的那个人却没来。派人去问,结果向焱说他没空,说不喜欢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也让不要给他送什么帖子。

        他说他不日就会离开,当然最后也没离开成,完全就是自己转头打自己脸。

        而关于他为什么这样做,向焱回答得也很直爽:“因为你说过的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

        “就,你来第三天的时候。”

        向焱一字不差的复述了他当时的话。

        的确他是说过,但他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他喜欢唱戏而已,属于突然的感慨啊,说完后连他自己都没记住。

        盛夏的半夜在院落乘凉,抬头看到皎洁的月光,白玉兰花开的正好,一阵带着花香的微风袭来,此情此景,让他能想很多很多。

        上辈子也曾有这样的夜晚吗?

        叶怜舟素面素服,即兴清唱了一段。这次他没唱什么缠绵悱恻的戏文,是一段汴城小孩子都听过的童谣,再加一个前缀的话,

        是哄小孩睡觉的那种。

        明明是一首轻快又稚嫩的曲子,他唱的时候却不自觉带了点戏腔的味,因为是靠小嗓发音,他把每一个字的调子都咬得极婉转。

        他和向焱是说了些话。

        这是他这么久以来对向焱说过最长的话。

        叶怜舟自己也知道自己很矛盾,一方面他骨子里有些许清高,他自命不凡,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自己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一开始对戏的认知模模糊糊的,反正被卖进了戏班子就跟着一起学呗,也只跟着学,随波追流,也从未思考过里头的含义,于是被师傅责骂数次。

        说他没有灵魂,就一副好看的空壳子。

        后面的叶怜舟也不敢说自己真的懂了多少,但他好像真有点悟到那种感觉,文字是有力量的,戏也是有感情的。

        他好像就真的喜欢了。

        于是叶怜舟数十年如一日的,

        只做一件事,也只会一件事。

        “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向焱并不觉得他把叶怜舟的话放在心上是什么多大的事儿,他一边询问他小菜合不合口味,又让人多添一副碗筷。

        “怎么饭都没吃。”

        说话一直都挺直白的向焱这次居然吞吞吐吐起来,他好像在纠结要不要告诉叶怜舟,含含糊糊的说他这次得到了一个以后的消息,从他透露的信息。

        叶怜舟就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原来他以为要明年才开始的事,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有风声了吗?

        辞旧迎新,不破旧,如何迎新。

        戏曲就成了旧时代的糟粕,是需要被剔除的,被打破的,说这些东西都是过去有钱老爷们才听的,是腐败的…不符合新主义…

        而向焱之所以会再开宴让叶怜舟上台一次,也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以后大概再也没机会了。

        “抱歉。”

        他莫名其妙和叶怜舟说这个,明明和向焱一点关系都没有,却好像是他不让一样,时代的浪潮又不是他能决定的事。

        “我感觉你好像一直都不高兴,所以我想做点什么让你开心一点…”

        “后面两天我没什么事,我带你去打猎可以吗?”

        “或者你喜欢什么,你说,我都记着。”

        叶怜舟看着他真挚的眼神,莫名有点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他是这样实心实意对叶怜舟,而已经连退路都想了好几条的叶怜舟,心里想的每一条退路里都没有向焱的名字。

        叶怜舟推己及人,他自己做不到这样,也认为别人这样做都是有所图谋,可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向焱都从未向他索取些什么。

        或许……有过一次?

        他和他的关系,说得好听点叫他请叶怜舟去府上唱戏,说得更加直白一点,这样的行为在大众眼里就是想包养他而已,都是心知肚明的。

        要知道在旧社会,稍微有点钱财的人家在家养几个戏子什么的,可以说司空见惯,也都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甚至一副玩男人还成了一种风潮。

        兔儿爷不就是这样传出来的吗?

        在有一些人眼里,戏子和娼没什么区别。

        可就是在这样的前提下,向焱却依旧没对他做过什么逾越的事情。

        最最过分的一次也不过是因为吃了点酒,才敢大着胆子,乘着醉意把叶怜舟拦腰抱起扔在床上。

        在叶怜舟以为会怎么样的时候,他一张嘴满口的酒气,他看着他竟然傻乐出声

        “嘿嘿,我老婆……真好看…”

        捧着他的脸,在他额头用力亲了一口。

        然后规规矩矩的抱着他睡了一晚上。

        谁是他老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抱歉抱歉今天更晚了,因为一些原因现在不能写军那个啥,所以有关向焱很多我只能含含糊糊的带过,重点都在舟身上。

        前面的感情戏有点少,后面会更多一点的…

        标注:开头的四功五法引用自《戏曲艺术的表演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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