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 名义上的母亲
夜色朦胧, 周围噪音无限。
祁青暮最初听到的时候,还没那么真切。
一直到顾屿的视线突然越过他,直直看向身后, 而那道熟悉的声音如噩梦般又一次响起来。
“小暮!”
这一次, 距离更近。
祁青暮整个人都僵住了,脸色瞬间煞白,他不敢回头,无助地睁大眼, 仿佛陷入梦魇之中。
顾屿就站在他的面前, 亲眼看着他在短短几秒钟之内浑身颤抖,如同落入了寒冰深窖。
“你怎么了……”他压低声音询问,在那个陌生的中年女人走过来的瞬间将祁青暮拉到自己身后,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掩住失神的祁青暮。与北相对
见状, 那女人脸色也不太好看,盯着顾屿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不善, “你是谁?拽着我儿子干什么?!”
“你儿子?”顾屿冷笑一声,只记得祁青暮是孤儿, 没细究其他, 出口反驳道:“现在可以随便认儿子了?真可笑。”
这句话直接戳中了女人的痛处,她声音变得尖利起来, “放开我儿子!”
祁青暮是孤儿这件事,顾屿早就知道了, 现在这个女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称祁青暮是她的孩子, 整件事都显得诡异至极。
就在顾屿疑惑是不是查漏了什么的时候, 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他拧眉看着眼前略显暴躁的中年女人, 沉默两秒, “你是……”
“顾屿。”
一道冷清的声音自身后的黑暗中响起, 紧接着,顾屿感觉到他握着祁青暮的手被反握住。
细长微凉的手指在他的手心里点了点,似安抚,又似无声的解释。
缓过神来的温润青年已经从他身后‘庇护所’站了出来,嘴角勾着清浅的弧度,看向女人的眼里没有丝毫温度,音色却能无比温柔,甚至带着显而易见的尊敬。
“母亲,您怎么来了?”
见祁青暮主动出来说话,而且态度很好,女人原本被顾屿激起的暴躁情绪竟瞬间消失,她无比慈爱地望着祁青暮,出声道:“自从你来这边上学,我就从没来探望过你。本来想提前告诉你一声的,但一想到你实习之后会越来越忙,就没打扰你。”
“怎么能不提前联系我呢,这样您过来,我连一点准备都没有,也没办法帮您安排住所。”
“没事,我自己找地方住,不用你记挂。”女人说着,眼神落在顾屿身上一瞬,虽然脸色不太好看,但是跟祁青暮说话的时候还是很慈善,“这是你的……朋友?”
“对。”祁青暮爽快地承认道:“他不认得您。”
“啊,怪不得呢。”女人松了口气似的,道:“我还以为你不认我了呢。”
“怎么会。”祁青暮眼底没有一丝温度,如同冰塑一般。
女人也没有过多纠缠,毕竟天色已晚,再加上她本身也没什么大事,嘘寒问暖地叨叨几句之后,就说要回旅馆去了。
祁青暮没有挽留,把她送上出租车之后,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出租车疾驰而去。
他的内心似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顾屿一直在他身后,向来在任何领域都不愿吃亏的他难得用无声的陪伴来缓解祁青暮浑身冰冷。
他的无声,仿佛表明了他已经知道了什么,但又没那么准确。
亦或者,他在等祁青暮亲口述说。
“早点回去休息吧。”
分离时,祁青暮对他笑着,往日神采奕奕的眼睛里,是浓雾般挥散不去的黑暗。
顾屿没有离开,而是在他要走的时候拉住了他的手。
“要不要接吻?”
他沉声问。
祁青暮顿了顿,摇头:“不。”
“累的时候可以接吻,烦躁的时候也可以接吻,你想要逃避什么,就可以接吻。”顾屿细数过去两人接吻的原因,在只限于交易的那段关系里,两个人的吻没什么感情,却无比激烈。
祁青暮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他:“你不觉得倾诉更加重要吗?”
顾屿回望他,“那你想说吗?”
祁青暮语塞,良久,轻轻笑出声。
“顾屿,我想跟你回家。”
成年人的发泄方式有很多种,接吻只是祁青暮能想到的快速的、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的发泄方式之一。
不得不说,他没什么兴趣爱好,首先金钱方面就不支持他拥有爱好,其次所有空闲时间几乎都用在了工作上,所以长时间忘却一件烦心事,最好的方式就刺丨激自己,全身心地投疯入进一种没有机会想起其他琐事的活动中。
祁青暮不清楚是不是所有刚成年的年轻人都这么活力四射,两个小时过去都不见疲态,再看他软趴趴地躺着,连根手指都懒得动。
认真回忆了一下顾屿的年龄,大了他三岁的祁青暮萌生出些许羞耻的感觉。
“够了……”哑着嗓子喊停,在如水的波涛中渐渐迷失理智,嘴里溢出两声支离破碎的呼唤,“顾屿,我说停。”
回答他的是压下来的亲吻。
祁青暮彻底失去了主权。
夜幕深沉,漆黑无光,祁青暮穿着一件t恤倚靠床头而坐,宽大的、不合身的衣裳衬得他身形瘦弱,被子下更是无法遮掩的光景。
他望着窗外,眸中闪着细碎的光。
咔哒一声,浴室的门被打开,顾屿光着上身走过来,一边擦头一边黏腻腻地往他身边凑,带着水珠的碎发剐蹭在他的脸侧,顺着轮廓往下流。
“去擦干头发。”祁青暮推了他一下,嗓音沙哑。
顾屿哼唧了一声,站起来动作快速的揉搓自己的短发,一点都不客气。
“对头发不好。”祁青暮见状,出声提醒道:“去吹干。”
“不想吹。”顾屿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这一动作在两人关系更进一步后显得十分餍足,像荒野中刚刚饱餐一顿的野兽。
祁青暮收回视线,继续看着窗外。
“有什么好看的?”头发不再滴水,顾屿便把毛巾搭在架子上,掀开被子爬上床,抬起长臂揽住祁青暮的腰把他往被子里拽,“睡觉,明天你上班,我上课。”
“再坐一会儿。”
顾屿抬眼,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半晌,然后坐起来,直视着他,“再做一次?”
“你疯了吧。”一次的时间有多长,祁青暮可真是怕了。
“我看你还想着呢。”顾屿意有所指道。
不可否认,祁青暮确实还惦记着令他烦心的事,不过比起最初看见中年女人时的绝望,现在他已经可以深度思考对方突然来到南城的原因了。
逃避不了,那就直接面对。
“跟我说说?”顾屿挑眉,余光瞄见祁青暮锁骨上他嘬出来的红痕,眸光一暗,“不然就再做一次。”
祁青暮深吸一口气,有些无奈地看着他,道:“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不说,早晚也会告诉你。”
但是后面那个选择,祁青暮是想现在就要拒绝的。
——他怕明天起不来。
“那个女人是孤儿院的院长。”祁青暮直言道:“你应该调查过吧,我是孤儿,在孤儿院长大,没有人收养我……最后院长收留了我。”
“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些。”顾屿打了个哈欠,单刀直入地说:“把你最不想说的说出来,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祁青暮沉默两秒,摇头轻笑起来。
“你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那也得看是谁的热闹,别人的我还懒得掺和呢。”
调笑过后,便是一段专属于祁青暮黑暗往事。
“她不止有我这一个儿子。”祁青暮只是顾屿,一字一顿道:“她有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亲生儿子,比我大了十五岁。”
顾屿猛地皱起眉,“十五岁?那她快六十了?”
“差不多吧,我没有算过,但是听说她生孩子比较早。”想到中年女人那张看起来与年龄不符的脸,他嘲讽地勾起嘴角,“她很舍得给自己花钱,那些钱,都是克扣虐待孤儿院里的孩子积累下来的。”
祁青暮记不得有多少孩子被收养了,但是他很想对那些孩子说,离开了孤儿院,就等于离开了地狱。
如果此时要是有一根烟就好了。不会抽烟的祁青暮这样想到。
顾屿只盯着他,在沉默间也不追问。
“我和我阿姐……不愿意分开。”声音透出些许哽咽,祁青暮皱了一下眉头,强忍着内心的酸涩,说道:“有过想要单独收养我们当中任何一个的家庭,但是因为我们不愿分开,于是不了了之。”
“你和你姐姐……”
“不是亲生的。”祁青暮扯了扯嘴角,“所以我很后悔,顾屿,如果当时不那么固执,或许后面的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
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在地狱一般的孤儿院里相互取暖,他们不愿放弃彼此,在收养家庭来挑选孩子的时候,也努力地想要带着的对方一起走。
但梦就是梦,永远都不会成为现实。
长呼出一口气,祁青暮眨了眨眼,似乎抛弃了什么,重新开始述说有关过去的故事。
“你知道院长为什么在有儿子的情况下还收养我吗?因为她的儿子是低能儿。她把他宠坏了,导致他什么都不知道,连基本的常识都不清楚。我七岁的时候,他二十二岁,还在孤儿院里跟其他小朋友抢玩具,如果抢不到,他就会仗着高大臃肿的身材殴打其他小朋友……”
在顾屿紧皱的眉头时,祁青暮伸出手,笑着抚上去,轻轻抹平。
“院长不会管那些可怜的小孩子,而是关心她的儿子有没有伤到手。”
“可他注定是个成年人了。”
“他会有一些不符合心智的需求和欲丨望。”
顾屿猛地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唇。
“别说了。”他眼睛发红,咬牙道。
从祁青暮之前后悔的反应以及现在拼了命也要赎罪的态度来看,顾屿什么都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不会锁我吧,都是车尾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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