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1（大修）

【第十一章：折断之旗1】

        这一刻，晏来时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面前的云抉像变了一个人，这个成天窝在宣发室盖着书睡觉的学长敛去日常的黏人和懒散，骤然露出他身为alpha的另一面，窗外的霓虹匍匐在他脚下，夜风带起湿意，在这个算不上密闭的令人窒息的安静里，是他一个beta都能感受到窒息压抑。

        盘桓不散的信息素，霸道地将一切压制，深埋于骨血的侵略劣根让他在黑暗中居高临下俯视一切，如同黑夜的王。

        浓厚的血腥气和眼底毗邻深渊的格格不入，无一不证明着他上过战场，行军者的铁律是他的刀与剑，专斩邪佞。

        植根在基因深处的压制，晏来时提不起一丁点反抗之心。作为一个优秀军校新生，beta的第二性别让他免于a、o信息素的干扰，在战场中他本应更冷静也更理性，可他现在完全想不起来课堂上学过的东西。

        要死在这里了，就像那个躺在他脚边的议员一样。

        从他闯进这里撞见那迅捷之至的击杀起，他就知道自己不会是云抉的对手。和在综合军校拟态训练场里被顷刻摧毁百分之八十机甲耐久时不同，那时他知道自己不是云抉的对手，但努力努力爆个种或许有一战之力，但现在，本能先一步臣服。

        这就是联邦第七区红榜第一名。

        ——蝉联十五校区军校联赛的冠军，自他崭露头角起，至今未有败绩。

        就在这时，忽然间，嘀的一声，洞开的大门外，电梯突然打开。

        死寂的空间里，一只脚踏出电梯门。

        “嘶——”

        浓烈的alpha信息素就像脱缰的加农炮，秦蓁蓁忍不住皱起眉，alpha信息素顺着呼吸侵入，轻而易举地挑起omega的本能的下一刻，又被早已服下的中和剂和抑制剂阻断。

        两束目光骤然聚集到电梯口。看清来人，晏来时瞳孔一震。

        “会长！怎么是你……”

        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秦蓁蓁双手插在口袋里，又朝前走了两步，走进门。高空的夜风带走房间仅存的温度，她想找个地方坐下，但没找到，越往内alpha的信息素越浓，浓的让人受不了。

        “信息素收一收，我要报警了。”

        这样挑衅的话，晏来时人都惊了。

        他的脑子已经在想要怎么在自己都活不下去的情况下保住口出狂言的omega会长了，然而，忽地他瞥见窗边的云抉微微歪头，漆黑的眼底浮出一些情绪，浓重的压抑的气息开始向四周散逸，就像一抹清透的阳光穿过浓雾照进深黑的泥淖之中。

        喉咙滚出一声笑，军刀隐没，霸道的alpha以筑巢之姿将omega笼罩入怀，下巴枕在详细的肩头上，撒娇似的蹭了蹭。

        目睹一切的晏来时：“……？”

        楼下，漆黑的巷子里。

        拄着伞的灰衣中年人步履从容地从黑暗中踏出，然而他仅仅走了一步就停下，危机感迫使从心底涌上来，他的前面握着死光枪的闻声，身后是同样携带重武的阿亚娜。

        前路后路都被堵死了。

        “请跟我们走一趟吧。”闻声拨开死光枪的安全阀。

        确认生物信息后，死光枪从紧闭模式转成进攻模式，被锁定的威胁感瞬间裹挟了灰衣中年。

        同一时间，首都星系第七学园区海外港。

        弗拉维从休息间开门出来，身后跟着抱着文件的易绒。

        一连串的方案报告从易绒嘴里吐出，弗拉维皱着眉思考了一瞬，拍板定案：“其他的都不管，我掌下和温家协同的所有部分全部停掉……”

        易绒低声应了是，刚要继续说，忽然发现走在前面的弗拉维停下。她顺着弗拉维的目光朝前看，光照不到的阴影里，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是温哲。

        “如果是去第三十四星系的航班，不介意的话，”光照耀而下，温哲说，“带我一个。”

        “哦？”弗拉维抬起下巴，目光审视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宿敌。“你想做什么？

        “做该做的事情。”

        星际警察来得快，去得也很快，三人坐在警车里，目的地第三十四星系警署。

        一个热门参选议员的离奇去世不是几句话可以简单解释的事，哪怕奉旨杀人不算犯罪。

        星际警察恭谨地给他们拷上电铐，恭谨地推上警车，再恭谨地关上门。警笛鸣响，一路风驰电掣地往警署赶。

        秦蓁蓁挪了挪手，企图在云抉八爪鱼一样的怀抱里抽出手联网——是的，因为气势太过凶悍，根本没有警察敢上来扒拉云抉，最终还是她接过电铐自己铐自己——警车没有屏蔽器，网络接通的瞬间，安吉拉的声音通过隐匿的接收器传入耳中。

        确认了阿亚娜传回的消息，秦蓁蓁抬起头看向缩在角落的晏来时，笑道：“怎么是这副表情，看起来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晏来时张了张口，没能发出声音。

        今天的事情有点多，就像一团乱麻。

        最开始他只是接了一张字条，那个救了他妹妹的好心人在半夜漆黑巷子里要求他去保护一个声名鹊起的议员。

        他确认过很多遍，是保护议员。他怀着忐忑的心情登上电梯，然后撞见不该他看见的一幕。按道理他是要被灭口的，但是突然而至的秦蓁蓁让云抉放弃了灭口的打算。

        再往后是报警，警察飞快赶到，将包括战战兢兢的他在内的三名犯罪分子绳之以法。

        他只是一个平民，入学前待得最久的是治安混乱的第四十八星系，那里的人们第一怕的是恶匪，第二怕的是警察——恶匪会杀人，而警察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剥夺穷人的生存之道，比如治理环境，无证禁贩售等等……

        他也是怕警察的，因为他也是不顾环境的无证商贩，他的妹妹躺在病床上，他需要穷尽所能去挣很多钱。

        晏来时望着秦蓁蓁，看她衣裳整洁，遇事不乱，比他在四十八星见过的任何一个贵人都要高高在上……忽然从心底涌上来一股说不清是什么的思绪裹挟而来，晏来时猛然往前靠到秦蓁蓁面前，刚要说话，旁边突兀地一脚把他踹进角落。

        平稳行驶的警车晃了晃。

        晏来时捂着胸口，疼得觉得肋骨都断了两根，冷意爬上脊梁，他抬起头对上筑巢似的云抉的眼神。无声的唇形说着狠戾的威胁，晏来时委屈地缩了缩，一不小心靠得太近了。

        目睹全程但是没来得及阻止的秦蓁蓁尴尬地咳了两声，缩回手：“这孩子怕生，不高兴时领地意识会拔高，过会就好。你有什么话在那儿说就行，我听得到。”

        晏来时：“……”

        晏来时扫了一眼云抉，丧气地缩进角落。“那个议员是贵族吧？”

        秦蓁蓁：“啊，是的。是近十年最有望成为下一个第一贵族的联邦第二贵族易家的一员哦。”

        “下一个第一贵族？”晏来时疑惑。

        秦蓁蓁说：“是哦，之前跟你科普过，联邦是贵族领军制。联邦成立之初，随着疆域扩大，宇宙深处的虫族成为人类发展的第一阻碍，为了将虫族抵挡在边界线之外，联邦允许任何有志之士都能凭借个人魅力组建军队驻守疆土，这段历史是新生必考知识点，你应该已经学过了。”

        那是联邦开拓的最初，为了生存而发展，因发展而扩充疆域，人类与虫族的征战就此拉开，英雄前赴后继，用血与汗筑出漫长的边界线，为身后数以亿万的人们换来和平，这段历史又被成为血色黎明。

        秦蓁蓁继续说：“血色黎明之战趋向稳定之时，为了赞扬英雄，联邦议会全票通过荣誉贵族的议案。该议案对驻守疆土的十八位英雄进行表彰，按照功勋排出三等授予贵族之称，其中第一贵族有三个，第二贵族六个，第三贵族九个，一共十八个。”

        “这十八贵族按各自领地位置守卫边界线，防卫虫族侵扰。十年前，东边的第一星系边界线之外大概三百光年外，一颗恒星死去坍塌时，爆发的星云物质引来虫群，驻守在星系边界线的第一贵族率兵出征……最后打赢了，不过，也死绝了。”秦蓁蓁竖起手指，比划了一下，“第一贵族三缺一，需要补上，大概率是从第二贵族晋升，然后逐级递升第三贵族会空出一个位置，如果你有志向，可以回校后跟安吉拉提交申请哦~”

        晏来时愣了愣，下意识接话：“申请了就可以吗？”

        “哈哈哈，当然不是，申请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靠你的人格魅力招揽小弟，然后继续提交资料，等到截止日议会评审，选出最厉害的那个晋升贵族。”秦蓁蓁思考了片刻，说：“唔，按照目前的提交申请数目，你大概会有几百万分之一的概率中选！”

        槽多无口。

        晏来时：“……从某种方面讲，贵族们也挺累的。”

        不仅要守疆土，还得交资料。星系那么大，守军一人一份资料，负责整合的文官都能排满一个战舰了吧。

        秦蓁蓁十分赞同：“是吧是吧。作为大将，你还需要点满科技树，要会排兵布阵，能打能抗，要知人善用，能调节下属矛盾，还得会演讲会交际……总之，就是很麻烦的了。”

        秦蓁蓁边说边身临其境一样，惊恐地抖了抖。

        并没有立志成为贵族的大志向的晏来时无意识地也跟着抖了抖，然后他想起了什么，手握拳击掌，道：“对了，会长，那个议员说的律者……律者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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