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飞廉、羽涅（二）
夜幕降临，戌时许。
两人来到蓟州的闹市上游玩灯会。
灯会在一座九曲桥上，九曲桥连接河的两岸，两岸挂满了灯笼，灯火通明，周围都是密集的人群，一个接着一个，无论是大人小孩，都乐在其中。
还有很多人在水里放河灯，许愿。
河灯顺着水一直漂浮过去，零零星星，光华夺目，最终消逝在河流的黑暗尽头。
乐曲响起。
紧接着，一片接着一片的焰火飞起，化作五颜六色的烟花，点燃了漆黑的天空。
漫天的烟花，宛如一幅“锦绣河山图”，然后又从空中落下，直到消散，如同一片片唯美的花瓣，飘飘零零。
两人驻足，望着眼前的焰火，流连忘返。
羽涅感叹道：“北燕真是繁华。”
飞廉问道：“你没来过吗？”
羽涅想起了昨天在黑齿山脉发生的事情，感伤道：“第一次来北燕的帝都，没想到，人间居然有如此漂亮的地方爹爹也很少带我去过热闹的城镇”
飞廉道：“可这烟花是转瞬即逝，终究昙花一现想起一句话——‘人世间所有喧嚣，都要用寂寞来偿还’。”
羽涅道：“难道这世间就没有永恒存在的东西吗？”
飞廉想了想，道：“无形之物，方得永恒。”
羽涅疑惑道：“飞廉大哥，你说话好高深哦我听的不太懂。”
看着烟花，飞廉念起了过往，想起来人间的这段日子，周游山川城镇，红尘万丈，烟华如梦，这些都是在神界享受不到的。
再想起以前在神界的日子，千万年都一个样，没有变化，枯燥乏味。
飞廉道：“可如果真得了那些无形的东西，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我倒觉得，烟花易冷，所以更要珍惜，就像是流星划过天际的那一刹那，这刹那芳华虽易逝，但只要珍惜这一刹那，也算不枉此生了天道亘古如此，倒不如做人，来得逍遥自在。”
羽涅听他所说，倒也有了想法，自己虽作为魔的后裔，不老不死，但这段日子却给了她做人的感觉，她倒觉得做人好多了：“飞廉大哥，你在说什么？难道你作为人，活得不自在？”
飞廉道：“我想说，人在江湖，又有几个是能逍遥自在的，都是身不由己。”
看大地众生这般美丽，看夜间焰火如此璀璨，飞廉突然想去喝酒了：“如果现在有一壶酒，就好了”
羽涅问道：“酒是什么东西啊？”
飞廉道：“酒是个好东西，你长这么大了，没喝过？”
羽涅一片懵懂。
飞廉笑道：“走，待会带你去尝一尝！”
羽涅莞尔一笑，道：“好呀！”
两人赏完烟花后，猜字谜
羽涅看街上那许许多多的玲珑之物，有男女定情之物，譬如面具、手帕、戒指、簪子、玉佩、铃铛、同心结、香囊、发梳、玉镯、鲛人珍珠目不暇接，倒也颇感兴趣。
随即两人来到一个水果摊前，羽涅注意到了一团团密集成一卵圆形或长圆形的果子，那果子由多数小核果集合而成，呈红紫色。
她好奇地问道：“咦，这是什么果子？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飞廉走了过来，道：“这是桑葚果。”
“桑、椹、果？”羽涅呐呐道，“原来这世间还真有桑椹这种果子啊？”
飞廉道：“你居然不知道？”
羽涅道：“我还真不知道，以前爹也没告诉过我世上有这种果子，更没带我尝过我娘亲名字里有一个‘桑’字，桑椹果我爹常常把我娘亲唤作‘桑椹’说起来，我还没有吃过桑椹这种果子呢！”
飞廉道：“你想吃吗？”
羽涅点了点头，然后拿起了一个，一口咬了下去。
她慢慢咀嚼，品尝，吃到最后差点想吐了出来。
“咳咳”
飞廉问道：“味道如何？”
羽涅道：“刚开始的时候挺甜的，但是后来就变得很酸酸甜交加，这味道，终生难忘”
飞廉道：“这果子本就如此”
随后，两人去了酒馆喝起酒来。
灯会结束后，羽涅喝得酩酊大醉，虽然她是魔，但毕竟修行不高，所以也醉得快，至于飞廉，虽是仙神，但喝了酒后还是有了一点点反应。
在神界，仙人不能随时喝酒，一般情况禁酒。酒，是在蟠桃大会等仙会上用以敬天帝、敬西王母等德高望重之辈才能饮用的。
飞廉把羽涅送回房间，帮她盖上被子，见她安静地睡去后，才独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酒我还要”正当飞廉想要关上房门时，羽涅忽然醉醺醺地说着梦话。
“傻丫头”
飞廉回房后紧闭房门，用法术凝成了一道结界，这道禁制能够使得这个房间形成一个独立空间，让外界无法利用任何手段进行偷窥或者偷听。
然后，他闭上眼睛，手掐法诀，竖在眉心上，片刻后——
因为喝了酒，他要用多几瞬息才能感应到那个人
两人一同站立在一处空灵澄澈的境界中。
那人背向飞廉，问：“情况如何？”
飞廉道：“回禀师尊，眼下她已无大碍。”
那人问：“你，喝酒了？”
飞廉喝得实在是多，有点微醉，道：“回禀师尊，弟、弟子心中苦闷，所以喝了一点点。”
那人责怪道：“心中苦闷？使命未了，为师的心中更是时刻都悬着一颗巨石。飞廉，作为神，你有你的担当，对苍生，我们都有责任，你怎能打破禁律，擅自喝酒？难道到了人间，就不受管束？”
飞廉拱手道：“弟子知错，下次会改的。”
那人说：“飞廉，自从你去了人间一段时间后，就再无以前那般安分了，你要好自为之，时刻牢记自己的宿命。”
飞廉道：“弟子谨记。”
那人说：“继续吧。”
飞廉道：“目前，那将离被冰封在了黑齿山画地牢中，请恕弟子无能，暂时没有解救将离的方法”
那人沉默片刻，说：“五百年前，在青丘的那场大战中，将离很可能认识你就算你救了他，未必也能如愿找到第二颗芥子珠，更何况黑齿山鸣蛇成千上万，以你的修为，也不足应付全部”
“那第二颗芥子珠，真的在魔将将离的身上吗？”
“就算不在他的身上，也应该和魔族有关，所以将离和羽涅是一条好线索对了，可有询问羽涅，她和将离为何要去黑齿山画地牢？”
“师尊，我还没有问。”
两人都是在灵识中见面说话，在现实中，只能看到飞廉静静地站立在那里，像是入定、冥想那样，并没有开口说话。
飞廉接着道：“那师尊，接下来，有何打算？”
那人道：“眼下，先跟着魔女羽涅吾刚用‘天仪’卜过一卦，卦象所落，乃是向东”
“向东？”飞廉疑惑道。
那人点了点头，道：“没错，向东，乃是雾隐山，先去雾隐山，必有所获毕竟落在忘川的那个丫头，她也去了雾隐山。你先去雾隐山和她取得联络，只有跟着她，才能解开洛神的秘密，顺利地找到第一颗芥子珠。”
说完，那人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这片境界中。
“嗖”的一声，飞廉元神归位，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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