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2、将离、桑椹
放眼望去，悬崖下是一个大祭坛，古老、幽深、沧桑。
坍塌的雕栏玉砌，祭坛四周的老柏树愈见苍幽，到处的野草荒藤也都茂盛得自在坦荡。
苏叶和石茵陈马上走了过去，来到了祭坛上。
这里充斥着亘古神秘的气息，散发着一股泥土的味道。
周围十分幽静，静得出奇，静得让人不安。
两人时刻都提着心，吊着胆的，生怕触碰到王陵古老的机关陷阱，或者有上古邪物、妖物之类的袭击。
祭坛高五丈，下面则是一片碑林，林立着上百石碑，如同一圈圈墓碑，阴森诡异。
两人顿觉汗毛倒竖。
他们从两边的石阶登上祭坛，映入眼前的，是地板上的一个血红图腾，还有面前的巨碑，上面龙飞凤舞地雕刻着三个字——“万骨枯”，银笔铁钩，气势非凡。
旁边还放置着一张羊皮卷。
苏叶捡了起来，打开一件，上面多数是血红色的密密麻麻的小字。
开头三个大字十分显眼，和巨碑是一样的——
“万骨枯。”
石茵陈看了，讶异道：“这羊皮卷，居然是《万骨枯》功法？”
然后，她再细看，原来这仅是《万骨枯》功法的第一章，是残卷。
苏叶道：“《万骨枯》？我好像听你讲过，这是司马锁阳修炼的功法。”
石茵陈道：“确实，据我所知，《万骨枯》的第二章《禁魔术》在司马锁阳那里，如果司马锁阳和他的父亲早就发现了这个地方，那肯定发现了《万骨枯》第一章啊？为何没有将它带走”
苏叶想了想，道：“那只能说明，第二章并不是从这里夺走的，他并没有发现这里，也不知他是从哪里找到的《万骨枯》功法？”
两人又走下了祭坛的石阶，来到了碑林中。
这些碑文，有的刻着血红色密麻的符号，像是一种远古的文字，似乎记载着什么；
还有的，刻着各种古古怪怪的图腾，像是壁画，有浮云、有应龙，有各种神怪，鸟、龙、车他们都刻画得栩栩如生，仿佛“上演”着上古时期的某场大战。
“这画我似乎感到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顿时，苏叶突然头痛欲裂，紧紧地捂着头。
石茵陈惊道：“你怎么了？”
苏叶道：“我我好像见过这些壁画我现在只要一看它们，就会浮现出很多画面，然后头痛我好像在梦里见到过这些”
苏叶觉得这是那种久违的记忆——
宏伟的城楼，层层崩碎
浩瀚无边的黑暗，不断地涌了上来，淹没了自己
还有从天而降的火焰，被掀起万丈高的巨浪
苏叶一点一点地回忆：“片段很零散，我们记不清太多在梦中，仿佛身临其境一般，险象环生醒来时，头脑却是一片空白”
片刻过后，苏叶终于慢慢恢复过来了。
石茵陈扶了扶苏叶，关怀地问道：“感到好点了吗？”
“嗯。”苏叶依旧神色凝重，注视着壁画。
石茵陈拿着羊皮卷，也凝眸于碑林的壁画，说道：“《万骨枯》中也有记载，《万骨枯》功法，正是五百年前神族和魔族在青丘大战时，魔族自创的一套功法。”
苏叶问道：“五百年前神魔大战？”
石茵陈看着石碑上的壁画，似乎描绘着当年激烈的大战，但都是些远古的图腾，线条粗犷、淳朴，她看得似是而非，甚至根本看不懂。
石茵陈说道：“关于五百年前的神魔之战，我也颇有耳闻。据说当时，青丘的涂山氏九尾狐一族受到大战牵连，他们被神界邀请，请求一起对战魔族，却惨遭魔族屠杀。”
苏叶道：“那为什么狐族会答应帮助神界？”
石茵陈道：“因为当时神族说，只要青丘涂山氏能够帮助神族战胜魔族，神族就下令，把涂山九尾狐全族引渡升仙，让他们全体登天封神。在利益的诱惑下，涂山氏的狐族长老自然就答应了神族。却不料，这是一个阴谋，狐族根本没有生灵能够熬过那一场大战。那一场大战太激烈了，狐族修为不高，只能一个接着一个前去送死”
苏叶道：“那神族，算不算坑了他们？”
石茵陈摇头道：“我也不知”
苏叶道：“茵陈，你懂得还真多我在东魏二十年了，都未曾听说过这样的故事”
石茵陈道：“我在虹阁待了三年，平时来虹阁消遣的生灵除了诸国的王侯将相，还有个别散仙，散仙们聊及的话题很多都涉及到了六界众生，关于神魔之战，倒也听过不少。”
两人继续在碑林中察看。
碑林中，竖立在这里的上百座碑文像是一尊尊墓碑，它们有的历经岁月侵蚀，长满苔藓，早已是斑驳痕迹、看不清字体了；有的则散布在石潭之中，早已被流水侵蚀，成为一块块烂石头了……
剩下的碑文都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而且每个字都写得很用力。
有的小字苏叶和石茵陈看不懂，但有的小字，却是现在诸国所用的文字
苏叶边走边看，突然，他在一片废土中发现了几块废弃的碑文……
“上神座下护法无患子，有罪之身，自甘堕入魔界，立下此碑文……”
“上神座下护法鹰不泊，有罪之身，自甘堕入魔界，立下此碑文”
难道，神，也会犯错吗？
苏叶和石茵陈顿起疑惑，渐渐地，他们发现，这些都是神界堕落的神刻下的“思过文”，虽名义上为思过，他们却甘愿为魔。
石茵陈呐呐道：“这些都是犯过大错的神，是为堕神而且，由神，堕为魔”
其中一块上千字的碑文引起了苏叶的注意。
苏叶一边摩挲一边念道：“‘神界将离，神界虞桑，自愿脱离神族，永堕为魔？’这是两个神一起刻下的？”
石茵陈听罢，然后说道：“虞桑？将离？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苏叶也挠首道：“是啊？好像是哦我也似乎从哪里听过哦！应该是刚刚的《万骨枯》吧！是不是？好像这套魔功是这两人创立的？！”
然后，他继续念起石碑的文字：“都说仙神如渡苦海，可苦海茫茫，我等找不到彼岸究竟在何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奈何七情斩不断，六欲灭不得，心锁解不开——神界虽万万年，却孤寂无边，不如永世为魔，无拘无束，逍遥于天地”
之后还有一大段文字都是关于堕神将离和堕神虞桑的往事，读起来令人两颊绯红。
两个神，因为情，被神族追杀，然后堕入魔界。
石茵陈感叹道：“是啊，人非草木，生于天地间，谁又能真正做到无情，做到无怨无悔？古来圣贤，哪怕是真人，他们都犯过错，哪怕是神，也是如此。人人都说太上忘情，但就算是修炼成仙神之躯，也难以抑制心中感情。”
苏叶看完这块千字的“思过碑文”，然后再望向一旁，竟然有一块墓碑！
碑上刻着“爱妻虞桑之墓”，旁边从上往下刻着一行小字——“魔界将军将离所立”。
石茵陈道：“没想到，这里居然是一个魔冢！”
苏叶不由得退后了两步，心中有所敬畏：“这里还埋着魔族将军虞桑的尸骨——可这里只有虞桑一个魔的墓碑，至于将离、无患子、鹰不泊他们呢？”
石茵陈看向另一个碑文：“这里的碑文讲到，五百年前青丘一战，魔族将离负伤，将离的妻子虞桑被神族的剑神身边的剑侍斩碎了魔格，丧失了不老不死之身剑侍？”
苏叶心想：在这茫茫洞窟中，两人也不知多久没吃过东西了，或许会饿死，亦或者也不知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王陵。
他不敢多想，说道：“五百年前，无患子、鹰不泊、将离在大战中受了重伤，在此地帮虞桑立下此墓后就离开了吧？那为什么留下《万骨枯》呢？”
石茵陈道：“可能是想留给有缘人吧”
种种谜团，尽在眼前，两人只觉得这个祭坛实在神秘，遍地都是魔族、堕神的遗迹。
苏叶道：“他们受伤来到这里留了许多宝贝，看来坤王说得不错，这太祝王还真是风水大师，这里果真埋藏了不少风水玄机！茵陈，我们赶紧找找，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宝贝，我们不能饿死在这里！”
一想到和西秦的仇恨未了，苏叶就坚定了心中的意志。
石茵陈听罢，噗嗤一笑，觉得他是在苦中作乐：“这些都是魔，就算留下了魔族宝物，也不可能留下食物吧！”
苏叶挠首道：“对哦！他们是魔，不老不死，还用吃东西吗？”
这时候，石茵陈突然发现手中的羊皮卷似乎还粘着一张什么东西，她仔细地撕开了羊皮卷的下层。
苏叶也凑了过去：“怎么了？”
石茵陈不说话，轻轻地撕开羊皮卷的下层，待到整张撕下后，两人惊现，撕下来的竟然是一幅图画！
那画长两尺，宽一尺，白宣纸一张，泼墨而成，黑白风格，却留白恰当，神韵无穷。
“山水笔墨画。”
画中有一片桃源，桃源中有一只浑身冒火的猴子，它在打坐入定，在它的头顶上，悬浮着一座天际宫殿，似是那火猴子冥想出来的画面，这宫殿是它的想象，并非真实存在。
两人看着这幅笔墨山水画，若有所思，仿佛神游太虚。
石茵陈觉得这幅画奥妙无穷，好像另有玄机：“难道，这火猴子，就是二十八星宿图腾之觜火猴？”
苏叶想起以前看过的古籍，道：“觜火猴？远古一火猴，性顽劣，道出‘天地残缺’之大道茵陈，这究竟是何意？”
只见山水画的左上角还写着：“太虚桃源图。”
右边则是：“‘灵境’之遗角。”
石茵陈也问：“何意？”
正当两人摸不着头脑时，突然，图画上泛起了亮光，随后，两人身形一闪，便在原地消失不见了。
白芒一闪，两人眼睛一闭再一睁，眼前的那幅画竟然活了过来，如现实般呈现在眼前，两人就像身临其境。
“啪”的一声，洞窟内，图画掉落在地。
可以看到，画中多了一个少年与一个姑娘。
眼前，有一个湖，湖里盛满了荷花，一条直入湖中心的小石径，湖中心是一个湖中亭，湖的背后是一座山，山边是一个山庄，依山傍水而建。
“这”两人看得出神，陶醉在绝美的风景中。
苏叶道：“难道我们进入了图画？”
石茵陈道：“我想大概是吧”
这简直难以置信，这幅“太虚桃源图”居然藏在羊皮卷《万骨枯》的下面！
而且，这幅图，居然是一处隐秘的空间！
两人沿着小路上山，山上除了亭台楼阁，还有一片片田地和菜地，花园和池塘，还有各种牲畜、猪牛羊鸡，这简直是桃花般的世外桃源。
苏叶惊道：“终于有食物了”
石茵陈道：“这些食物，恐怕能吃上一辈子了吧”
这里，同样竖立着一座大石碑，石碑上刻了一段话——
“苍天在上，我自敬畏。
但若弃吾，吾宁成魔！
天下万骨成枯，
蓦然回首，前尘旧梦，逝者如斯——
只为她，君临天下，扫尽八荒六合！”
石茵陈道：“还蛮有气势的，想必也是魔将将离的杰作吧！”
苏叶道：“如此蔑视天道难怪会由神堕为魔”
石茵陈道：“世人皆羡慕仙神，哪怕踏遍青山，他们也想要修炼成神，而且很多人，修炼了一辈子也只得苦苦终老，不能成仙却不料，有的神也不愿意做神，甘愿为魔天道有常，道法自然，哪怕是神，也是要遵循的”
苏叶道：“这将离和虞桑的爱情也是可悲，他们因为私恋由神化魔，难道五百年前，青丘的神魔之战由此爆发？”
石茵陈摇头道：“未曾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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