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99章牢狱之灾
“听说了吗?今日圣宫朝殿上,圣君亲自下令取消了他的寿辰之礼。”
“哇,不可能吧?这可是五十大寿啊,南泱历来圣君整龄寿辰之日可是要举国同庆、大赦天下的,如今怎么可能说取消就取消了?”
“还不是因为近日南泱的这番动荡。据说西霓的和亲队伍中有两名使者丧生于我们南泱人之手,西霓公主和使者找圣宫讨要说法,原本近期南泱那几名达官被杀就引起朝殿的动乱,圣君日日头疼不止,不得不做出这一大决定,毕竟如今这个节骨眼上确实不宜劳民伤财,还费心费神。”
“啧啧,这可是南泱历史罕见啊,看来近日被诛连的那几个家族是彻底无望了。”
“嗯,不过虽然取消了圣君寿辰之礼,但圣君也已下了旨意,不日西霓公主将同南泱太子举行和亲大典,同日,嫣黎公主也将与那镇国将军之子王欣逸完婚。可谓双喜临门,举国同庆,只是不再大赦。”
“我堂堂南泱哪需要与那西霓和亲,再说了当初两国合约不是没续签了嘛,也不知这……是怎么考量的。”
浞音侧首看去,正是邻桌的几名布衣男女喋喋不休的在谈论。
晏池平静地放下筷子,问道:“阿音,吃好了吗?”
浞音收回视线对着他点了点头。晏池便掏出银子放桌上,两人随即一同起身离开。
隔日。
圣宫向月阳宫传来圣意,召落音门主浞音入宫觐见时,浞音刚同暮夭从关押昭棣的天牢走出。
暮夭看向浞音,“要不先告知晏池哥一声吧?”
浞音道:“不用。”
暮夭凝眉,随即道:“那我与你一同前去。”
浞音略思忖片刻却认真摇了头,“不,暮夭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再说,圣宫又不是龙潭虎穴,我先前已入过一次。”
与上次一样,穿过南泱圣宫无比宽阔的广场,到了外观宏伟的盛金殿前,浞音迈步上了白玉台阶。
在殿门外却未见到上次拦她路的那位守卫。
“落音门主,请。”片刻后,通传宫人对着她开口。
浞音点了点头,随之进入盛金殿。
殿内,南泱的许多重臣均位列在两侧。在她步入那一刻,一齐回头将视线聚焦在她身上,似乎是惊叹她的年少,大殿里纷纷响起一阵交头接耳声。
肖郑楠一身圣袍,高高在上,眉目冷峻,混身散发着南泱君王的威严。而他身后站着一众侍女和御驾护卫。
在众人神色各异的打量中,浞音心如止水地步入殿中央站定,按照礼仪对着肖郑楠俯身一拜,“月阳宫浞音参见圣上。”
响在大殿里的少女声音清糯如天籁。
肖郑楠不禁正眼瞧向她,只见她一身清雅白衣,举止从容不迫,满身清冷不俗的气质,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却有着超越常龄的从容冷冽。
他心中不禁一叹:果真是一名好杀手。
肖郑楠扬声让她免礼。
直腰抬头后的浞音神色不卑不亢。
肖郑楠道:“可知今日朕传召你前来所谓何事?”
浞音道:“圣上,浞音愚钝,也不敢妄自揣度圣意。”
一旁有大臣冷笑道:“呵,可笑!若真如此,又岂敢短短数日便杀了南泱几大重臣贵族,世人看到的似乎罪有应得,可是陆齐大人乃我等皆知的清廉皓洁之人,如今造奸人陷害,落了个污泞名声不说,还身首异处!没点本事,如何能在这偌大的圣都颠倒黑白!”
有人附言:“是啊,还有那孙公子可乃一痴傻之人,如何做得了罪状里的勾当。”
“那宋大人待人宽厚,乐于助人,却被干净利落地斩杀在蒹葭坊,这般肆无忌惮,若不是有人亲眼见了凶手……”
“呸!可真是月阳宫一条睁眼瞎的狗!”
可能越说越觉得心中确实怒火难灭,有人不知不觉便口无遮拦地骂了出来。
这可是圣宫朝殿!还明目张胆骂了月阳宫!有人急忙扯了扯这几位大臣的衣袖,示意他们注意自己的言辞。
近日之事早已使这些人惶惶不安了多日,心底必然积压了怨念,即便他们所说之事不能百分百确定属实,但为了自保,眼前还又恰好遇到“凶手”被推出来,那些大臣便不约而同地开口讨伐,想将火焰扇得更烈,让圣君当众处置了“凶手”,还天下太平。其实,或者应该说还他们“太平”。
这期间,肖郑楠和太师怀贯嵩各怀心思,一副置身事外的静默之态,任凭大殿上其他人员的议论纷纷,他们未发一言。
不过让她们意外的是,那少女浞音神色始终淡然,更仿佛一个局外人。
“还一门之主,也不知这一门之主是用了何种手段得来的,那修焰宫上不可能这般眼瞎吧。”
“凶手”已现,谁也不想再得罪月阳宫,得罪修焰,于是纷纷将矛头指向只是立身在殿内,不置一词的少女。其实,很多人对月阳宫的势力是不满的,但是明面上谁也不敢说,不敢轻易主动去招惹修焰,只要之后祸不及自身,他们都想在有关月阳宫一事上选择置身事外。
“这人是目中无人惯了吧,据闻上月在霜露殿嚣张跋扈,不但想暗害临烨皇子,还斩杀了霜妃的鳄鱼,真当她自己是这天下的主了!”
闻此,有人提醒道:“这位大人,朝殿上注意言辞。”
目前这天下最大的主只能是高位上的圣君肖郑楠。
那人这才闭嘴。
“浞音门主是吧?不知这位少女门主对诸位大人所陈述的罪可有话要说?”
浞音终于将视线投向最后这问话之人——怀贯嵩。
她道:“无话。”
怀贯嵩道:“那便是承认了?”
“她敢不承认吗?可是有人亲眼见她在蒹葭坊杀了宋大人的!”
浞音嘴角若有若无地牵了牵,她突然想起曾在岭南时晏池与她说过的那句“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话。
要说杀人,她确实执行了落实宋大人并暗杀的任务,但那宋大人之后,她还没完全查探出名单上其余人罪可置死的证据,甚至其中一人确实算得上清明廉洁,这人便是他们口中的那位陆齐大人。是已,他们口中的那几位却并非她杀,一名杀手必须要敢作敢当,她不否认宋大人的死,可是其余人命与她无关,所以传言四起的时候,她与晏池都未去在意。
晏池信她,至少有一点是因为他手下的杀手杀人并非没有原则。
可如今,众人这般信誓旦旦说是所有人皆死于她之手,而她似乎是被人故意推出来去承担所有人命之责。
她心知自己现下是百口莫辩。
是以,当日,浞音便被肖郑楠下令以滥杀无辜朝臣将她暂时定罪关押进了圣宫天牢。
被押送的时候恰好经过关押昭棣的那一间狱房。
“没想到不久前咱们才见过,现下这么快又见面了,还是以这样‘平等’的方式?”昭棣看着被押从他牢狱房门前经过的少女,眼底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然后轻轻笑了起来,“南泱还真是个令人惊叹的地方。你衷心效力这圣宫,想将我们一网打尽,却把自己给打进了你们南泱的天牢,姑娘,我是该对你刮目相看呢,还是该对你们南泱风土人情刮目相看啊?”
浞音对他置若罔闻,被粗鲁地推进他斜对面的一间铁牢中,她淡然地席地而坐。
昭棣盯了她一会儿,始终不见她开口说一句话,他叹道:“咱们都沦为阶下囚了。”
浞音无心它事,只是顿感这圣都复杂的情况似乎已远远超越了她在岭南时的所见所知,她有一种好像被人引入一场局里面的感觉,但一时又理不出头绪。
到了夜间,天牢中来了位于浞音而言算得上不速之客的人——肖嫣黎。
还记得那日肖临诀让她有机会进宫一趟,她回的那句“有机会再说吧”,没想到这机会倒来得挺快。
浞音悠悠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直视着站在她牢门前的肖嫣黎和她那贴身婢女。
眼前的人与印象中的肖嫣黎对比,似乎沉郁了不少。
浞音不是一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覃山对她下药一事,她还没心情找两人,对方已先找上了她。
“浞音。”肖嫣黎唤她。
“公主有事?”浞音抬眸,幽幽道。
“覃山一事你没事便好。”
“托某些人的福不是吗?”浞音声色冷淡。
“大胆,都是阶下囚了还胆敢这么和公主说话!”旁边青瓷怒道。
浞音转头看向青瓷,对她扬唇道:“我这人很记仇,向来睚眦必报,覃山那日有人对我下药了,这人啊之后可得小心了。”虽然当日并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是她们所作,但是基本八九不离十。
青瓷闻言,顿时一阵心虚,却又想到她此刻已成为阶下囚,说不定很快就会被处决,于是又有了些底气,正要还嘴,旁边自己主子给她递了住嘴的眼色。
“下药?”肖嫣黎不解,似乎想到了什么侧头看向青瓷,这下青瓷彻底没了底气,垂下了头,那日对浞音下药一事,确实是她善做主张做的。
“说清楚。”肖嫣黎沉声。
“公……公主,奴婢就是觉得她一个月阳宫杀手,如何能同公主抢男人,一时糊涂在她的水里放了药……”青瓷怯怯道。
“抢男人”?肖嫣黎叹了口气,看向浞音,道:“抱歉,我的人犯的错事便是我的责任。”
“果然对于你们来说,这种事情就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浞音淡淡道,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此事是我们的错,我无话可说,但是有一件事,我不得不说。”
浞音继续保持自己靠墙的坐姿,闭上了眼。
“你们不合适,你二人都走相同的一条路,手上的杀戮都太重了,也许相生但也相克,若有一天你们真的在一起了,也注定长久不了。”
浞音清浅道:“浞音不明白公主此言何意。”
肖嫣黎捏了捏拳道:“那日在圣宫,我表露此生非晏池不嫁,可是他当面拒绝了我……我知道他心有所属的人是你,当初在岭南我见过他待你的样子,所以这下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吧。尽管如此,我希望你明白,他需要一个平淡善心的女子来中和他身上的杀戮之气,而浞音你的杀戮之气或许有朝一日会胜过他。如若你是真的爱他,不要让他陷入万劫不复。”
闻言,浞音徐徐睁开眼,明白了她说的那日应该是她与晏池一同进圣宫那日,可她并不知晓当日盛金殿里发生的事,晏池事后也并未告知于她,眼下听肖嫣黎这般说……
想了想,她轻轻道:“他选择如何,我左右不了,我只知道我会跟着心走,旁人之言于我而言,不作参考,只要他坚定,我必不会退怯。”
其实一个女孩子主动表露心意却被当众拒绝这事,肖嫣黎她说出来也是做了很大的思想斗争。
肖嫣黎缓缓继续道:“我是南泱公主,我该有我的骄傲,而不该为一个不爱我的男人放弃自我,作践自己。呵,我本当恨他的,可是我也清楚的知道,他并未负我,因为自始至终是我一厢情愿。他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个也是刻骨爱过的人,所以我恨不了他,我更希望他好。浞音,你现在还小,有很多事你还没有领悟,真的爱了一个值得爱的人时是希望他好的。”
浞音反问:“如果他选择的是公主你,有人让你离开,你就会离开吗?”
“你……”
“没什么事的话,公主还是不要在这天牢久呆了,这里阴气重,有损身心。”浞音再次闭上了眼。
肖嫣黎站了会儿,终是转身离开了天牢。
浞音这才再次缓缓睁开眼。
对面的牢狱中的男人这时突然开口道:“原来你是同你们南泱公主抢男人才被关进这天牢的啊?呵,可笑,天下男人死绝了吗,我们泸月国的男人可比你们南泱的精壮多了,喂,若能从这天牢出去,考不考虑到泸月国挑一个?“
浞音闻声看过去,看到那名为昭棣的男子的脸,对方肤色呈小麦色,脸型微长,五官轮廓深邃立体,即便此刻身上有伤,也不显羸弱,似乎也契合他说的精壮一词。
她依旧不想多言,侧头闭眼,谢绝交谈。
昭棣耸肩,识趣闭嘴开始静坐调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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