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114章病如山倒
晏池刚回到竹屋,莫安恰好办完事回来,见他神色不甚晴朗,莫安立即上前询问道:“大人,发生了何事?”
晏池没说话,只是缓了一会儿道:“莫安,我有几件事需要亲自去办,会离开圣都一些时日,归期未知,这两天我会把这边的事物整理安排一下,之后月阳宫的其他事物你协同神笛处理,另外……替我看好浞音。”
莫安不解道:“大人何事可以交由属下去办,何须亲自动身啊。”
晏池一边进屋一边道:“这些事可能会碰上宫上修焰,而你无法与之硬碰硬。其次,现如今我不易和浞音见面,所以你留下照看最为适宜。”
莫安迟钝道:“大人还是决定不告知浞音缘由?”
晏池坐到案几边,顿了会儿算是默认,片刻提笔开始书写东西。
莫安在一旁想做最后的劝解,道:“小时候我娘和我说过一句话,她说在一件事情里,总有一方觉得自己做的都是为了对方好,但站在对方的角度未必喜欢这所谓的‘为你好’。其实浞音她有知情权,告知她也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误解。”
晏池回想先前在湖边,他说的那些话,以及浞音起初的委屈到不可置信再到最后的破碎……
他拧了拧眉。
误解已生成。
他如今能做的就是把一些事情加快弄清楚,掌握主动权。
可这些事情他也不想同莫安多言,尤其和莫安过多诉说感情之事总感觉别扭,他便随口敷衍道:“我记得当年你意有所指让我不要对她太过上心来着,如今不该正合你起初期望吗。”
莫安一愣,下意识道:“属下何时说过……”然后他渐渐反应过来,应该是当年刚救了浞音之时,他见晏池为了一个家破人亡的孤女毫不犹豫把自己重要的东西给了剑幽阁主交易时,觉得不会是个好兆头才冒出的阻拦之意。
那他当初怕晏池因情误入歧途嘛,可如今也没见他变得更糟,筹谋能力比当年更甚,是以他还担心个什么劲儿?!然后这些年他也算半个看着两人感情发展的人,觉得两人爱都爱了,何必弯弯绕绕的。
但不论是当初还是如今,他的初心都是希望这个他看着他从男孩到少年再成长到如今更成熟的青年男子的主子越来越好而已。
莫安心知他主意已定,叹了口气,道:“是,仅凭大人吩咐。”
最后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咕哝了一句,“还是尽量遵从内心吧,希望口是心非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少做为好。”
晏池抬头看来。
莫安立即抿嘴噤声。
当夜,浞音便呕吐不止起来,将白日吃下的东西连着药汁全数吐出。银浅同她一间房,发现后着急忙慌跑到旁边的房间敲开了恭未宇的房门,然后对着恭未宇急迫道:“少主,她她她吐了,而且,好像还有血。”
恭未宇急步前往二人房间。
进门便看到浞音正趴在床边,面前放着一个盆,而她仿佛要把整个胆胃都吐出来一般。
恭未宇上前,看到盆中确实有一摊血迹,他皱了皱眉,待她吐尽将她按回床上,然后对着银浅吩咐道:“让人收拾下,再叫银笙立即去寻大夫。”
“是是是。”银浅急忙跑了出去。
恭未宇看着床上双眼紧闭却痛苦异常的人,试着唤道:“……浞音。”
听闻这声叫唤,浞音不安地动了动头,然后突然睁开了眼睛,红血丝遍布眼底,但她的视线却有些飘渺,似陷入了某种梦魇一般。
…………
……
“以后,你叫浞音。”有个人曾对她道。
……
“阿音,辛苦了,好想抱抱你。”曾在一个夜晚的长街上,有个一身白衣,满身清辉的人低低在她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
……
“阿音,你这样看着我,我会克制不住的。”盛青院药池,有个人曾拥着她对她撩拨道。
……
一片白茫茫的雪天,有个人对她说,“琴可重塑,一把琴换一个人,你不觉得很值?”
……
“浞音见过神使大人,不知神使大人有何吩咐。”她曾在圣都天牢对一个男子躬身问道,而对方用唇语对她说过两个字——“等我”。
……
画面一转,她听到有人对她道,“月阳宫落音门先门主浞音五日前在圣宫天牢以下犯上,意图刺杀圣君,月阳宫神使大人晏池救驾有功,且亲身请罪的同时请求圣君宽恕,圣君仁慈,只对犯罪之首浞音施以鸩酒赐死之刑,尸身交由月阳宫神使大人带回自行处置。是以,月阳宫落音门先门主浞音自此毙。
以后浞音身份与你再无关联,浞音只是落音门的先门主了。”
……
不久前,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毫无感情地对她道过,“在男人的世界里,没有过任何明面上承诺的东西,都可以随意不作数且转身就忘。
这个世上能胜过你的女子大有人在,你拿什么觉得我是钟情于你的?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必然会有某些需求,你满足不了,那么精神上,你也可有可无。所以,记住,当初救你,不过是看到你身体里潜藏的能力,我所做仅仅只是为了月阳宫。”
……
…………
浞音脑中闪过无数画面,那些画面越来越快,然后像个网团一般交织在一起最后又如泡沫般在阳光下散裂开来。
她抬手往前虚空一抓,似乎想抓住什么,但如何也抓不住,只剩无数声音炸得她头疼欲裂,心痛不止。最后她颤着嘴唇呓语了一个名字,“晏池……”
这一声叫唤让恭未宇当即愣在了原地。
这声音……在朝暮安归处呆过的时日,多次听闻浞音满心满眼看着晏池时唤对方名字的声音。
所以,眼前这个此刻陷入无尽痛苦的玄衣少女真的是浞音吗?
恭未宇说不清自己此刻心底的思绪是如何的,好像有些开心,又好像有些难过。
就在这时,浞音再次翻身呕吐起来。
看着病如山倒的人,恭未宇一时有些无措,他好像从没见过这么痛苦和虚弱的浞音。迟疑了一刻,他上前试着帮她拍拍背,轻柔道:“浞音……”
突然又见她弓起身体,一手抠住心口位置,带着哭腔道:“疼……好疼……真的好疼……”
恭未宇没有太多照顾人的经验,面对如此痛苦的人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做方能缓解对方的痛苦,又担心自己的行为会冒犯到对方,便只能捏拳在一旁守着。
这让他第一次觉得那般无力,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他面前反反复复吐了不下十次,而他却做不了任何事。
浞音吐到后面由于胃里的东西基本被吐了个精光,再吐出的便是一些黄色苦水,而最后失去了所有体力一般,虚力地倒在床边。
恭未宇慌忙倒了杯水将她扶起给她漱了口,然后再次将她扶了躺好后,突然想到什么,他取来自己的白玉箫,给她吹奏了一曲舒缓安抚曲。
一会儿,见她疼痛症状似终于有所好转,他才松了一口气。
浞音脸颊没了之前的苍白,但,却又染起了异常的晕红。
恭未宇下意识将手探上她额头。
好烫!这下是彻底进入高烧状态了!
他顿时一阵心惊,忙起身把之前的白酒和棉布取来替她擦拭额头和脖颈两侧,以及双手。
“你到底发生了何事?”
不见对方说话,却只是抱着身体不住地颤抖,恭未宇当即把棉被给她盖上,然后又起身到旁边房间将里面的被子搜罗来给她盖上。
这时,银笙恰好带着大夫快速上楼来了。
“少主,大夫来了!”
恭未宇顺手把床边的帘子放了下来,银笙迅速搬来凳子,大夫坐下隔着帘子切了切浞音的脉。
过了一会儿,大夫起身道:“这位姑娘郁结于心且急火攻心,加上因是东西吃太杂乱,肠胃一时不适引发了急性炎症,所以呕吐不止且咯了血,现下又伴随发烧,哎,小姑娘这是多重病情,有些棘手啊……”
银笙看出了恭未宇的急迫,便对着大夫道:“大夫一定要想办法医治好她,需要何种药材您只管开口,我们都能寻来。”
大夫叹了口气,道:“我给开个救急方子,你们抓药即刻熬制尽快给她服下,这之前我给她施针缓解。我当尽力,但具体如何,且看这位姑娘的造化,不过看她脉象是习武修炼之人,体质应是比常人硬朗特殊的,只要她今晚高烧能退下来,其余的问题对她来说就不算大了。但这伤了脾胃心肺,好了以后,也需多加调理段时日。”
说完,大夫到一旁去写了药方,银笙拿着药方便出了房门去。
恭未宇看着大夫打开随身带的箱子取出布袋展开,上面是一排排银针。
他迟疑了下,将帘子掀开,然后一言不发守在旁边看着大夫施针。
那天晚上,恭未宇跟着忙碌了一夜,直到日出东方之时,浞音的高烧才彻底退了下去。
大夫点了点头,又给他们分别按日期开了几副药方,才离开。
恭未宇摁了摁眉心,见人好转,这才有些疲倦之色展露。
银浅道:“少主,你身体本就还没好彻底,快休息去吧,身体要紧,这姑娘我会替少主看好的。”
恭未宇心知自己的身体不适宜再熬下去,点了点头,起身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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