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天空是灰蒙蒙的暗红色，不见月亮与繁星的影子，但并不昏暗。
地表空气漂浮无数红色的细小颗粒，倘若在空旷静寂的环境中，估计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独自一人面对末日时的场景，难免会产生极大的无措恐慌。
不过刺耳的警报声，以及街上不断响起的呼喊声，散去不少这种负面影响，以至于人们除了最开始的茫然外，更多的是好奇。
王小帅就是其中一个。
十分钟前他还在打游戏，和对面打野的对骂，结果突然间外边响起刺耳的警报声，并且随之而起的是来自四面八方循环的警笛声，警车就在外边一辆接一辆地巡逻。
“艹，外面发生了什么？难不成是漂亮国发神经突袭？”
王小帅住的小区楼就在大街旁边，他心底不安，还是没抗住内心的好奇。
然而在他往窗边走去时，床上的手机里闪出一条条来自当地市政府的信息。
【请广大市民立刻紧闭门窗，拉上窗帘，如果在外的市民请迅速进入室内，确保处于封闭环境内。倘若身边有人出现发烧昏迷现象的，及时将对方隔离或以捆绑等方式限制其行动。如遇未知生物，不要靠近不要直视，立刻转身逃跑寻求附近警方保护。目前全球正在遭受一场前所未有的劫难，但请相信国家，相信政府。我们正在积极维持秩序，保护广大市民的安全。感谢配合。
以及，再次强调请广大市民下载［天眼］app，并按照要求进行操作。】
紧接着就是一条来自【母上大人】的电话，然而手机被设置成静音和无振动，一次次地亮起，但始终无人接听。
王小帅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第一眼瞧见的就是外边通红的夜色，满心的震惊最后化为两个字。
“卧槽！”
紧接着是后边马路上，五六个特警架起防护盾牌，缓慢后退的同时，举起枪朝对面不停扫射。
这十几声枪响仿佛彻底暴露夜色下的危机，下一秒，无数枪声从城市各个角落响起，伴随时不时的刺耳尖叫声，有人的惨叫，也有未知生物的嘶鸣。
王小帅已经感觉到不对了，然而当他准备后退关窗时，却刚好看到马路另一边原先被树叶挡住的巨大怪物。
“那是什么鬼东西啊？！”在极度震惊下，王小帅一时忘记刚才的想法，几乎整个上半身都要趴出去了。
马路的左侧，是一只两米多高的肉球，坑坑洼洼的表面遍布无数惨白的手臂，甚至在这么远的地方都能清晰看到那些手臂上腐烂的痕迹。
肉球被无数子弹射中，掉下不少肉块，还有无数蠕动的虫子。
似乎注意到王小帅，在旁边警惕意外发生的警察拿起大喇叭就朝他大喊：“立刻把窗关上！把窗关上！！那个趴窗口看的小伙子！赶紧把窗关上！”
然而晚了一步。
一只在墙壁爬行的诡变体就在窗口下边。
王小帅吓了一跳，想要关起窗的瞬间，一只枯瘦发黑的手扣住了窗。
那只诡变体慢慢地爬上窗，有点像黑色的壁虎。它半蹲在窗台上，伸出长长的舌头，散发着腥臭的液体落在地板，滋溜一声将地面腐蚀出一个洞。
王小帅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连滚带爬地往后躲，拿起桌边的水果刀指向它，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不要过来啊！我可不会怕你！”
内心却满是卧槽，如果还能活以后绝对不凑热闹！
就在这时，窗外的半空出现出一个人，一脚将这看起来格外恐怖的生物踹进室内，然后几枪下去，完全没给这诡变物一点反应机会，干脆利落地将它弄死。
眨眼间，那只诡变体化成了灰。
全国四处瞬移处理紧急情况的齐斯书看王小帅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傻子，“你没下天眼app吗？手机的短信也一条也没看吗？明目张胆地开窗与天空接触，你都不怕死啊？”
前两天网上的确铺天盖地都是下载“天眼”app的宣传，据说是应对危险生物和危险事件的一百种方式。
但王小帅一听这个app要上传实名信息就觉得其中有诈，完全没关注后续相关信息。
……当然，也不知道后面国家出来澄清，这app的确就是国家技术部专门研发的特殊软件，希望市民在面对突发情况能及时避险。
原先官方是打算提前一天公布这场全球性的灾难……
然而，意外来的太突然。
齐斯书再次提醒王小帅下载“天眼”app和不要接触外面后，转身从窗口跳下，在半空中身影闪烁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在小区外边的马路上。
他看了眼化成灰的诡变体肉球，和警方短暂交流，确认这是任务目标之一的那只成长型诡变物“后，打开手机里天眼的后台，瞅了眼平面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小红点，准备前往距离最近的下一个地点。
那是一处闹市，这个时间段估计人流量还挺大。
根据已得到的信息，红夜事件当天，全球会出现不少危险度较高的诡变体，根据后世研究，大概率是来自其他世界的生物。此后几天这些入侵者会慢慢减少，直到出现进化失败的人类和动植物异变成为诡变体，才会再一次大规模地侵略地球。
齐斯书已经预感到接下来的麻烦。
他抵达闹市时，警方比他到的早，已经及时将人群疏散，并将那只足有五米多高的人脸蜘蛛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周围店里塞满了来不及撤离的市民，他们隔着玻璃门小心翼翼往外观察，神情还带着惊恐慌乱，有不少人身上都带着伤痕。
齐斯书的视线从不远处废墟上的尸体上收回，给远在基地里的魏卓打去电话。
“基地怎样了？”
“提前准备还是有用的，不少基地都很快恢复正常，正在往全国各地派送特殊行动人员。”
魏卓站在一排排直升飞机的不远处，看着一个又一个在短时间内撤离寝室的士兵装备好武器和防护衣，搭上直升飞机，前往全国各地，去暴力清除外来入侵者。
高速旋转的螺旋桨将他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起飞的声音也很吵，但他觉得未来还很有希望，一片光明。
然后通话对面的齐斯书问了。
“那些启明者呢？”
“全都带往地下基地了。孟奕绍目前还处于清醒中，在指挥中心点出了不少会出现诡变体的地点。”
“怪不得红点越来越多。“对面响起一声轻啧，然后又问，“……牧白黎呢？你再去确认一下。”
“我们是同级的，麻烦你语气好点。”
对面冷笑一声，直接挂断。
傻逼玩意儿。
齐斯书冷漠地想。他看着面前的巨大蜘蛛，把手机交给旁边一个年轻警察。
“拍个视频，把我的帅气和强大拍出来。”
他嘴角勾勾，却没什么笑意，“特别时刻，司令说需要鼓舞人心。”
全国各地都出现相似的情况。有的群众及时撤离，警方控制消灭诡变体。有的人们无路可退拿起身边的武器开始反击。也有人趁乱进行偷摸砸抢，最后被警方顺手带走……
总体而言，国内事态发展还处于控制当中，然而国外就完全陷入一片混乱。
这是一场全球性的灾难，也是一场全球性的进化。
另一边。
魏卓被挂了电话后，无奈笑笑，和主教官说了一声，打算再去看看牧白黎的情况。
他刚走过小路，一拐角，就看见那幢宿舍楼的背面正贴着一只巨大的眼球状诡变物，周围还有无数浓郁的红色颗粒，一眼望去恍惚中似乎能看见密密麻麻的细小眼睛！
那个最中心的位置……正是牧白黎的寝室！
这只诡变体从外形来看，应该是后面才会出现的a级诡变体，为什么会提前出现？为什么先前没有发现！？
魏卓心跳一停，用尽全力跑起来。
他刚来到宿舍楼下，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紧接着是无数肉块砸在了地面，如同爆浆般将周围的物体上都覆盖一层肉沫，连带着魏卓脸上也沾上不少血迹。
那只原先贴在牧白黎寝室外边的诡变体眼球，已经完全炸裂！
很快，那些血迹和肉块渐渐化成灰消散，但一种未知的恐怖气息依旧残留在空气中。
魏卓呼吸放慢，脚步轻轻地往后走了几步，抬头望向五楼的窗口。
依旧是昏暗的，不见一丝亮光。
只是隐隐有个人影站在窗后，居高临下地俯视地面。
五分钟前。
和一只巨大的眼球对视是一种什么感觉？
大概是它想吃了我，而我也想吃了它的感觉吧（笑）。
牧白黎撑着下巴，饶有趣味地笑笑，完全忽视近在眼前的威胁，仿佛没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压迫感。
他脑子不对劲的时候，总喜欢笑，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笑。
不过单凭气势，明显是他稍胜一筹——来自牧白黎的自我感觉。
“你真的不打算变好看点吗？被我吃掉的话，应该是你的荣幸吧。”
牧白黎装模作样地表示，然而眼中的趣味却越发浓烈。
眼球怪明显是听不懂人话的。
从它体内长出一根手指粗细的触手，闪电般地刺破窗玻璃袭向室内。
牧白黎眼都不眨一下地抓住那根触手，反手往身边一拽，将眼球怪扯向寝室，把窗户周围挤压出无数裂缝。
碎玻璃掉了一地。
触手上有黏腻的液体，具有腐蚀性。不过牧白黎拉扯时只是觉得掌心有些发痒，问题不大。
眼球怪肯定不只这一条触手，但看样子似乎意识到腐蚀对牧白黎无效，于是选择了第二种攻击方式。
精神攻击。
牧白黎眨了眨眼，中招了，但也没完全中。
因为脑子本来就混乱，眼球怪的精神攻击也只是让他意识更加诡异了点。
耳边又出现细小的声音，和上次在烧烤店里的虫子爬行声不同，这一次稍微清楚了点，像是有人在不远处低喃。
［孩子……时空的扭曲……接触，碾压，破坏……与生俱来的天赋，相信本能……］
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血脉刻印，牧白黎很快意识到这一点。
清醒状态中的牧白黎不可能放任自己的本能行事，但意识混沌的现在，他非常愉快地把手里的触手又往手上缠了几圈，防止它逃跑。
眼球怪的智商明显很低，它始终觉得面前的人类散发可口的气息，看起来极为弱小，甚至连逃跑的意识都没产生。
“既然拒绝了我的提议，那就只能麻烦你去死啦。毕竟你太丑了。晚安，可怜但丑的小傻瓜。”
牧白黎直视这只傻傻的眼球怪，感知体内慢慢被激发出来的炙热力量，面带微笑地打了个响指，语气温和中夹杂一丝愉悦。
“嘣！”
刹那间，伴随剧烈的爆炸声，眼球怪迅速炸开，无数血色的肉块被强烈的反冲力射向四面八方，像极了灌满水的气球炸开。
“……”
“……草。”
牧白黎在原地愣了好久，才猛地清醒过来，瘫着脸，难得骂了句脏话。
眼球怪爆炸的同时，那声爆炸也唤醒了他的理智，原先的饥饿感也随之散的差不多了。
回想起刚刚的情况，他对于自己放飞自我时所表现出的“活泼”性格有些惊讶。
不过除了对失控有些介意外，对其他的接受良好。毕竟现在还残留一点点残留的愉快心情，偶尔放松一下貌似也不错。
牧白黎拿起纸巾擦脸上的血，低头擦手臂上的。因为距离过于接近，他被喷了一身的血。
他眉头皱起，有些嫌弃。
所以为什么眼球怪体内有这么多血？它不是只是颗眼球吗？
而且为什么空间扭曲是这个样子的？
还有他的饥饿感突然散去不少，他到底吃了什么东西？
牧白黎满脑子疑问，就在这时，背后的寝室门突然被人大力踹开。
他转头看去，就见魏卓面色冷酷地走了进来，朝他举起手枪。
“不准动，牧白黎。”
……又来？
牧白黎觉得他什么也没干，除了弄死一只丑东西和稍微搞坏了点寝室物品……魏卓总不可能是因为这些东西对他翻脸？
然而在魏卓眼里，面前的少年侧身，看过来的眼眸是如鲜血般的红色，像是看似平静的海面暗藏杀机，上扬的唇角，似有似无的笑意，仿佛在嘲讽些什么。
再加上从窗口射进来的红色光线照亮了少年的半边身体，满身的血迹，以及在周围浮动的灰色烟气，无形中散发出一种残忍诡谲的气场。
麻烦了。白黎最终还是抵抗不住黑暗的诱惑，放任自我疯狂了吗？！
魏卓有些动摇，然而他很快坚定下来，指尖没有一丝颤抖。
必要时刻，必须铲除危险！
“牧白黎，”他警惕地询问，“你还是人吗？”
“……”
牧白黎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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