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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霸道王女和她的小娇夫(41)


明凰元年,  二月二。

        这一天注定在后世史书中留下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它象征着一个极具开创性的时代来临,女子为帝,  代天牧民,  自燕世祖起,其后数百年未止。

        太和殿檐下的中和韶乐奏了一日,  瑾帝于太和殿登御凤皇金椅,受百官进表为贺后,颁诏书以告天下——

        帝秉承天地意志,改元明凰,  颁大赦令、轻徭赋,恩泽万民。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  只要不起战乱不生灾荒,只要能有饭可吃有衣可穿,  最上头的天怎么换都是不打紧的。

        再者说,  大燕今时今日的海晏河清可不是靠那小天子日日在龙椅上打盹换来的,相较于毫无作为的小皇帝,  燕王的功绩谁能抹杀了去。

        幼帝早夭,社稷空悬,燕王作为仅存的皇室血脉,  一有功绩加身,二有民心所向,如何担不起这天下大任。

        百姓们在新皇登基后,依旧该吃吃该喝喝,但朝堂文官却无法像这般轻松自在,  全因瑾帝颁施新政,  打算彻底废除旧朝宰相制。

        燕朝承前朝旧制,  立中书省,掌管天下制令决策、机密要政,中书令即是中书省之首,又称宰相。

        可自太和殿之乱后,当时的燕王顾瑾玉以宰相孙言冰参与谋逆为由,将顾玙作乱的根源归结于相权过大,若其心不正,易使行事不正,故燕王不肯松口草草拜相。

        后来,少帝年岁渐长,罗党势大,即使保皇一派千方百计想推前承恩侯罗柏迟拜相,也依旧被燕王压得死死的,以至于中书令空悬八年之久。

        现下,朝臣原以为瑾帝如今大权在握,不需要再忌惮宰相分权,中书令之职必不会继续空下去,却不想瑾帝新政纲领第一件大事便是废宰相,组疏密阁。

        瑾帝欲亲掌六部百司政务,新设四阁三殿大学士,点于翰林院,为辅官,协助天子总揽政事,谓之疏密阁。

        疏密阁仅享议政之权,六部照旧行事,而朱批决策则被瑾帝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中,皇权盛极。

        顾七剑自不可能为了收归集权而如此行事的,她所图所谋或许只有王嫣然想明白了一二。

        文华殿内,君臣对弈。

        “当年南池簪花,心许天下,却不想害得扶摇在翰林院蹉跎了八年岁月。”顾七剑落下手中一子,道。

        她执的仍是黑子,一如慈悲寺内桃花树下对弈那日,只是面容早不似从前稚气,赤底玄绣的凰袍衬着她满头白发,仿佛是塑了金身的神像,威严得叫人不敢直视。

        “陛下这般说,可是折煞臣了。”王嫣然闻言一笑,极认真地说道:“陛下苦心,他人不知也就罢了,扶摇又怎会不懂呢?”

        从金榜题名状元娘子,到翰林八年修撰百书,任外间江水滔滔,顾七剑也没想过将王嫣然放到六部去,皆是为了今日。

        八年时间不短,却远不够一位名正言顺、力压群臣的女宰相长成,而顾七剑容忍不了女相之前先由男子领中书令一职。

        阴阳有异,其心如何能融。

        男子拜相势必掣肘于朝堂女官,断了她送天下女子的登天之路。

        身为君临天下的女帝,若无天下女子做支柱,帝位便是空中楼阁,迟早有崩塌那日。

        她从来都很清醒,若是不想功败垂成,立起来的女子就决不能只她一人。

        但最致命的问题是,她能强立女相,却无法避免阴阳对立。

        八年时间入朝女官不少,对天下而言却仍旧势弱,两相争斗,输得一定会是她顾七剑。

        最好的办法就是她亲取宰相决策大权,再设立四殿三阁大学士分议政之权。

        一来疏密阁仅为天子辅官,不若宰相扎眼;二来三阁取男子,四殿为女子,一数之差,却是她最隐晦的一步棋。

        “八年岁月,也不过是换来日后一个机会,终究是朕对不住师姐。”疏密阁之权总归是要分出主次的,就看往后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盖过了东风。

        王嫣然垂下执着白子的手,道:“当年我曾问过陛下,与其下令禁止官员狎伎,何不为天下女子直接平了这青楼瓦舍,陛下可还记得是如何回臣的?”

        彼时她将段白野从本司巷接出,目睹曲室酒家诸多荒唐景象,深恶之,那人却道——

        [这不是孤要做的事,而是你们的。]

        王嫣然接着道:“陛下说过,世间青楼易拆,心中轻贱难去,臣当时未解其意,直到臣等真平了那曲室酒家,却看着暗娼不断,方才知陛下深意。

        唯有天下女子皆能言语,这万万人心中的教坊司才会彻底消失,而这就是陛下要我们做的事。”

        说罢,她起身行大礼:“八年不过弹指,换为天下女子言语皆不受束的机会,何谈有负!而臣心中抱负,又怎能是这区区八年能磨去的!”

        即使是至尊帝王,也难凭一己之力改变人心世道,这从不是她的事,而是她们的事。

        “善!”

        帝抚掌而笑。

        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梳羽江畔,无名孤山,一声惊空遏云的鹰唳回响在上空。

        一个银甲红披的将军立无名山的最高点,风擦过她深邃的眼,将眺望的目光送向南方的尽头——

        那里,是她的故乡。

        燕国明月已照到梳羽江,她却思念上元灯会那一地灯火。

        征战十载,只见月色如旧,再不见故人故土,心中难免苍凉。

        段白野站在荒芜一物的山顶上,砂砾将她的眉宇磨得锋利,阳光将她的皮肤锻成兵刃。她立在那儿,像是一柄沉默的枪,北地的火烧云却给她在眼中刻下了一抹绚丽。

        凤临侯段白野,北境之枪,却不复当年爱笑的模样。

        海东青绕着天空盘旋了几圈,又回到段白野肩上立着,北边风沙大,它也不似当年那个被闻八山喂得珠圆玉润的样子了。

        忽地,远处传来一女声。

        “将军,将军!”

        段白野闻声看去,原是芳茝。

        “将军,殿下登基了!”芳茝挥舞着手中的急报,八百里快马,跨旧界终至新乡。

        芳茝看着凤临侯赤红着双眼看完了那薄薄一张纸,无所不能的将军沉默良久,终抬手擦了一把脸,突然面南而跪。

        海东青振翅惊起,段白野望南而行跪拜军礼,她道——

        愿陛下,江山永固,圣寿绵长!

        后记:

        青凰节(农历二月二),又被称为“春耕节”或是“春凰节”,为传统民间节日,百姓会在这日煮食五色粥米,比作“食凰羽”,有敬凰祈安,保佑五谷丰登之意。

        青凰节的最早记载可以追溯到明凰年间,而据专家推测,“二月二,青凰临”的前身极有可能是燕前的“龙抬头”,自燕世祖开元后化而改之,可惜史书仅有只言片语,后人只能猜测。

        ——“二月二,青凰临”的来历《千度千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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