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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 外涌暗流内兴风浪


礼王府。

杨佋书房。

“怀恩,消息可真儿?”尽管位居郡王之位日久,杨佋早已养成了处事不惊的心态,可此时听到南怀恩口中说出来的事情,依旧显得有些难以静下心来。

南怀恩点了点头道:“错不了,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对方毕竟是皇后嫡出,又是亲王爵,在宫里的耳目消息,只怕远比咱们要灵通的多,最起码在此事上面他给出的推断还是很细致的,有些细节如果不是得到了消息,咱们想要查到,只怕还要费一番功夫。”

“属下已经派人去确认过了,与其所言并无二致。”

杨佋听罢后,点了点头,又说道:“原本我是打算通过宫里的那位去试探试探,可惜上次宫宴,明明我传了话,对方却没有出现,似乎不大愿意见我,如今倒是省了些许麻烦。”

南怀恩自然明白杨佋口中的“宫中那位”是谁,听到杨佋这么说,也不免担心起来道:“王爷,那边不会出什么问题吧,被咱们控制了这么久,是想摆脱咱们了?”

杨佋也想不通,只是摇了摇头道:“我看倒不至于,最多是闹一些小脾气罢了,这么些年了,这种事也不是头一次。”

“何况,就算她心有怨言,可也怪不得本王。”

当年他不过是一个既不受父皇恩宠,又没有什么野心的普通皇子罢了,母妃虽然后来升了贵妃,可因是婢女出身,从他刚落地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身份卑贱,哪有什么心气去争什么大位。

直到她找上了身为皇子的他。

或许自己骨子里就有一种野心不假,但将这种野心激发出来的,却是她。从一开始,就不是自己将她拉下水的,走到如今这一步,又怨得了谁?

当然,如果是她与别人之间的恩怨,就不关他的事了。

南怀恩却未因为杨佋的话儿稍有放松,他是少数几个知晓其中纠缠牵扯的,甚至要远超过杨佋自己,或许宫里的那位心中的怨气真的怪不得杨佋,可却会算在自己背后的那位头上,到头来杨佋依旧会受到牵连。

只是深隔宫墙,即便他心有担忧,也无可奈何,只能在心中祈祷不要生什么事端才好,毕竟这世上没有算无遗策之人,即便是背后驱使自己的那位。

就在南怀恩遐思之际,杨佋心里却是在想着别的事情。

“怀恩,本王总觉得咱们似乎漏了什么。”

“王爷何处此言?”

杨佋说道:“既然确定了父皇染疾,那最该着急的,应该是咱们才对,当初派圣女到那边去,为的不就是在关键时刻推他一把吗?就像当初在宫里她推了我一把。可如今咱们还没有动作,反而对方却率先等不及了呢?”

南怀恩也沉思道:“或许,是他信了咱们告诉他的那些话,又或许,是因为陛下迟迟不立太子,此时又身体有恙,疑窦丛生,为了那个位子能坐的安稳,就更不会急着立下大位。”

“他,等不及了。”

“但不管怎么样,对咱们都是好事,也省了另费一番手脚。”杨佋也想不通为何会有现在的变局,不过这不正是他们所期望的吗?

......

皇宫。

御花园某处僻静的石林假山之下。

“我们该怎么办?”一名女子慌乱的声音响起:“那日宫宴,陛下一定是看到了,我们会死的,我若死了,弋儿该怎么办......”

看着眼前彻底失了分寸的女子,杨仪心中也不免一阵烦躁,可又想起往日的浓情蜜意,只好出言安慰道:“或许是你想多了,太过敏感了,你看现在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女子依旧难以平静下来,说道:“不,不,不是这样的,我最近眼皮跳的厉害,心绪慌乱难平,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而且......”

“而且,哪怕就是堕掉这个孩子,也是瞒不住的,我身边的宫女,还有开方子的御医,这么多张嘴,谁能保证不会走露风声。”

杨仪从怀中取出两个油纸包,递在了女子手中,说道:“不要去太医院冒险,这里面一包是用于下泻之药,足够用三剂了,另一包是剧毒之物,微末则能取人性命,为了咱们俩的安全,你身边的宫女不能留。”

女子颤抖着双手接过了杨仪递来的纸包,心中才渐稍安,在宫里死几个宫女不会引起什么风浪,以她的地位也足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最让她头疼的,是堕胎的药物在宫中只能从太医院那里获取。

“你是怎么带进来的?”女子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

杨仪说道:“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处理好的,你放心,我答应你,不会再让你等太久,只是在此之前,一定不能让别人发现了什么端倪。”

女子点点头道:“我记下了,你放心,就算被发现了,也不过是一杯鸩酒,我不会让它牵累到你。”

女子看着眼前这个比她要小上许多岁的男人,嘴里欲言又止,她受够了当下这种提心吊胆,也受够了永远被人操纵于鼓掌之间,人人都羡慕她高高在上,乃一朝贵妃,可谁又知道她的身不由己。

当初听闻官军平定湖广藩王作乱,杨煌被赐死时,她心中不免长松了一口气,终于没人能够再操弄她了,可还未等她高兴多会儿,才发下背后操弄她的不止是杨煌父子,还另有其人。

她不直到他们背后有着什么样的阴谋,但无非就是贪慕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罢了。他们通过她同时操纵着当今大乾最为尊贵的两个皇子王爷,其中就包括了眼前的男人。

某一刻,她真的想将自己心中的秘密向眼前的男人和盘托出,在自己最无助最需要关怀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的却是眼前这个被她欺骗多年的男子,也是她将来能够摆脱被人操控的唯一的希望,如果他真的能荣登大宝,或许自己也就能解脱了。

可她又担心,如果自己将真相都说了出来,对方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她百般关怀,或许也会换上另一幅嘴脸。

她不敢赌,也不愿放弃手中这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正当她内心挣扎之时,只听杨仪说道:“我不能在此久留,到母后那里请过安后,就得离宫了,以免被人发觉。”

末了又叮嘱道:“千万记得,孩子和宫女都不能留,不然祸患无穷。”

说罢,杨仪便转身趁着无人之际,走出了石林假山。

女子几番张口,可最终还是没有出声将人喊住脚步。

“或许未尝不是一个机会,他们总想利用别人,为何自己就不能利用他们助他登上大位呢?”

女子心里想着,也未在此处多留,紧随其后,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往坤宁宫方向而去的杨仪,目眺南方成群的宫殿,心里也说不出的紧张。

他确实等不及了,或者说不能再等下去了,不管他的父皇有没有察觉到自己妃子怀孕的事情,他都不能去赌。

还有他的母后,无论自己怎样恳求,就是不愿意在储位的事情上帮自己一把,他是父皇的发妻,只要她肯开口,杨仪相信自己的储位之路或许就会容易许多。

可一切没有如果。

也许真如南槿所言,自己并非皇后亲生,甚至......

如果说哪怕到了今日之前,杨仪依旧对南槿说的话有所怀疑,可到了现在却是深信不疑了。

其实与他而言,什么样的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他如今是百官认可的皇嫡子,如果父皇愿意立自己为太子,母后也愿意相助自己,那就算是认贼做父做母又如何?

欲成大事者,必为人所不能为,忍人所不能忍之事,等到自己荣登大宝的那一日,真相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如今,无论是他的父皇,还是母后,似乎对他都有着深深的戒心,也对,自己还有一个弟弟杨俟呢,虽然年纪还小了些,但依旧给了他们另一个选择不是吗?还有那个处处与自己作对的杨佋。

既然如此,那他也只能相信南槿的话,哪怕是在骗他,也都不重要了,箭已搭弦,没有回头路了。

......

离誓师北征已经过去了数日,平静,却又让大乾百姓心中惦念的九边终于传来了捷报。

乌斯藏,这是乾人对于旧日吐蕃的今称。

距离赞普的巅峰时代,已经过去了近千年,甚至如今的乌斯藏的百姓都无法真正理解曾经赞普时代的辉煌,自有唐之后,赞普王朝渐渐开始跌落神坛,及至赵宋时期,吐蕃已经是遍地是赞普的局面了,各部族之间内斗不止,以至只能向汉人称臣。后来又被蒙元的铁骑犁庭扫穴般灭掉了那些紧守旧日辉煌以图再兴的王室后裔,至此,世上再无吐蕃之说。


到了现在,乾人只知乌斯藏,而不知吐蕃为何。

说起乌斯藏,大乾太祖也曾欲兴兵戈伐藏,徒奈何“功业未及建,夕阳忽西流”、“朱实陨劲风,繁英落素秋”。

及至高祖朝休养生息之下,大业也就拖了下来,等到宣隆帝即位,欲靖功事,转头才发现,北地匈奴已成大患。

匈奴人几度兴兵逼迫乌斯藏诸部向王庭称臣纳表,大乾因被北地战事掣肘,无暇西顾,是以大业也只能再度搁置。

乌斯藏诸部不合,经年战乱,各部首领谁都不服谁,有心向匈奴的,也有谄颜大乾的,两方相争数十年,也未能分个高下,直至此次北征,王子腾兴兵西进。

盘踞靠近川陕边界附近的乌斯藏诸部心思再次活跃起来,频频与大乾联络,甚至几番派出使臣东进拜谒朝贡,自王子腾赴任陕地以来,更是不遗余力的支持乌斯藏心慕大乾的各部首领,于此乌斯藏各部之间,僵持的局面渐渐被打破,直到今日,天平彻底倾斜。

“臣九边总督王子腾拜表:时嘉德八年,夏六月初,与乌斯藏佳孜芝古、约卡达孜、贡嘎、乃乌宗、查嘎、仁蚌、桑珠孜、百朗及伦珠孜等诸部首领会盟于安定......”

奏表内容详述暂且不提,大致意思就是,乌斯藏各部心附大乾,不仅派本部兵马虽官军北征,还会二次遣使东来,正式递上拜表称臣纳贡。

如此不费一兵一卒,再为大乾增拓一地疆土,王子腾的官声威望,在京中被推向了顶峰。

看过邸报后的贾瑛,啧啧称赞的同时,也不免有些唏嘘。

这功绩未免来的也太容易了些,虽然用脚指头都能想得通,那些乌斯藏部落的首领为何表现的如此给力,但依旧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仅仅一个乌斯藏的疆土面积,就相当于大乾数省之地,足够嘉德帝在列祖列宗面前从地上吹到地下了。

“只是......”看着桌桉上的邸报,贾瑛一阵皱眉。

却在此时,外面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打乱了贾瑛的思绪。

门帘子被掀起,黛玉走了进来。

“外面怎么了?”贾瑛问道。

黛玉说道:“我也不知详细,只是听探丫头说太太房里丢了东西,又兼前阵子广东的官员送来了一篓子茯苓霜,这会子起了赃,要往外撵柳家的五儿还有芳官儿。”

“茯苓霜?”

贾瑛大概知道怎么一回事了,只是这桩事本就是个湖涂官司,太太屋里四个丫鬟,彩云彩霞,金钏玉钏,如今一心向着宝玉的金钏没了,玉钏见过太太的无情,姐妹的凄惨结局,平日更是除了自己的事,旁的一改不管不问。

剩下的彩云彩霞两个,却不与太太同心,反倒皆与贾环有染,赵姨娘虽被看管了起来,但到底贾政狠不下心,两女时常过去陪着叙话,免不了鼓弄一番唇舌,接下来便有彩云私窃玫瑰露的事情了。

至于那茯苓霜,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说清楚了,柳五儿也不必被撵,奈何门上当班的家仆私自受了外官的礼,其中就有他舅舅。这档子事家家户户皆是如此,也不唯独贾家,只不过这些事都拿不上台面,若叫主子知道了,少不得也要撵出府去。毕竟奴才就是奴才,不能因为仗了主子的势,就不守本分。

归根结底,还是府里的丫鬟们一个个失了本分,不知这世上原本就高低贵贱分明。

彩云自不必提,明明是太太房里的,却与赵姨娘一来二去的。至于芳官儿和五儿有错吗?如果非要说错的话,那也只能是不明本分了。

“谁在处置此事?”

原本该是平儿行权的,只是这会儿怕是不成了,凤姐主仆二人,因为与贾琏之事,这会儿都还在称病不出呢。

只听黛玉说道:“原是林之孝家的要拿此事作伐,奈何那芳官儿也厉害,竟与她厮打了起来,最后事情闹到了探丫头和宝姐姐她们那里去。”

“探丫头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凡事不到她那里便罢了,只要说出来的,那必是按规矩办的,当下又是一番训问,谁知一事未了,又牵出别的人来。事情还是因赵姨娘起的,又是受了夏妈挑唆,赵姨娘又鼓动了彩云从太太那里偷拿了东西去的。”

“那夏妈的孙女儿小婵,又是探丫头房里当差的,这一来一回,竟又绕到了她自己头上,都说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摊上这么个妈,探丫头又能如何。”

“既如此,怎么还要撵五儿和芳官儿?”贾瑛问道。

黛玉说道:“原本事情就是私下里盘诘的,探丫头本来是要去找赵姨娘理论的,只是被大嫂嫂和宝姐姐拦了下来,自古女不问母过,只怕探丫头因此为难,又兼着牵扯到彩云,总要回了太太才能处置,宝姐姐才劝到,与其两房都落了脸面,不如各打一板,就此了结,省得再添事端。”

“偏那林之孝家的因芳官儿与她厮打落了面子,揪着不依,总要处置了才肯罢休,反倒叫探丫头两头作难。”

事情虽有变化,但大差不差,依旧是因玫瑰露和茯苓霜引出来的。

府里下人的事情,贾瑛原本是不大想掺和的,左右凤姐早前都定好了规矩,凡事照着规矩来办就是了,撵了一两个丫鬟,纵有冤枉的,又如何?

只是现在看来,却是不好再置之不理了,总不能看着三丫头拿自己的生母作伐,还未出阁便背了一个不孝的名声。因又问道:“宝玉呢?也少不了他房里的事情吧。”

“他素来与彩云她们无话,只一味求着探春饶了芳官儿和五儿。”

“出去看看吧。”贾瑛说罢,便与黛玉一道往外走去,临出门前,又让紫娟去绿绒那里讨几个管教媳妇来。

两人到了堂上,见探春此事强忍着怒气,若换做旁的,她自是依着规矩处置了便是,可偏偏她那妈妈也在其中,虽说平日里她也不大看的上自己的生母,可到底骨肉血亲,让她如何做得这个坏人。

而另一边,几个管家媳妇和丫鬟还在彼此吵闹着,忽闻一声咳嗽声,众人转过头来,见是贾瑛,才都规矩了下来。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贾瑛阴沉着脸,明明不过弱冠之年,说出来的话却显得与他的年纪有些不搭。偏这些下人就吃这一套,一句话落,无论管家媳妇,还是丫鬟们都低下了头,不敢迎上贾瑛的目光。

虽已听黛玉说了大概,但贾瑛依旧装作不知,却没有向探春几人开口问话,而是看向林之孝家的问起了今日发生之事。

林之孝家的当下也将事情分说了一遍,大差不差,但轮到芳官儿头上时,免不了添油加醋,贾瑛心知肚明,却是没有打断揭破。

可那边芳官儿却是不依了,还未等林之孝家的说完,便开口道:“玫瑰露是宝二爷赏我的,我与五儿交好,便给了她,她们分明就是......”

只是还未等她说完,贾瑛双目一凝道:“谁让你开口说话了?”

一旁的夏妈见贾瑛不喜芳官儿,趁势向芳官儿骂道:“小蹄子,越发没规矩。”说着,还伸手作势要打。

“我看你比他还要没规矩!”

贾瑛回身看向带着几个管教媳妇儿跟来的绿绒说道:“芳官儿掌嘴二十,夏婆子打板子二十。”

“只只手乱动,就打哪只。”

绿绒向身边的几个管教媳妇儿示意一眼,媳妇儿们当场走出三个,一个到了芳官儿面前,也不待对方说什么,张开手臂便狠狠打了上去,声音清脆响亮。

另一边,一个媳妇儿紧抓着下马的手,另一个则手持尺长三寸宽的板子,狠狠向着手心打去,疼的夏妈连连叫唤。

旁边看着的一众婆子媳妇儿丫鬟们更是寒蝉若惊。

一旁宝玉眼见芳官儿挨了打,却是心中不忍,当下开口道:“瑛二哥,少打些吧,将人打坏了可如何。”

贾瑛却是没做理会,管教媳妇儿们见贾瑛未开口,自也不会停下来,直到各自打够了数才罢。

贾瑛又点了几个媳妇儿吩咐道:“去将彩云拿了来,若太太要在问起此事,就说是我的吩咐。”

末了又道:“一并将环儿也喊来。”

等媳妇儿们离去,贾瑛看了一眼凄惨的夏妈,又在人群中点了几人出列,其中就有小婵,还有几个爱多嘴挑事的媳妇丫鬟,看向林之孝家的说道:“她们几个里面,签了契的交给人牙子卖往瓜州去,没签契的给了这月例钱撵出去,今后不准再回宁荣街。”

也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又点了几人,分别的柳家的和她家的姑娘五儿,还有芳官儿,说道:“把他们打发到庄子上去,不许再回府里。”

接着又点了几名替芳官儿助阵,一块儿与林之孝家厮打的藕官芯官葵官豆官几个,还有探春的丫鬟莲花,说道:“各自罚一月利钱,再敢仗主子的势不服管教,上下挑唆,一并卖了出去。”

又向林之孝家的说道:“回头,你去将厨房里的几个婆子都撵出去,另找几个灵巧的来。”

这会儿几个管教婆子正带着彩云来了,并回道:“二爷,太太不在屋里,我们便只将彩云带来了,另着人去禀了太太知晓。”

贾环则吊儿郎当的跟在众人后面。

贾瑛回头看着彩云道:“好奴才,因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今日我便处置你也叫你有个明白的,既是太太房里的,却半点不守规矩,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行为不知检点,今儿若是有人给你求情我尚可以考虑饶你一次打,若没有,那你自求多福去吧。”

贾瑛左右看了看,却是无人说话,这档子功夫,又有媳妇儿从王夫人那里过来,说道:“太太说知道了,叫二爷看着处置。”

“拖下去,用大杖,杖责一百。”

棍和杖打在人身上,是完全不同的,十棍子打下去,或许皮开肉绽,但好说能留口气儿,几杖打下去,五脏六腑都得震碎了不成,何况一开口就是一百杖,就是军中铁骨铮铮的汉子都受不了,罔说一个丫头。

话音落下,彩云看向一旁的贾环哭告道:“爷,你不说话,真要看我被打死不成?”

贾环不去与彩云对视,反看向贾瑛连连说道:“瑛二哥,不关我事,她犯了错,你怎处置她都由得你就是。”

“拖下去,打!”贾瑛厉声道。

旁侧探春迎春宝钗几个也都不忍,只是见贾瑛发火,却不敢上前相劝,素来不多管闲事的李纨,似欲开口,只是看了看黛玉,还是做罢。

黛玉自是不忍,可她却明白,贾瑛这是在给众人立规矩,若她此时开口,未免坏了贾瑛的安排,也否了爷儿们的威严,当下只能暗中向绿绒使了个眼色,叫她出去看着点,莫要真个将人打死了才好,等作伐之后,她在求情不迟。

很快,外边的庭院里就传来彩云的凄惨哭嚎声,闻着无不悲戚。

贾瑛则看向堂上众人说道:“今儿处置的人多,我也不说原由,多少你们自己心里也清楚,若有不服气的,也可以当面道来,只是到那时,你等未免也要到外面的大杖之下走一遭才是。”

“其他人也都睁大眼睛看仔细了,府里买你们回来,是让你们伺候主子的,不是给主子添乱的,记着自己的本分,主仆情分方能长久,自也不会亏待了你们。”

说着,又看向探春几人道:“今后再有不开眼敢犯戒的,一律打发出去就是,饶了今儿,难保明儿不会闹出个更大的来,反倒愈发纵了她们忘了规矩。”

等贾瑛说罢,黛玉才适时开口道:“报春姐姐才刚刚生产不久,寿儿尚未满月,府里却是不大好闹出人命来。”

贾瑛闻言,向一旁的管教媳妇儿递了一个眼色,这才又将彩云搀进来。

哪怕只是短短的片刻功夫,不过七八杖下去,彩云便已经昏了过去。

贾瑛向林之孝家的咐道:“把人送到小常大夫那里给她治伤,伤好后,赏她五十两银子,撵出府去。”

又说道:“去告诉林之孝,将二门上那几个当差的家仆一并送到西山挖矿去。”

“都散了吧。”

随着贾瑛挥了挥手,众人轰然二三,彷佛一刻也不愿在这里多待。

“环儿留下。”

正打算开熘的贾环,一脸苦涩,却不敢有半分违抗。

等到众人离开后,堂内只剩下贾瑛宝玉黛玉三春兄弟姐妹几个,贾瑛才向探春和迎春说道:“那丫鬟小婵和莲花,是你们二人房里的,今次处置也没同你们商议,莫要怪我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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