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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贾瑛:一块儿顽石罢了


  贾瑛如此想,可贾宝玉却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在他眼中,男人呵,那都是浑浊俗物。结了婚的女人,又都是满身的毛病,没了光彩。

  也只有未曾出阁的,才是无价的宝珠,如水做的骨肉,让他觉着清爽无比。

  这话要让贾瑛来理解,其实就是宝玉的人生观:“我是少女控,咱们玩儿玩儿可以,但绝对不能结婚!”至于那些个腌臜浑浊之物,宝玉见了,只会斜眼一瞪:“挨我恁近作甚?走远点!”

  若有人不信,那便看看薛宝钗最后的结局就是。

  落了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也许有人会说,宝玉唯独待林妹妹不会如此。

  似乎曹公未给出答案,可宝玉对于封建家长婚姻也只是作浑噩疯傻应对,而林妹妹却最终落得疾思而终。

  似乎这一切在曹公笔下,也只是为了完成首尾呼应罢了。

  贾瑛这边无限感慨,宝玉那边却继续着他的骚操作,对少女无限输出。

  “妹妹可有玉?”

  一句话出,贾瑛便心知精彩片段来了。

  “你那玉是件稀罕物,岂能人人皆有?”

  黛玉话音方落,只见宝玉霎时变的痴怔起来,自顾呢喃道:“什么稀罕物!我不要这劳什子!”

  说罢便摘下胸口的玉来,狠狠向地上掷去。

  唬的屋内众人一阵心惊肉跳,生怕那全府的命根子出了什么差错,贾母更是罕见的气急呵斥宝玉。

  看着落在脚下的通灵宝玉,贾瑛心里也早有观上一观的兴趣,是以在丫鬟上前拾捡之时,贾瑛抢先一步拿在了手中。

  趁着间隙,端详一番后,贾瑛不由叹道:“怪道都将它当做宝物,这上面的字迹全然不似人为雕刻上去的,仿佛是浑然天成之物。”

  一众姊妹并丫鬟婆子见通灵宝玉被贾瑛拿在手中,也都不好上前索要,贾母同样如此,只是教训宝玉道:“你生气打人骂人容易,何苦摔那命根子!”

  贾瑛听了心中不由道:“老太太却是还没宝玉看的真,这玉摔了没事,人挨了打骂伤身又伤心的......怪只怪这年月没人权啊!”

  想到此处,嘴上却不由脱口而出道:“老太太,一块儿顽石罢了,摔摔也没事的,又碎不了!”

  屋内众人尽皆惊讶的看了过来,心道:“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摔摔也没事的’?你不知道这是宝玉的命根子,宝玉是老太太的命根子吗?”

  整个贾家,估计也就这位瑛二爷了!

  话音才出,贾瑛便知坏了!可奈何想收也收不回来。

  别人可不知道这是补天石,摔不碎的。

  贾母刚准备编个由头,将宝玉糊弄过去,听到这番话,什么心思都没了,转头看向贾瑛,很是不满的说道:“瑛哥儿,你这是什么话,你兄弟都这样了,却也不知哄哄他!”

  贾瑛自知失言,尴尬一笑,道:“我这不是在劝吗?”

  劝宝玉多摔几次!

  就这破玩意儿,骗了你们一辈子呢!要真没了它,说不定还真能免了今后的一些麻烦,起码不用担心哪天宝玉突然被人带走,出家做和尚去。

  做个俗人,他不香么?

  见贾母就要不依,贾瑛也不想惹老人家生气,急忙道:“老太太,老太太,百姓人家都知道贱名儿好养活,人如此,这玉也差不多,顽石、顽石,不就是‘永固’的意思吗。再说,既是宝物,又岂会轻易叫人毁去?您就不要生气啦!”

  见贾瑛如此说,贾母脸色方才好转些,只是依旧说道:“你就是劝,也不能这么劝啊!”

  又指了指宝玉道:“若叫这小祖宗记到心里去了,那这个家今后还能安生?”

  贾瑛见话匣子开了,不由婉道:“老太太,俗话都说了,玉不琢不成器,只听这世上只有天生的宝材,人得之,方尽其用,却未听过有天生宝物的。再说若不经摔打,即便是宝物,尚不如一件花瓶有用呢!”

  贾母也只这是贾瑛在拐着弯儿的劝他别娇惯宝玉,可老人的心思,又岂是说改变就能改变的,只说道:“你也不用劝我,我这辈子就宝玉这么一个心尖儿,断不能让他受了委屈。”

  贾瑛无奈心中一叹:“这话,也不知琏二哥他们听了是什么感觉!岂不知,您这是只顾了自己心安,却害了宝玉!”

  当下贾瑛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改变一个人是潜移默化的,没有速成的办法,好在有了今日的铺垫,今后他在说出些什么“胡话”来,众人也不至于不能接受了。

  一切都得慢慢来,他没有别人那般面狠心辣的手腕,更做不到把府里人一刀切,若没了这些人,红楼就不是红楼了!

  想罢,贾瑛又转身去安慰一旁受了惊吓的黛玉去了。

  宝玉这会儿也自知惹了祸,闷不做声的听着贾母的教诲,这是他一贯用的法子。

  出了这档子事来,众人也不好再多待,没过多久也便散去了。

  贾瑛也回了东府。

  与此同时,西府贾政房内。

  等了一天的贾雨村,终于被贾政接见了,成败在此一回,雨村心中一时又忐忑了起来。

  在见到贾政之后,雨村将自己的姿态放到了最低,执后辈礼虚心以待。

  贾政这边早已收到了妹夫的来信,他性格本就和善无争,对于妹夫所请之事自不会拒绝。

  今夜,又见了贾雨村,只观他相貌魁伟,言谈不俗,他自己又甚喜读书之人,再加上两家同是一姓,贾雨村又以“侄”自称,贾政未做太多犹豫便应允道:“先生放心,吏部钱大人,宫中内相戴公公都是鄙府至交,我亲自举荐,会预持其成的。”

  雨村慌忙拜道:“愚侄全仰仗大人扶植了!”

  说罢,又犹豫道:“额......不过,吏部打点所需的费用......”

  贾政摆手道:“哎,这个就不用先生多虑了......最近听说金陵应天府下尚有缺出,先生可有意前往?”

  雨村闻言,顿时心中一喜。

  他初次出仕时,绶官不过下县九品,又是因故革职,此前一心只想能复旧职便是大幸,却未成向对方直接给出了应天府治下的选择。

  要知道,应天与顺天二府同例,治下所辖县域,均是上县,这便也罢了,更重要的是直隶府下知县,是要比寻常上县主官还要高出一级的,那便是六品了。不仅如此,有了这般履历,便是将来图谋升迁,在吏部也是排在最先一等的。

  至于应天府本府主官,雨村压根儿就没往那儿去想。那是正三品的要职,便是以贾府之贵,兼钱、戴相保,他也不可能坐上那个位置。

  又说了一番拜谢知遇的话语,这才辞了贾政,晕晕乎乎的走了出来。

  等到外间凉风一吹,雨村忽然想起当日在船上贾瑛之言。

  心道:“莫非是那位瑛二爷帮忙说了好话?”

  只是回想一路来贾瑛对他不冷不淡的态度,加上自己的第六感,又觉得不想,更何况,那时贾瑛尚未见过贾政,怎知我会被安排去南方?

  “莫不是他真有......那等本事?”

  贾雨村路过东府大门时,不由自主的向东府深处望了去,心道:“看来在离京之前还是要再拜会一番贾瑛的。”

  贾雨村心中对于贾瑛当日未曾说完的话语,始终存有顾虑。

  喧闹一日的荣宁二府再次变得安静下来,一夜无话。

  翌日,贾瑛早早的便将还在懒床的贾珍拖叫了起来,商议父母灵位入宗祠一事。

  贾珍无法,只能顶着恣意狂欢了一夜的黑眼圈,帮他操办此事。

  先是命人去请了代儒、代修两位太爷辈的宗老,又将贾家一众带字辈的嫡、旁系男丁也都一并喊了来,准备妥当三牲瓜果祭品,一众人这才往贾家宗祠而去。

  到了宗祠之外,贾瑛一行却是不能先行进入,而要等宗老族长祭祀祷告完成后,才准许进入。

  这期间,贾瑛则披麻戴孝,带着老仆周肆伍和喜儿,捧着贾敇夫妇的灵牌,跪在黑油栅栏大门外。

  祭祀祷告需要走一个完整繁复的流程,跪在烈日之下的滋味自然是不好受,贾瑛为了打发时间,便开始观察起贾氏宗祠来。

  这里,是维系贾家东西二府,乃至金陵本宗关系的一个重要枢纽,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才是贾家的核心。

  只见五间大门之上高悬“贾氏宗祠”匾额,两侧的门柱上各有一联:“肝脑涂地兆姓赖保育之恩,功名贯天百代仰蒸尝之盛。”

  可见宁荣二公当初是以多大的功业,才传下了如今的贾府。

  而五间大门之后,便是抱厦和五间正殿,里面供奉的便是两府历代先人的灵位了。

  贾瑛虽然看不清楚,但依稀记得抱厦和正殿也各有一副御笔对联。

  抱厦匾对应是:“星辉辅弼。勋业有光昭日月,功名无间及儿孙。”

  闹龙填青匾则是:“慎终追远。己后儿孙承福德,至今黎庶念宁荣。”

  再之后则是从绿堂。绿又同禄,“丛绿”则是代表着先辈对后人的期许寄予,儿孙福泽满堂。

  三副匾对,每一幅都有其深藏的蕴意,可家传之今,又有几人去认真体会那匾对中的深层含义呢!每每提及,也不过在外人面前吹嘘一番祖宗如何如何,岂不知祖宗终究代替不了儿孙,福泽再后,也有耗尽的一天。

  也不知等了多久,贾瑛三人才被唤了进去,又在一众长辈的指点下,将灵位高供于堂,一切方算结束。

  在向宁荣二公灵位叩拜之时,贾瑛只感觉一阵恍惚,种种过往,如浮光掠影在脑海中闪过,其中就有他上一世的记忆。

  而画面最终的定格,却是贾瑛向二公跪拜的那一刻。

  直至出了祠堂,贾瑛任连连回望,对于方才之事,他自己也分不清楚,到底是自己的心境在那一刻出了问题?还是宁荣二公真的有灵,用鬼神手段查看他的过往,最终又认可了他。

  不管怎么说,他这一世绝对是魂体合一,厂家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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