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生死抉择
洛依依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之中。
这个房间很大，弥漫着一股墨香气息，但夹杂着淡淡的霉味，随眼可见都是整齐堆积着的布料，墙面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布匹，阳光透不进来，显得室内有些昏暗。
洛依依想坐起身来，但她做不到。
一个人从一摞摞布匹间缓缓走了出来，那是一张熟悉的少年面孔，竟然是洛依依在鹤雾静城遇到的那个名唤柳一川的神秘少年，一川提起了手中折扇，指着洛依依：“别动，动了你就没命了。”
“我这是怎么了了我在哪儿？”洛依依脑袋嗡嗡作响，眩晕感一阵接着一阵袭来。
“你在柳氏布行，”柳一川加了一句，“瑞云宫门天舞集一号分店。”
“柳氏布行”
“我家工人进宫送赏赐的布料，途中发现你的时候，你在雪里就差半口气吊着了。”柳一川来到了洛依依的床边，对洛依依道，“你师父没看错人，你还真是天资拙劣，太阴地杀阵不是像你那般用的，你不先以地灵术为基，不念驱土咒就直接施放地杀阵，你那就是找死。对付万劫归宗这种破把戏，其实一道落雷就能破解，干嘛非得用阵法呢，哎。”
洛依依摇了摇头：“方才你所说的我都不懂。”
“我猜你也不懂，给你疗伤的这些日子，我对你这个人呢，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我只想问，为了这样一个男人，你三番五次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值得吗？”
“与你无关。”听到柳一川提起了林暮，洛依依的又是一阵眩晕。
“我知道你的感受，很多人总会在不知不觉间爱上了身边的那个人，等到自己意识到的时候，一切早已覆水难收，曾经的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柳一川拉开扇子，眉宇哀愁，他很快就收起了这幅神态，对洛依依道：“不过我倒是觉得你看错了人，这些天我们的这位鹤雾亲王可是一点也没念着你，甚至都没让人来找过你，一天天的就是在亲王府里苦恼，苦恼要选哪家的姑娘作为未来的鹤雾王妃。”
洛依依闭上了眼：“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你不在乾天圣都，不知我这柳氏布行在京城日升月恒，瑞云宫、各贵族府邸的布匹大部分都出自柳氏之手，我要想知道些事情，可太简单了。”柳一川道。
洛依依轻声叹息，脸上的失落难掩：“他不念着我再正常不过了，我前些日子就没有给过他好脸色看，再宽容的人，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你可就自我安慰吧！傻姑娘。”
“我这次昏迷了多久？”
“没多久，为了保你的命，我散了好几年的修为，我差点都趴了，但一想到你师父，算了，不计较了。”柳一川挥了挥手，“但是呢我这力道也不好把握，一下用力过猛了，所以你只睡了三天就醒了，醒得早可不是一件好事，这恢复的效果，自然没有正常醒转来得好。”
洛依依若有所思：“三天也就是说，术士大会最终大比拼，我还没有错过”
柳一川惊道：“喂！我前一句话你是听没听到啊，你该不会还想去参加术士大会吧？那可不行，你要去想去送死的话，先把我给你的功力还给我。”
“呃怎么还？”
“还怎么还？还不了！”柳一川没好气道。
“我答应过他的，术士大会还没有结束，我就应该继续，我可以输，但我不能”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人家都未必会领情，而且就你现在这样”
洛依依哀求地望着柳一川：“你能帮我么？”
柳一川拒绝洛依依：“帮你？我怎么帮你？帮你赢得术士大会么？我说了我的半条命都给了你，你这刚醒来，就要拉着我一起死，我可不干。”
“我不需要你的灵力，我只希望你能告诉我，我能怎么做。”
“我不知道。”柳一川摇头。
“你知道的。”洛依依道。
“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我知道？”
“皇甫太师，我知道是你。”洛依依低声道。
柳一川无言良久：“我，我好久没用那个名字了。”
“你若是告诉我，我就告诉你我师父的消息。”
柳一川当即双手手掌白光乍现，灵力源源不断地流到了洛依依的身上，柳一川道：“你知道白寒夏在哪儿！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呀！你快告诉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洛依依此时觉得自己身上有一些力气了，她慢慢地坐起身来，看着柳一川，柳一川拍了拍手掌的尘灰，道：“好吧，办法倒是有一个，但是代价很沉重就是了，你确定你要为了林暮这般么？”
“你曾经对我说过的，把他失去的运气还给他，他就不是倒霉蛋了。”
“就为了这个？我要是你，还巴不得他倒霉呢，他倒霉了，王妃娶不着了，这不是一件快事么？”柳一川笑道。
“师父曾教导过我，要恩怨分明，欠别人的一定要还清，所以，别看我往日算卦灵验，其实很多时候，是我后来暗中去帮助那些有需求的人。”洛依依道。
“那你这样很累啊白寒夏把你教得这么好，她自己倒好，欠了我几账本的债跑到天涯海角，跑到我根本找不到她的地方。”柳一川碎碎念道。
“不是这样的，师父一直挂念着你，她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洛依依对柳一川道，“师父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忘了你，但是她每当想起你，就全身痛苦难忍，她说，这是背弃对上苍诺言的惩罚。”
柳一川急问：“她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我曾经在师父无数次梦语中，听到你的名字，知道了很多你们的故事。”洛依依道，“师父告诉我，她已经错过了十数年，这次不想再错过你，她施习了禁术，想要破了上苍的诅咒，最后”
“天啊！”柳一川惊呼，“这个笨蛋！笨蛋！她怎么了！”
“师父为了保护我，将我赶走了。”
“她在哪儿！”柳一川都快跳到天花板上了。
洛依依朝着柳一川伸出了手，柳一川咬了咬嘴唇：“我教你一支咒术，以你现在的情况可以勉强施展，但它是没有上限的，而且对你身体的损伤会更大，你量力而为，夺魁就不用想了，但能让你输得不那么难看就是了，但是之后可是生死难料。”柳一川拿起纸笔，写了满满一页，他将纸页对折，塞到了洛依依的手上，他叮嘱：“以后千万不要告诉你师父这事儿。还有就是我不在京城了，今后没人再能护着你了，记住，你的命是最重要的，不要为了一个傻子，为了一句什么承诺，更别为了运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就搭上自己的性命。”
“好”洛依依紧紧抓着纸，对柳一川说：“我最后与师父分开的地方，是极渊之地，师父每日遭上苍八道落雷鞭身，藏在极渊之地，落雷打下来没有那般痛苦”
“这死老头！来人！”柳一川大喊。
“大东家，发生什么事了？”听见柳一川呼喊，布行的伙计们忙跑到了屋外。
“从今往后柳氏布行由你们各门店各自经营，这生意我不做了，你们开得下就开开不下就散伙吧！”柳一川话都没说完，就拉开了空间裂缝，消失在了洛依依的面前。
洛依依突然好生羡慕自己的师父，能有这么一个人挂念着。
离开了柳氏布行，街道两旁的装饰变了，术士大会最终大比试的日子和皇帝的寿辰是同一日，所以街饰更显雍容华丽，行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洛依依听到行人议论纷。
“明日就是术士大会的最终大比拼了，真让人期待啊。”
“你们说，庆州的洛道师和洛州军，到底谁会更胜一筹啊？”
“当然是洛州军啊，那可是洛州诸侯正儿八经的军队，强着呢，最后一场比试，把乾天圣都联手的几大门派都给打垮了呢，红莲僧可是有真本事的！”
“是啊，据说那个庆州的洛依依，就是个江湖骗子，在参加术士大会之前，靠着到处坑蒙拐骗为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鸟运，竟然让她来到了最终大比拼！”
“江湖骗子？你听谁说的？”
“这可不是别人说的，这是鹤雾亲王自己亲口说的！”
洛依依捂着耳朵，埋头在人群中穿行，突然她一个踉跄，撞到了前方的来人。
“对不起，对不起。”洛依依道。
“依依！是你！”来人很惊呼，洛依依抬起头来，竟然是赵统领跟大铁锤。
大铁锤问：“这些天你都去哪儿了？我们找你都快找疯了。”
“我”洛依依不知道从何说起，她问：“诸侯呢？”
赵统领眼光躲闪：“诸侯啊，噢，他在”不明事理的大铁锤早就抢过了话头：“诸侯这段时间一直呆在宫里，他烦恼着呢。”
“一直在宫里么？”
“是啊，诸侯被摄政王殿下禁足了。”赵统领说。
“为什么？”
“皇帝每天都为召见各家适龄女眷，供诸侯选择，诸侯不满意皇帝陛下给他选的对象，摄政王大为恼怒，就把他关了起来，让他好好想清楚。”大铁锤耸了耸肩。
洛依依有些吃惊：“那天夜里，皇帝陛下不是让他自行挑选么？”
大铁锤解答：“那都是给大臣们装装模样的，在诸侯进宫之前，皇帝陛下早一纸诏令，告诉诸侯夜宴该如何做了。”
“你刚刚是说，诸侯说他心有所属了吗？”洛依依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啊，”大铁锤挠了挠头，“可我们也不能进宫，大多数都是瑞云宫内侍们将消息传出来的，据诸侯说，他对廷安候家的李霖小姐印象不错，呃好像铁金伯家的小姐诸侯也有赞誉，但皇帝陛下看不上，诸侯也没法选。”
“噢”洛依依低声应了声。
大铁锤没发现洛依依的沮丧，仍兴致勃勃道：“这可真是一件头痛的事啊，这么多哪里选得过来，要换我是诸侯的话，哎哟，来者不拒！全都要不就完事了！
“你能不能别说些没谱的话了，”赵统领狠狠地撞了撞大铁锤，她转而对洛依依笑道，“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明天的术士大会”
“明天的术士大会我会去的，九儿姐。”洛依依道。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听到好些个人说”
“说什么？”
赵统领有些难以启齿：“说你本就是那个那个什么的，没啥大本事，所以真到了大比拼怕露馅，偷偷跑路了。”
“他们说你是江湖骗子，内侍们说就连诸侯在宫里也提起过，不过诸侯倒是说你若是走了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大铁锤说到这儿的时候，赵统领一脚就将他踹了开去，“不会说话你可以闭嘴！”
“没关系的，”洛依依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流言传得多了，真假又有什么所谓呢？”
天上又下雪了，洛依依抬眼，透过重重人影远望黄昏，落日在风雪里摇曳，让人感觉冷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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