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裕玲认亲

5月天气开始热了，早晚气温微凉。
  炒好的菜怕凉了，太奶拿了3个空盘子倒扣盖住。
  “这一天天的，没饭吃的时候个个在跟前讨，现在有的吃了，还不积极点回来，田里的事又不是今天能做完的，早不回来是等着我去请吗！”
  太奶坐在桌旁纳凉，骂骂咧咧个没完。
  太爷没吭声，手中拿着一把蒲扇帮太奶扇风。
  小梁憋着笑，带着儿子去洗手。
  大家陆陆续续回来了，个个眼睛放光，盯着桌上的菜不挪步。
  原以为送出去的排骨粥和豆腐肉沫已经够奢侈了，可是没想到家里居然摆了3菜1汤1粥，还全都是肉！
  裕荣没见过这个场面，他问：“奶，我们家是发了吗？怎么吃得比过年还要好？”
  “有得吃问那么多，你裕玲姐请的，家里哪有什么钱！一个个的讨食鬼，还不抓紧洗手上桌？看看你们那样，一天天的跟田里的牛似的，掉泥坑了啊脏成这个鬼样子？”
  太奶嘴巴毒，见到他们一身脏兮兮的就来气，大家都闭了嘴，乖乖去水缸边舀水洗手洗脸。
  梁裕繁把小梁拉到旁边，责问道：“你去哪儿买的那么多肉？不要钱啊？”
  他心道，该不是今天从梁大全那儿赔偿来的钱，就全给用了吧？
  “别人送我的，没花钱，你只管安心吃。”
  小梁内心只觉得难受，不过1顿普通的饭，大家都紧张成什么样了，要是她爸知道每家都还送了1份，估计也会跳起来骂她败家。
  不行，得抓紧带大家富起来！
  她实在看不得自己家人为了一点肉就这般心疼的模样。
  2张八仙桌拼在一起，大家各自落座。
  落座后，没人敢先动筷子。
  她家虽然贫穷，但是太爷一直教导子孙懂礼节、守礼节，长辈没落筷，小辈不能没有礼貌。
  太爷和太奶坐在上首，太爷严肃地开口道：“人都到齐了，吃饭之前，我有事要和大家说一下。”
  “方朝一家已经见过了，东朝、红朝，这是爸爸在南洋那边的兄弟家的孩子，和繁荣昌盛一辈的裕玲和薪承，以后就管你们叫伯伯和叔叔了。裕玲，跟你伯伯叔叔打声招呼。”
  裕玲尴尬地站起来，“爷爷，我们那边不称呼辈分，都是叫名字。这村里都是梁姓，叔叔伯伯的那么多我怕叫岔了多不好，不如我们直接叫名字吧？而且我也不太习惯……”
  主要是她叫不出口，真那么叫，那这辈分真是乱到没边了，还不如叫名字没压力。
  她从前也常常方朝、似锦这样喊她爷爷奶奶，那也就是图个好玩，逗逗老人家。
  现在她儿子也在呢，喊她爸叫哥哥，这是啥事嘛！
  薪承也点头，用蹩脚的家乡话说道：“是的，名字是用来叫的，不用多浪费，辈分我也记不清，好过叫错了。”
  他这个裕繁外公可凶了，让外公知道自己是他外孙，天天对着外公喊哥哥，他就害怕。
  两人话说完，大家眉头紧皱。
  这什么意思？
  都回国了还守国外的习惯？
  “一点规矩都没有，长辈的名字也是小辈能直呼的？该叫什么称呼叫什么，坐下！”梁裕繁看不下去，拉着站在他身旁的2人坐下。
  他就知道，这亲戚看起来就疯。
  也不知道国外的人都是怎么教小孩的。
  裕玲默默翻了个白眼，她爸就是这样的老古板，还不如她爷爷为人通透呢。
  东朝读的书多，他倒是开化。
  “裕玲说得没错，我听去国外留学回来的同学也是那么讲，人家都是叫自己爷爷奶奶的名字，你要是不习惯称呼辈分，那就按你的习惯来吧。”
  红朝虽然觉得裕玲的话听得刺耳，不过见自家的爸妈和两个哥哥都没反对，他还发表什么意见？
  少数服从多数，一家人计较多了得生嫌隙。
  太爷指着裕玲对面的2个小孩，“这是红朝的2个儿子，裕昌、裕盛，大的今年11岁，小的9岁。红朝老婆死得早，裕盛2岁时就病死了。”
  裕玲点了点头。
  繁荣昌盛4个之间都隔2岁，好记得很。
  只不过这昌盛2个小崽子……
  这次她是不会再让她爸把这2个白眼狼带进公司，分走她家的股份的！
  若不是因为这两白眼狼和她爸抢她家的商标，他们家和红朝叔公一家，也不至于后来闹得那么难看。
  “东朝之前说了亲，不过人家女方嫌我们家穷没嫁过来，到现在还是单吊哥（形容独自无侣的意思）一个。”
  太爷说到这儿忍不住又念多一句：“东朝，你也老大不小了，想打一辈子光棍啊？多相看相看些好人家。”
  东朝对此不回应，太爷只有叹气。
  这事儿裕玲倒是听她爸说过，东朝伯公因为女方跑路伤了心，一直没再说过亲，直到去世前都是1个人。
  “还有，家里的田，我也没问你3兄弟意见，就让裕玲做主跟大全家换了田。家里没吃亏。”

  太爷把下午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大家表情各异，但重点都落在了人力插秧机上。
  改革开放，政策松动，粮食一直是大家最紧张的事，要是有这么轻松的机器干活，那得省下多少人力？
  “裕玲，你这插秧机器能借给我们吗？”红朝道。
  3兄弟分了家，田地也分了3份给3兄弟各自耕种。
  东朝分了1亩上等田和1亩中等田；方朝和红朝都分了1亩上等田和2亩下等田；老两口还留了1亩上等田和1亩下等田。
  因为公家给的田地不是全在一处，东朝和红朝的田分在了山头另一边，屋子也建在了山头那边。
  方朝和父母的田在一处，屋子便建在父母旁边。
  说是分家，但是他们这儿说法就是家里老的没去世，土地就还是在老人的名下，去世了分的土地才能拿到土地证。
  不然得招人戳脊梁骨说不孝。
  “没问题啊，下半年种晚稻的时候过来拿就是了。”
  裕玲应得很快。
  孩子们已经等得眼睛都要冒火了，可基于长辈还没动筷，个个都在不停咽口水。
  “爷，我们先吃饭吧，还有其他话吃完再聊，大家都饿了呢。”
  太爷伸手给太奶夹了块排骨，“都吃吧。”
  大家一听能吃了，繁荣昌盛几个都迫不及待地端碗扒粥。
  “哇！好好吃！”
  “真香啊！里面放了什么啊，哇，有虾头！”
  “还有排骨，这排骨肉好多啊，好嫩好软！”
  “这也太好吃了吧！我还要！”
  4兄弟吸溜了几口粥，都盯上了桌上的蒸排骨，为了夹离自己较远的蒸排骨，几兄弟没有一点矜持，你推我我推你的，就差打起来了。
  “一个个饿死鬼投胎啊，吃慢点，能少了你们的啊？菜就那么些，给你裕玲姐和薪承留着点，都别抢啊！”
  家里头都是男孩子，平日里没少争吵，太奶看得生气，1人1筷子敲到手腕上，几人才停止争抢。
  “都几岁的人了啊，不知轻重，裕繁你最大，让着弟弟们，给弟弟们先夹，让弟弟们多吃点。”
  太奶的话让裕玲心里不大舒服。
  她爸和大家一样长大，怎么就因为她爸年纪最大就得让弟弟们？
  一碗水端平兄弟之间才不会吵架。
  几兄弟又不是还小。
  “都不用让，我算着人头炒的菜，蒸排骨1人2块，虾仁1人5个，豆腐肉沫1人2勺，少吃点，吃多了等会儿肚子会不舒服！大家都有，够吃的。还有鸡汤呢，等会儿1人分1碗。”
  这顿饭是托了裕玲的福才吃上的，大家哪敢有异议，家里头难得有肉吃的时候，太奶也是这样1人1块算好煮的，谁也没觉得裕玲说的有什么不对。
  个个消停下来，认真吃菜。
  太爷尝了口豆腐，夸赞道，“裕玲会煮食，手艺不错。”
  “菜是奶奶炒的，是奶奶手艺好，我就只动了嘴。”
  裕玲不敢邀功，这顿饭可是在太奶骂骂咧咧声中炒完的，得让大家都夸下太奶才行。
  众人对着太奶一番彩虹屁，然后得到太奶一顿骂。
  好久没吃过这么多肉菜，没人再说话，只有大家夹菜的残影和吸溜粥的声音。
  裕玲余光见她奶奶偷摸把夹到碗里的排骨和虾都给了裕荣，知道她奶偏心小儿子，忍不住开口道：“徐似锦，我说了按人头煮的，你那份你要就自己吃，不吃就不要夹，一下给裕荣吃那么多，等下肠胃不舒服会拉肚子的。”
  徐似锦没想到裕玲会发现她的小动作，低下头小声道，“裕荣爱吃就给他吃，我本来就不爱吃这些，都是饭菜怎么还能吃拉肚子……”
  她扒着碗里的玉米粒，嘴里小声嘟囔：“我把我的那份给裕荣的，也没多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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