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她男朋友

遇玲和江博玉都对文昌楼这个名字感到很熟悉。
  遇玲熟悉是因为，听过她爸在爷爷的葬礼上说过文昌楼，而江博玉是单纯觉得这个名字熟悉。
  遇玲道：“那我们走吧。”
  2人开车，不到5分钟就到了文昌楼外面的巷子里。
  渡口镇不复繁华，不是旅游旺季，千年古镇平日里车和人都不多，开车一路直行上来就到了。
  文昌楼在上唐街的商铺里面，2人下车，经过巷子，看到了里头占地宽广的文昌楼。
  围墙很高，除了能看到冒尖的欧式建筑，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文昌楼的外墙已经斑驳脱落，门口的保安亭也没有人，大门紧紧锁着，好像很久没有住人了。
  遇玲道：“我记得我爸提过，说这家人出国了，现在定居在国外，这个房子应该被闲置了。”
  江博玉看着文昌楼，脑中突然闪过搬柚子的画面。
  “我好像记得有人在这里搬柚子……是三红柚，我在巷子外等着，好像是在担心谁。有个男的拦着车上的人不让那人离开，他好像是叫……”
  江博玉这么一提，遇玲立马接道：“赖堂！”
  “对，是赖堂！”江博玉皱眉，“可是我记不得他的模样了。”
  “我的记忆里也是不认识他的，应该是我们来到85年后认识的。”
  2人都感受到了，每当他们走过1个地方，都会想起点什么，虽然记得不多，都是些细碎的片段或画面，但至少证明故地重游是有用的。
  “那我们再去看看68号的商铺吧，这家店是现在渡口镇的唯一1家‘繁书’。”
  渡口镇人口流失太大，90年代开始，大多数的年轻人都开始往外寻找机会赚钱，而赚到钱后，大多都把家都安在了外地。
  渡口镇只剩下些老人和留守儿童，而留守儿童长大后，也一样再离开渡口镇。
  现在还留在渡口镇的人，连繁华的时候人口爆满的10分之1都没有。
  所以渐渐的，渡口镇的‘繁书’只剩68号了。
  现在68号的员工，几乎都是后面招来的几批员工，一直留在‘繁书’成了老员工，平日里依旧还住在楼上的宿舍。
  老员工里，其中有大多数是见过裕玲的。
  所以看到遇玲和江博玉出现时，都不约而同地叫了出来——
  “裕玲老板！”
  “博玉兄弟！”
  未来的遇玲在2000年以后，就很少回渡口镇了，大家喊的那个人不是遇玲，而是裕玲。
  江博玉看着那位剃了光头，含泪对着他笑的大叔，怔了一会儿，才道：“廖叔？”
  “哎哎，我是廖叔！博玉你怎么还这般年轻啊？”他转头对大家道，“大家快看看，是博玉吧？博玉回来了啊！”
  廖叔是当年在总店的老员工，后面被调到68号来帮忙，就一直留在68号了，和他们2人都很熟。
  2000年大家还和江博玉一起吃过饭的，只是后来就再也没回来了。
  江博玉也不好接话，对大家笑了笑，拉开椅子和遇玲坐了下来。
  他确实不是那个‘江博玉’了。
  面对江博玉，大家还淡定些，可是面对‘裕玲’，大家就一脸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认。
  大家都听说了，裕玲意外去世了。
  也因为如此，老板1家人才不愿意多回来渡口镇，因为每次回来，都会想到裕玲去世的伤痛，只会一次次被揭开伤疤。
  有个妇人颤抖着手给遇玲倒了1杯水，声音哽咽，“你是裕玲吗？是我看错了吗？”
  遇玲也同样哽咽道，“你是罗艳阿姨吧，我是裕繁的女儿，也叫遇玲，是遇见的遇。”
  罗艳没忍住，眼泪落了下来，“你是裕繁的女儿啊？唉哟，那个爱哭爱闹的小女娃，现在都那么大了呀？真像，真像啊……”
  遇玲忍着把眼泪憋回去，笑道：“是的，大家都说我像我姑呢，不知道的人都以为我和她是亲姐妹呢！”
  遇玲拿了纸巾给她擦眼泪，“这位是我的朋友，在p市长大的，今天是他第1次来渡口镇，之前从我这儿听说了‘繁书’的故事。优秀员工的照片都在我们官网上放着呢，你们看，他一下就认出来你们俩了。”
  廖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一模一样的名字，一模一样的模样，宛如当年。
  可是不可能是他们的。
  世界那么大，有凑巧一点都不稀奇。
  哪怕不是他们也好，老板的千金来了，那也是领导，大家忙不迭给他俩做甜品和饭菜。
  这些都是‘繁书’的招牌。
  也是裕玲一手教出来的手艺。
  江博玉和遇玲都默不作声地吃着碗里的东西，哪怕是刚刚吃过饭了，可还是1口接1口的，把碗里的饭菜全吃完。
  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店员给过去那个年代的‘裕玲和江博玉’的心意和情谊。
  即便现在他们不得已要对外人解释，他们不是过去的‘他们’。
  遇玲知道大家都在偷偷打量他们2人，尴尬地问江博玉，“我们还要上楼逛逛吗？我一眼就认出来罗艳阿姨和梁娇婶子了，记忆虽然不全，但是我记得她们。”

  江博玉也道：“我记得廖叔和洋哥，他俩都老了，没想着还能记得我们。”
  遇玲叹气，“要不我们先离开吧，继续待在这里，他们看着也难过。”
  2人来的时候不是饭点，‘繁书’的客人并不多。
  江博玉准备要扫码付钱，廖叔立马拒绝了。
  “不用刷，不用刷，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不是从店里出的，你们不用担心！”
  罗艳道，“是呀，哪有来自家店里吃饭还要给钱的呀，又不是外人，这钱不是左手转右手嘛，多麻烦，不扫码，不用扫。”
  遇玲和江博玉也没坚持，告别大家。
  正要离开，出门就撞见了1位熟人。
  遇玲觉得眼熟，还没想起来名字，江博玉先叫出来了名字：“冯小军？”
  冯小军听到有人叫他名字，下意识回头，只1眼，人便呆住了。
  和廖叔等人刚刚一样，脸上的表情又是激动，又是不敢相信。
  他立即转头去叫在外头车里坐着的赖堂。
  赖堂是今天刚刚回国的，长途飞机让他疲累不已，可是到了渡口镇了，还是想去‘繁书’看一眼。
  他总觉得，裕玲还在那。
  他不相信裕玲已经去世了。
  2000年得到裕玲去世的消息的时候，他从p市赶来了，却没能见上裕玲一面，后面索性出了国，不想再留在这个伤心之地。
  无论是渡口镇也好，县城也好，p市亦或是q镇，都有和裕玲的回忆。
  他实在是无法接受。
  可他现在没有多少时间了，再不回来看看，他怕死后灵魂都没法和她在同1个地方。
  可是现在，裕玲和江博玉，就那样出现在他眼前。
  他颤颤巍巍地下了车，站在原处，不确定地问道：“是裕玲吗？”
  在看到赖堂后，遇玲脑子里涌现了许多画面，有不耐烦的，有厌恶的，有肯定的，有困扰的，各种情绪交杂，都是来自于眼前这个人。
  她笑笑道：“我是梁遇玲。”
  赖堂眼眶湿润，“你……你长高了。”
  遇玲一怔，想到了那时候，时隔几年重遇赖堂，他的第1句话，就是损她一点没变，还是那么矮。
  她笑出了声来，“是呀，我长高了。”
  赖堂无声地落下眼泪，眼睛一直盯着遇玲，他问她：“这位是……？”
  遇玲还没回答，江博玉却揽过了她的肩，笑着道：“我是她男朋友。”
  赖堂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2人。
  遇玲没解释，她想起那时候重遇赖堂，自己就是那么和赖堂说的。
  冯小军给赖堂找来纸巾。
  他紧紧攥着手里的纸，看着眼前的2个人，好怕他们会消失。
  裕玲去世了，江博玉也消失了。
  可是现在这2人，活生生在他面前了啊！
  就算是做梦也好，这么多年，他终于梦到她1回了。
  是他的错，纵容手下在他的酒吧里面弄那些东西，这才离了他和裕玲的心。
  他知道错的。
  可裕玲没给他机会解释和辩解。
  他又有什么脸面替自己辩解呢？
  遇玲牵过江博玉的手，十指相扣。
  她含笑对赖堂道：“他叫江博玉，是我在p市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你是我爸爸的朋友吧？大家看到我的时候，都说我和我爸一点都不像，像极了‘裕玲姑姑’，但是你们把我认错也没关系，‘裕玲姑姑’知道有那么多人还记得她，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她伸出了另1只手，对赖堂摆手道，“我和男朋友还有事要忙哦，叔叔再见。”
  江博玉没说话，跟着遇玲的步伐，被她牵着离开。
  赖堂站在原处，泪无声地流着。
  “老板，我们回家吧。医生说了，您得控制情绪，不能大悲大喜，心脏会受不了。”
  “你也觉得像他们，对吧？”
  冯小军叹气，“是，和那时候的他们简直一模一样。可是，他们不是‘他们’，大概就是凑巧吧。中国那么多人口，长得相似的人太多了。”
  要说像，大概是有百分之95的相似度的。
  穿着打扮和一身气质，还有身高体型，细分还是能感受出来有些不同。
  冯小军也惊讶，第1眼看到的时候。
  他也震惊得无以复加。
  冷静下来以后，他才反应过来。
  隔了25年了啊！
  他们全都老了，裕玲和江博玉不可能还那么年轻地站在他们面前的。
  赖堂举手擦了擦眼泪。
  他望着遇玲和江博玉离去的方向，许久才道：“不，他们就是裕玲和江博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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