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话
景炎的外衫内有一件薄薄的金丝软甲,可以保护他的五脏六腑不受到损伤。他手握着缰绳,坐在马上远远望着那位手里持弓的北宆王子。
经过商讨,他们最终定下让纵马之人手里举着一根香蕉,景炎握着香蕉的底端,一甩缰绳,马匹就开始在限定的场地内狂奔。
维克纳兰举起弓箭,对准目标,却迟迟没有射出。
景炎纵马毫无规律,面对着这样一个将军身份的人,维克纳兰拉弓的手微微抖动,太久的僵持只会让他失去射箭的准头。
于是他咬紧牙齿松手放箭,箭矢飞快地朝着笔直的方向射去。
香蕉的上下两端分离,毫无悬念地射中了。
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场上纵马人手中黄色物体的北宆亲王松了口气。
他的这位五王子的马术是比不上他的三哥,可是这静止射物的箭术整个北宆都无人可与他匹敌。
第二箭,第三箭……第一箭射中后的维克纳兰重拾了自己的信心,好不犹豫地连射五箭,箭箭都命中目标。
谢封仁握拳拇指摩挲着食指,对维克纳兰的箭术感到惊奇,同时也对季成安的压力感到担忧。
他知晓季成安射猎的箭术精准,可是对上这样的神箭手,又是这样难度陡增的活靶子射法,他对景炎有七分信心,对季成安,兴许只有五分。
还有最后两箭。
第九箭,维克纳兰满怀信心地射出箭矢之时,景炎瞬间就扭转了马头换了个方向,那把箭只是堪堪擦过香蕉皮,留下一道划痕。
维克纳兰沉不住气,见那香蕉没有被射断,紧蹙着眉头,舌头滑过上齿,重新举弓拉弓,最后一箭势必要射中。
维克纳兰那一箭飞快地射出,这次景炎没有机会扭转马头,只是马匹颠簸他的手稍稍抬高了一些,那支箭也脱靶了。
维克纳兰不相信自己的箭术竟然会有失误,正欲再举起弓箭,季成安站定在他身边,手搭上他的弓,把弓压下。
“你做什么!”维克纳兰朝他怒吼。
“五王子,已经射了十支箭,再射,就不是比赛了。”
维克纳兰深吸了一口气,将弓箭用力一扔扔到站在一侧给他递箭的下人怀里。
“多谢这位大人提醒。”
维克纳兰大步跨上台阶,再一次抚肩跪地。
“儿子有负父王所托,射偏了两把。”他气血上涌,又见到景炎重新站在了大兴皇帝的身边,怒气冲天,“最后一箭分明就能射中,景大人竟还能随手抬高那根香蕉。”
季成安慢条斯理地走上台阶,在他身后冷笑了一声。
“既是活靶,会动实属正常。”季成安这话就是说他小气了,“再说了,一会儿五王子上场握着香蕉时,拿久了可别手抖。”
谢封仁见两人剑拔弩张,轻咳了一声打圆场。
“五王子的箭术让人惊叹,十箭中八箭已经是极好了。”
维克纳兰愤懑地起身:“我对季大人的箭术也十分期待。”
说完就转身要去场下骑马。
季成安微笑着给皇上和北宆亲王作揖,慢慢退了下去。
季成安站在方才维克纳兰站定的地方,接过马奴递过来的弓箭。
他随手拉了拉弓箭,这位五王子睚眦必报,竟为他准备了一把这么重的弓,也不怕他举不动射偏了伤到他自个儿。
“公主,你怎么在这儿呢。”
秋画匆匆忙忙地在角落找到了谢琼乐,朝她观望的方向瞧去,只见正手握弓箭的季大人。
“公主若是想看,便求了皇上光明正大地去看就是了,为何要在这里偷偷摸摸地看?”
秋画对谢琼乐的做法很是不解。
谢琼乐不能现身,但凡有机会见到他国亲王王子或者使者,她都会避开。
原身长了这么一张倾国倾城祸国殃民的脸,被人看上了,最后受伤的却要是她。
“公主是与季大人闹别扭了,所以不愿去看他吗?”
谢琼乐不答,秋画自己想了个合理的解释。
自从那日季大人在宫道拉着公主说“悄悄话”之后,公主就总是避着季大人,就连季大人后来送了许多礼品糕点首饰,公主连看都不看就让人带回去。
现在又偷偷地藏在角落里看季大人射箭,分明就是心里牵挂着季大人,又拉不下脸来和季大人和解。
“没什么,我看完就走。”
谢琼乐听不见他们说的话,也不知道他们在比试些什么。
只是她隔着这么远也能感觉到双方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
季成安即使拿着五王子“特意”为他准备的弓箭,也是稳稳地拉开,手都没抖。
跨坐在马上的维克纳兰见他毫不费力地拉开了弓箭,微微睁大了双目,又露出了凶狠的表情。
马匹开始奔跑,他纵马的速度比景炎更快,季成安射出的第一箭,在维克纳兰突然伏低了身子后直直朝着空气射去。
未中香蕉,连划痕都不曾留下。
维克纳兰一扯缰绳,回身朝着他得意地笑了。
双腿用力夹着马身,胯|下的马匹再次飞驰起来。
季成安脸上只有认真的神情,再次稳稳地举起弓箭。
第二箭,第三箭,接着连续射出的几箭都刺穿了香蕉。
怎么会这样?
维克纳兰疑惑不解,他明明是随意变换着举着香蕉的高度,他怎么还能射中?
季成安预判了维克纳兰的预判。
他每次要变动作时都会有下意识的小动作,先是双腿夹击马身让马身加速。
要举高香蕉时就会身子前倾,踩着马镫立高身子。
要是想要伏低身子时,右手向后拉缰绳。
维克纳兰对于季成安把他看透的事实恍然不知。
此时,季成安已经射中了八箭与他的成绩齐平。
最后一箭,若是季成安射中,就赢了这场比试。
维克纳兰深呼吸,手里抓着那个香蕉,找准了时机准备假装手滑把香蕉脱手。
季成安微微眯着眼睛,松手,箭出。
擦过维克纳兰的虎口,射中了滑脱的香蕉。
“嘶。”
维克纳兰深吸一口气,虎口处洇洇流出红色的鲜血。
季成安轻手将弓箭交给了在一边等着的下人,朝着他微微颔首。
北宆亲王见季成安不仅比北宆的神射手他的亲儿子维克纳兰多中了一箭,还将他的手给射伤了,恨不得立刻变成凶狠的豺狼要猛扑到季成安身上将他生吞活剥了。
“承让了,五王子。”
维克纳兰捂住自己的手,朝着北宆亲王低下头:“儿子实力不济。”
北宆亲王此时不想看见他:“你先下去包扎伤口吧。”
维克纳兰埋头不起,就这么转身离去。
“大兴陛下,您的手下果然各个都是勇士,我维克佩服。”
谢封仁紧紧锁着的眉头放松开,握着的拳头也相合鼓掌。
“亲王果然虎父无犬子,儿子也是这般优秀。”
北宆亲王哼笑了一声:“既然比试已经有了结果,就等着贵国皇太子与我的三王子归来吧。”
大兴皇帝明了他这是不服输,挑了挑眉。
“亲王喝盏茶,还有时间,不着急。”
谢安在森林里寻找野鹿的踪迹,维克西鹰一人一鹰效率出奇地快。
他纵然心急,也要稳住心态。
一个时辰时间到了之后,集合场所会吹响号角。
北宆亲王对自己的儿子寄予重望,刚刚的失败并没有让他嚣张的气焰熄灭。
“陛下,您觉得您的儿子与我的儿子,谁会胜利呢?”
号角响起的那一刹那,北宆亲王扶着椅子把手再次向谢封仁挑衅。
“既然是比试,自然有人胜也会有人负。”
谢封仁并不直接地回答他的问题。
谢安与维克西鹰回到营帐时,身后的下人拖着一堆鹿角回来了。
射杀的雄鹿自然会有人去处理,他们需要斩下雄鹿的右角作为射杀的战绩。
“去数一数吧。”
他们的战绩需要经过北宆人与大兴人两次的计算,确保战果的数量是正确的。
“多少?”
谢封仁和北宆亲王都起身,盯着那两个数数的下人。
由于问话的是大兴的皇帝陛下,所以大兴的仆役先开口回话。
“皇太子,十八只。三王子,十九只。”
北宆亲王喜笑颜开,多一只也是赢。
“你也与他数得一样吗?”
谢封仁皱了皱眉头,朝北宆的仆役问话。
“是,一样的。”
北宆亲王笑着从谢封仁身后走到他身边:“看来,还是我儿略胜一筹啊。”
谢封仁并未对谢安不满,他知道谢安定然是尽力了。
“辛苦了。”谢封仁拍了拍谢安的肩膀。
“启禀父皇,儿臣虽少猎了一只鹿,却猎到了一只狼。”
谢安能猎到这只狼纯属巧合,他捕猎的雄鹿正巧在被一只灰狼追赶。
他一箭射杀了雄鹿后,又射伤了灰狼的后腿。
他犹豫过要不要放过灰狼,但是狼性难驯,报复心极强。
那只灰狼被射伤了后腿之后,竟然抱着要同归于尽的想法朝他猛扑而来。
他不得不杀了那只灰狼,防止他的报复。
“真的?”
谢封仁回头盯着他,在他的注视下谢安点了点头,让人将那只已经断气的灰狼拖了上来。
“既然是比试狩猎,谁射杀的数量多就谁赢,那这匹狼也算皇太子的猎物,是打平了。”
季成安视线落在那匹毛色十分油光发亮的灰狼身上。
北宆亲王脸上的笑意早已不在,起初比试前确实是说过这场比试的结果是看猎物的多寡,而不是看谁的猎物更大。
这匹狼自然算在其中。
只是此次秋围恰逢鹿尾期,他们自然而然地把猎物定成了雄鹿。
现在,维克西鹰猎了十九只雄鹿,谢安猎了十八只雄鹿和一只灰狼。
谁胜谁负,已经分明。
“自然是打平了。”
一只鹿和一只狼,如何相提并论呢。
但北宆亲王是万万不会承认他们这场比试输了。
五王子与季成安的比试已经败了,连他的王储三王子都败给了大兴的皇太子。
他今天的挑衅全都是啪啪打在他脸上的耳光。
“今天就将这些猎物炙烤做成晚宴吧,亲王意下如何?”
北宆亲王抚肩微微屈身:“感谢大兴陛下的款待。”
谢琼安在自己的营帐内也收到了谢安命人送来的已经炙烤好的鹿肉。
“公主,今日皇太子猎杀了雄鹿,特意让人送来了烤鹿肉。”
谢琼乐正在用餐,她见季成安赢了比试就回了自己的营帐。
“哥哥真是有心了。”
鹿肉的烤制需要时间,等谢安命人将烤好的鹿肉送到谢琼乐营帐时,谢琼乐已经吃饱了,浅尝了两口就让秋画拿去分了。
“公主殿下。”
营帐外传来熟悉的男声。
谢琼乐走出营帐,季成安牵着一匹马站在黄昏中。
“你这是……”
季成安牵着的,是他的墨染。
“陛下命我来教公主骑马。”
谢琼乐惊诧:“你要让我骑墨染吗?”
如果她没有记错,墨染是一匹极具个性的马,除了季成安是不让别人骑的。
季成安的笑容晃了她的眼睛,她初次见季成安时,他总是一副冷脸的模样。
“公主想骑吗?”
谢琼乐当然想,若是她骑了墨染,她就会成为除了季成安以外唯一一个能骑上墨染的人。哪怕是谢安,都不会有这份荣幸。
季成安见她踌躇,唤她过来。
“不如公主先摸摸他,他和我一样,都喜欢漂亮的。”
季成安在和她开玩笑,这是在变相地和她表白吗。
谢琼乐装作听不懂他的言下之意,挪着步子走到墨染的面前,墨染的眼睛也是黑色的,和他纯黑色的毛发融为一体,只是那双眼睛又大又亮像是闪闪发光的黑宝石。
长长的睫毛让所有美丽的女人都自叹不如。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手,一边观察着墨染的变化一边把手放在马头上。
墨染低下头,乖乖地让她抚摸自己。
谢琼乐惊异地睁大了眼睛,眼睛里闪烁着光,流露出欣喜。
“它似乎很喜欢公主。”
季成安牵着马绳,温柔地凝视这个画面。
“我也很喜欢它。”
谢琼乐很喜欢小动物,尤其是乖巧的动物。
季成安见她轻柔地抚摸墨染,心里竟然会油生出自己比不上一匹马的吃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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