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飞云川（1）
引以为傲却又忍不住唾弃的美丽脸蛋被地面磨烂了，不用想，飞云川现在十分狼狈，总得说起来就是挑战头狼却被咬的鲜血淋漓的丧家之犬。
但与俯首称称不同，他仍然在用嘴输出。
两个人都撕开自己的伪装，在对方面前毫无顾忌地充分袒露恶意——浓厚的、腥臭的、遮天蔽日的恶意，那是对世界，对全部的不满愤怒。
他们问，为什么是自己遭受一切苦难，又凭什么是他们环绕非言？
23年的回顾成长，龙星岐清楚地认识自己且乐在其中，于是现在的她冷眼看着飞云川在泥淖里挣扎，并嗤之以鼻。
她17岁的时候，可比他聪明不少。
所以这家伙怎么考进帝丹高中的？
“你他妈到底想让我干什么？”飞云川气得双眼发红，三次被卸掉的胳膊摇摇欲坠，他害怕即将残废，即使只是错觉。
文明的21世纪，竟然也会有她这样违法乱纪却还大摇大摆的人吗？！
她是什么怪物。
“都说了别用这种眼神看我。”龙星岐揪他的眼皮:“我说的很清楚了，通过考核以后你就能加入组织，到时候把你的作用通通发挥出来。”
她鄙夷地打量他:“你的力气真是差的可以，如果脑子再不行，纯纯就是废物吧？”
从来都没有人这么说过他，飞云川胸膛呼呼作响，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就在爆炸边缘。
龙星岐蹲在他身边，充满兴趣地看他在地上无力挣扎，目光□□兴味。
“你初中编程大赛是全国冠军，为什么不深入下去了？”
飞云川手指扣地，扭过头不搭理她。
龙星岐沉下眼，从怀里掏出一把银色小□□，抵在他后脑上。
……他顿时手脚冰凉。
她的组织到底是什么样的！怎么有人可以随身带枪！
“别挑战我的耐心，飞云川。”
少年吞下一口血沫，尽量放缓声音:“因为家里没钱。”
他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龙星岐收起了武器，语气淡淡的:“你只需要继续研究编程，钱不是问题。”
给他装上胳膊，龙星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奉劝你一句，不要想着逃跑，不要阳奉阴违，你最好在寒假来临之前提高你的生存技能，要么给组织一个不可拒绝的筹码，要么你足够耐揍。”
“不然，我可没办法给你收尸。”
＊
双刃刀也被带走了，飞云川不可谓不狼狈。
从来只有他玩弄别人，第一次被女人卸了三次胳膊，也是第一次被人用那么多脏话骂了一遍。
不是他从小听的“□□的孩子”、“野种”，而是蛆虫、蠢货、白痴……
她真是神经病一样的女人啊。
但是她身上笼罩的属于死亡的气息，让飞云川清楚地知道，她绝不是开玩笑。
她绝对说到做到。
她手上不止三条人命，不介意再加他一个。
“嘶——”他摸了摸脸上的伤口，愤愤地骂道:“怪物！”
又回到逼仄阴暗的房子了，狭小的隔间里，没有窗户密不透风的客厅，隔壁就是卫生间，总是在漏水。
滴答滴答滴答——在他数到十五声时，房门被推开了。
“小川！”飞云纪子兴奋地走进来:“妈妈涨工资了！”
飞云川切了一声，她一个月3w日元的工资，涨能涨到哪里？4w？
他用被子蒙着头，闷闷地说:“知道了知道了。”
他不由得想起那把被龙星岐没收的双刃刀，那可是他打了两个月兼职买的。
她手腕上的链子飞云川见过的，叫“忒休斯的注视”，售价200w，寓意是沉默的注视。
一定是她的床友送的吧？
真是又可恶又恶心的女人！
飞云川愤怒地喘气:凭什么也是那么黑暗的人，她就那么有钱？
侮辱自己像踩死老鼠一样轻松。
“听我说嘛小川。”飞云纪子掀开他的被子:“我可是足足涨了5w的工资哦！因为我们换主管了，她真是个温柔的好人啊。”
她从掉漆的皮包里掏出来一叠钱，以及一盒被保护得很好的糕点。
“以前妈妈没钱，小川在学校里肯定被人看扁了吧，现在每天都有零花钱哦。”
飞云纪子把钱放到飞云川枕头下:“还有小川最喜欢的大福，今天也在打折呢，所有口味我都买了，不来尝尝吗？”
飞云川恨得咬牙切齿，心脏却又被狠狠地撞击。
他惊惧于龙星岐背后组织的手眼通天，仅仅五个小时，他们就打点好了一切。
又愤怒于自己的无能。
母亲十七年前，就是在这间逼仄的房间里，独自分娩，又艰难地把他养育成人。
他却一直在拖累对方。
飞云川咬紧牙关，那个组织……可以给他想要的一切！
他掀开被子，表情已经变得自然，他接过糕点盒，轻轻摩挲，片刻后又暗自愤懑。
“妈妈今天下班很早呢，和新主管有关吗？”
飞云纪子今年三十七岁，常年的奔波劳累已经让她早早地长出白发，她昔日的美貌不复存在，眼底混浊，黑色的眼珠也变得不再明亮。
“是啊，竹美人特别好，她改了排班表，每天只需要上8h，而且每周可以休息两天呢。”飞云纪子夸张地说:“她明天要请我们所有人吃饭，就当带薪休息。”
飞云川垂下眼:“未免……也太好了吧？”
“是啊是啊，我都不敢相信。”飞云纪子双手合十:“但是竹美说，春日幼儿园是是她曾经长大的地方，她想要让这里的所有人都开心快乐，真是个天使一样的姑娘啊。”
飞云川点头，一言不发地吞下草莓味大福，独特的属于顶级动物奶油的质感，从他的口腔溜进胃里。
金钱、权力、荣誉，那些他梦寐以求的，或许就近在眼前了。
他站起来，低矮的天花板几乎要挨着他的脑袋，他打开门，语气莫名:“我去做饭。”
即使想加入组织，他也不想再听到对方的多样手段了，越听越让他窒息。
老旧的木板吱吱作响，天花板上有水滴滴答答地流下来。
他打开冰箱，入目的不再是吃剩的米饭和干巴巴的三明治，牛肉、新鲜蔬菜、调味料塞满可怜的小冰箱。
“啊对了，附近的超市也在打折哦，牛肉只要420元一斤，最后一块被我买到了，运气真好呢。”飞云纪子笑眯眯地说:“今天就吃煎牛排吧，黄油也……”
“别说了。”飞云川打断她:“你想吃什么就做吧，毕竟是妈妈的工资。”
精确到妈妈会去的超市吗？不，一定是附近所有的超市都在打折。
组织的能力比他想象中要大的多，而且执行力非常强，比日本警察迅速太多。
至于春日幼儿园前主管去了哪里，飞云川嘲讽一笑，谁会在意那个恶心油腻的中年社畜啊。
不过这样的组织，会需要他做什么？
沉重地吃完饭，飞云川起身收拾盘子，只听到三声扣门。
突兀、不合时宜。
门外响起甜美的女声：“飞云夫人在家吗？我们是城市规划局。”
飞云川打开门，只露出一双眼，冷淡厌恶:“你们有什么事？”
门口站着两位身穿黑衣、头戴帽子的一男一女，他们出示了证件。
“是这样，市规划在附近修建大型公园，你们的房屋正好在规划内。”女人先是抱歉地鞠躬:“但是政府不会抛弃你们的，东京富平县莲花街有空房，你们可以随意挑选入住，作为补偿，每平方米补贴10w元。”
组织组织又是黑衣组织，他们怎么那么阴魂不散？！
难道一定要他感恩戴德地跪在他们面前吗？
不过是17岁的少年而已，飞云川怒了，他一把拽起女人的衣领，吼着:“你们太自以为是了吧！凭什么决定我的去留？！”
他不喜欢被人步步紧逼，犹如困兽无力挣扎。
女人惊慌失措，她连忙摆手:“不是，这是市里的规划……”
“先生您冷静一下。”一旁沉默的男职工走上来，按住他的肩膀:“我们只是听命办事而已。”
一个圆润冰凉的物体贴在他的胸膛上，飞云川愣住了。
女职工立刻与他分开，后退两步。
“希望先生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屈辱、无力、愤恨，负面情绪裹着他，飞云川却出奇的冷静下来。
“好的，不过我需要说服妈妈。”
男人收起枪，微微颔首。
飞云纪子也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慌张地出门，见两人是政府机关的员工，才松了一口气。
“小川，你搬到东京去吧，正好方便上学，离帝丹高中还近。”
孩子长大了，是需要隐私空间。
飞云川下颌绷得很紧:“妈妈你不和我一块去吗？”
他怕组织对飞云纪子出手。
“忘了和小川说，竹美给我们配备了员工宿舍，一人一间呢。”飞云纪子拍了拍他的胳膊:“我每个星期都可以过去看小川。”
“感谢两位对政府工作的支持。”两人微微鞠躬:“请在三日内搬离此处。”
还没进入组织就已经被严密监控，如果真的没能通过，他们一定会死的很惨。
不对，冷静想想。
飞云川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没有了深层的惊慌。
组织强行分开他们母子，一来是为了掌控他，二来是为了保密，想必他死后，飞云纪子不会遭到报复，反而会得到补偿。
所以，他一定要展现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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