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天罚怕不怕

寒风凛冽，吹拂在城墙上倒卷而回，带着漫天雪花扶摇至上，终究还是后劲不足，消散于天地间。

        魏无忌，战国时期的名将，魏王的兄弟，信陵君，今天李福安见识到了，还是个嘴炮话痨，言语叫嚣不断，肺活量倒是很充足，这么大年纪还有如此的身体也算是不错了。

        眼望将军大人喋喋不休，李福安抬手指天，魏无忌终于停止叫嚣举头望天，一道耀眼的光柱从天而降，热浪席卷四周，漫天雪花瞬间气化，刹那间白雾伴随热浪向四面扩散，一时间军阵前仿若仙境，雾气腾腾，翻滚着四面散开。

        少顷，烟雾散尽，阵前出现十米方圆一处大坑，坑中呈琉璃状，尚有烟雾升腾，魏无忌以及战车还有随行的士卒消失的无影无踪，军阵陷入了死寂，鸦雀无声，所有士卒都望着天目瞪口呆，眼泪长流。

        不出声那是吓到了，流泪是因为眼睛被光辐射刺伤了，这会儿他们目不视物，啥也看不到，还不至于因魏无忌悲伤流泪。

        魏无忌，战国四公子，名满天下的名将提前几年丢掉了性命，几年后的五国联兵没有他的事了，至于魏国到时候谁去救那就得看天意了。

        李福安不在乎谁跟谁打，谁有多大名望，终究都是要靠芸芸众生供养，享用万民供养，却把百姓当作随时可弃的抹布，这样的人都是该死的。

        天空中投射出一幅巨大的光幕，整个邯郸城都可以看见，就是漫天的雪花扰人，看的不够真切，但也增加了神秘，光幕中正在播放的是飞船的侦察画面，画面被加快了速度，从灾民聚集邯郸城外开始。

        此刻整个邯郸城都沉默了，不仅是匪夷所思的手段，还有画面中展现出来的场景。

        死寂，邯郸城内外到处都是一片死寂，人们看到了士卒驱赶着百姓，看到了百姓一片一片的倒卧在雪地中，洁白的大地上那灰色的身影是那么的刺眼，刺心。

        人们看到了李福安一行人的到来，看到了那雪中倒卧的母女，看到了人间至情，看到了了李福安的哭笑，看到了女童被抱走施救。

        画面闪过，当卫队扒开掩盖的积雪，那一层层相叠，仅仅贴在一起围成的圆，震撼心灵，卫队一层层的搬开尸体，露出掩盖在下面被保护的孩童，这一刻无数人流下了泪水，这一次不是被光刺的了，泪水由心底而发流淌出来。

        “有一种感情叫，百姓因为它放弃了自己的生命，赵王因为它，放弃了你们的生命，世间有大爱小爱，大爱无疆，则被苍生，小爱有情，忘我牺牲。

        他们都是赵国的百姓，辛苦劳作，供养你们，尔等身上衣，所用饭食，居住的屋舍，手中的兵器，哪样不是出自他们之手，尔等心安理得的享用万民供养，灾难来时，毫不犹豫的抛弃他们。

        鼠无食，老弱自裁以抚幼，人生天地间，顶天立地，尔等愧为人身。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诸侯危社稷，则变置。牺牲即成，粢盛即洁，祭祖以时，然而干旱水溢，则变置社稷。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今时尔等弃民不顾，他日庶民弃国离奔，一饮一啄，天数注定，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李福安的声音响彻天地，他深恶痛绝极端的利己思想，打着冠冕堂皇的理由，剥削压迫百姓，堂而皇之的坐享其成，世所难容。

        “当啷！当啷！”

        兵器坠地声络绎不绝，士卒丢下武器，让出了道路，长揖不起，李福安一行车马再次开始启动，向城内驶去。

        赵国完了，诚然他早晚会为秦所灭，而现在，不用秦国来灭他就已经走到了尽头，国民一心，死守邯郸的事，不会再有了，为秦人引路开门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马儿得得的踏着石板，车马直驶王城，沿途升斗小民伏地长揖，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车马畅通无阻的直进王城，城门，管卡尽皆成了摆设，再没有人在意王城安危，赵王抛弃了黎民，黎民也不再视赵王为君，今日过后，王命不出王城大概已经定局了，赵王失了天下，提前出局。

        车马行至龙台，这里已经人去楼空，兵器散落一地，铠甲随意的丢弃，仅余少数几人尚在，对于李福安等人的到来也是长揖过后，便不再理会，邯郸城除了城墙尚在，防御成空。

        拾阶而上，一行人一步步踏上龙台，千重殿堂映于眼前，殿前一众人等一字排开，侍人于两侧侍立，臣子分文武在前，文着博带大袖，戴巧士冠，武者短衣裘服，着鹖冠，中有一人着玄色貂裘，目色阴沉。

        李福安看着中间的人，士卒散尽，王威依旧不减，抿嘴直视李福安，眼光复杂。

        “妖人！乱我赵国根本，罔顾天下黎民，汝罪无可恕！”

        “黎民啊！赵王，你还有吗？你视黎民如草芥，还想要黎民遵奉你，想的真美！可惜了，如你这般相貌堂堂，心黑如墨之人也配谈天下黎民，你算什么东西！

        为君你耗尽了几代遗存，令数十万士卒丧命疆场，不顾黎民生死，于这高殿之上饮宴作乐，弃民如鄙履，为父，你不教大义，不论仁爱，枉为人父。

        如今你想起国家了，想到黎民了，但是他们已经不属于你了，你只是赵丹，一个赵民而已，广厦千重，住的舒服吗？很快那也不属于你了，满意吗？”

        “公子李，寡人纵有千重错，亦是赵国君王，当以天下为计，岂能计较一地之民得失，汝负稚童而上，当解寡人之心，为人父者，庇护子女，何错之有。”

        “呵呵！赵蒲，看见没有，这就是赵国的王，你的爹爹，娘亲，宗族皆亡于其手，他日你当亲手摘下他的头颅，以蔚父母大人在天之灵。”

        “赵蒲记下了，来日定会手刃此人，拜祭爹爹，娘亲。”

        “嗯，真乖，赵丹，这是你赵国的子民，视汝为寇仇，你作何感想？你说的倒也不错，我确实为人父，一如你一般，教养不当，逆子坏我子民性命，法如天律，我也只能看着他自食恶果，丢了性命。

        你想保全季赢性命，然而因她丢了性命之人又该如何，数万赵国士卒又该如何，他们家中亦有高堂需要赡养，有子女需要抚育，季赢有何德何能罔顾数万性命，因为他是你赵丹的子女吗？因为她脸够大？

        醒醒吧！没有了赵国的万千黎庶，你们什么都不是，柴犬尔，有何脸面言及大义人伦。”

        “寡人护佑子女有何错！”

        “一屋不扫，何以安天下，还想做你的赵王美梦，还是先斩了季赢吧！这个女人，让你失了民心，丢了天下，她！不该死吗？你赵国先辈若是知你如此作为，不知会不会先斩了的头颅。”

        季赢，为一己之私，挑动天下，此刻正躲在殿后，呆呆的看着殿前，她怕了，这次是真的怕了，赵国的王女身份犹在，可惜已经没了用处，往日的凭借毫无可借之力，今天发生的事颠覆了他的认知。

        季赢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筹码，视若护佑的父亲也失去了庇护之力，不论她做过什么，总还是赵国的王女，不是贱民那样可以随意宰割，但是现在连庇护她的父亲都要任人宰割了，她又能靠谁躲过此劫，逃出升天。

        手足无措，彷徨无依就是季赢现在的状况，身边的侍人以奇怪的目光看着她，她也恍若未觉，依旧沉侵在自己的世界里思虑办法，以她想来，任何事总是有办法解决的，只要能付出足够的利益，一定能逃过此劫。

        李福安立在殿前不动，不催促，不劝服，他只是个看客，看着赵王扭曲的神态，在内心世界挣扎，犹豫不定，今日果，昨日因，今日因，来日果，不论赵王作何选择，他都不会插手，路是自己选的，自己就要承受因果，没有人能例外。

        李福安来只是想看看，想看看结局而已，他没有兴趣替赵王了解因果，良久不见赵王有所举动，他已经没有兴趣再等下去了，惟人自招，自己酿下的苦酒，就得自己含泪吞下，李福安转身离开，拾阶而下。

        空荡荡的王城仿佛只剩下他们一行人，马儿的踏蹄声传出老远，在王城内回荡消失，一行人出了王城来到邯郸城内，街市一如既往，但又以往长不一样，李福安没有忘记任务，派出人手寻找住处。

        王城不乏大的客栈，但王城同样商旅众多，虽然有众多的人愿意搬迁将客房让出，但李福安还是拒绝了，无缘无故受人恩惠可不是他的作风。

        没有找到合适的客栈，派出去的人却带来另一个好消息，有人正在出售宅院，而且宅院颇大，占地极广，足够一行人住下还有盈余，一行人于户主略作商谈以百枚金币购下宅院，即刻住了进去。

        宅院已经长久没有住人了，时至隆冬，大雪覆盖之下倒是不见杂草丛生，屋舍内尘土飞扬却是要打扫过才能安睡。

        队伍里人多，众人齐手很快就收拾出容身之处，可以歇歇了，等到晚饭摆上案几，已经是晚上了，晚饭真就成了晚饭。

        顾不了时间问题，世间吃饭最大，昏睡了一天多的小女孩已经醒了过来，眼眸中胆怯，惧怕，看着案几上的饭食又带着无限渴望，怯懦的看着饭食，令人心中柔软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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