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沈熙哥你在家吗
天气越来越冷,雪花洋洋洒洒的落下。
过了圣诞,很快就是元旦,校园里的节日氛围很浓很浓,即便是九十点中的夜里,校园里的小情侣们也都是一对一对的。
云懿从最开始的不习惯,到现在可以默默地从那些站在宿舍楼附近接吻的人群中走过,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可是今天,她走过一对情侣的身边时,忽而顿了一下,抬起头还敢看上一眼,脸立刻就热烫的快步走过去。
这人是乐陵,她是真的没想到,乐陵真的是好大方啊。走过的时候,云懿的心跳又变得砰砰砰的了。
元旦转眼就到,学校放了三天假,云懿回到家,几个人一起吃过饭后,便都各忙个的去了。
当屋子里安静下来时,云懿的脑子又是乱糟糟的了。
乐陵和她的男朋友进展非常快,每天都是甜甜蜜蜜的轰炸着她的朋友圈,特别是有一天,乐陵还拿过她的手机,自己给自己设置了一个特别关注,关注完,还会直接浮云游子意,【不争气的漂亮小可爱,看我。】
这样,云懿想看不见她的甜甜蜜蜜都很难。
再一个就是秦峦,经常跟个神经病似的,一会儿生气一会儿笑的。
他们都好有勇气啊,云懿默默地觉得。
她又忽而发现一个事儿,就是云里和梁甜在一起时,是梁甜先追云里的,乐陵和她的男朋友在一起时,也是乐陵先主动的。
就连秦峦那个王八蛋,平时看着那么混蛋,一遇见段教官时,那气质都能瞬间转换成小奶狗模式,还切换自如的。
云懿深呼一口气,脑子里闪过什么。
她开始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乐陵送给她的那件衣服,放在床上摆好,大眼瞪小眼的,跟衣服对视好半天后,她又深呼一口气,不管了,也不管沈熙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女朋友的,她都决定,自己再彪一次。
她走去卫生间,给自己化了一个淡淡的妆,这个她还是会的,毕竟也跟着纳兰老师参加过不少的演出,对化妆这一块,她还是挺熟的。
她又看了眼长长的直发,自己又用卷发棒在发尾处稍微的卷了卷,再高高的扎了一个马尾。而后又狠了狠心,把乐陵送给她的衣服换上后,她便看了镜子里一眼,立刻就吓的转过身,不敢再看了,这感觉……怎么还有那么一点的妖里妖气的呢。
啊!这怎么可能是她!
云懿的心里乱糟糟的,这么一身的打扮,和沈熙心中的灵枫,那可差了不止一个十万八千里。
云懿又低下头,上上下下的扯了扯衣服,可越扯越崩溃,这分明就是衣服的问题,怎么扯,都没有用,盖住上边盖不住下边,盖住下边,上边就又露出来了。
她又自暴自弃的蹲在地上,抱着双膝,调节好一会儿的心态后,才对着镜子,一边清唱一边跳起了乐陵教她的那个手势舞,肢体不用怎么动,多数动作都在手指上。
等她练习两遍后,便控制住发抖的腿,咬咬牙,心一横的穿件长长的羽绒服,就跑了出去。
天色已经不早了,已是夜里九点多。
直到跑到沈熙家门口抬起手准备敲门时,她才忽而想起,也不知道他在没在家。
云懿心跳的厉害,手也抖的厉害,浑身上下也冷的厉害。
她紧紧咬着嘴角,抬起的手踟蹰着,与眼前的门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又蓦地一转身,靠着墙,蜷缩着就蹲在了地上,半张脸都埋在了羽绒服里,只露出两只眼睛,像只憋屈的小鹿似的一眨不眨地盯着地面。
云懿现在也怂的厉害,心也乱的厉害。
脑子一热的就跑来这里,此刻,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么做,是不是太冲动了。
叫了那么久的哥哥,却把自己的心思给叫歪了,还是越来越歪的那种,她就越想越尴尬,也越来越慌乱。
她都不知道,最初时,只不过是对一个人的同情和袒护,怎么到最后,还会演变成一种贪恋和喜欢。
而这种贪恋的喜欢,它还是那种循序渐进的。
从一点点的好感,到渐渐地喜欢,再到青涩懵懂,而后脸红心跳,还会到最后的嫉妒心泛滥,再到难以自制地占有……
云懿想到这里,又狠狠的吓了自己一大跳。
“占有”这两个字,是早就被她抛诸脑后的两个字。
重生后的她,她只会想着怎么去“付出”去“偿还”去“弥补”,她怎么还敢奢望“占有”呢。
她是不敢的,也是从前不敢想的。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欠给云里的东西太多太多,她也是打算用命来偿还的。
一个将自己生命都看得很淡的人,她还敢占有什么呢。
可,奢望就是奢望了,想要占有就是想要占有了。
她不想承认也必须承认了。
她从前不敢去想的,还有那些含糊不清的,以及那些她逃避的却不敢面对的内心,就在这一刻,也都在这一刻,似是有什么东西开始狠力的推着她,就这样让她猝不及防的面对了。
也不仅仅是面对着,还要让她清醒的抛开自己的心,再一字一字的拷问着自己说:
云懿,有些个情感,你已经浑浑噩噩的好久了,你也不可以一直这样含糊下去了。
你心里,除了你的哥哥,是不是又有一个让你割舍不下的人了呢?
他就在你旁边的这扇门里,既然已经走到这里,可你为什么又不敢进去呢?
云懿又抱紧自己,眼底的神色都开始变的发慌。
对待沈熙的感情,从最初的一点点好感,她也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这个一点点,它就已经变了模样。
它就像恶魔占领领地一样,一片被侵略下来的领土,已经不能满足它的私心,而它的私心,只会促使着它贪婪的想要得到更多。
云懿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这样贪婪了。
她甚至都在想,是不是这也算得上是贪得无厌呀。
她是这样想的,又默默的提醒着自己,重活一世,她的哥哥还活着,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她是不可以贪得无厌的。
她还能期待什么,还敢期待什么呢。
她忽而又想起,自己重生的那一刻,她的心思真的就特别的简单。
这一辈子,她是只准备为云里出生入死的,只要云里日子过的好,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那个时候,她哪里会奢望这么多呢。
哪里还会想自己也会喜欢上一个人呢。
还不仅只是单纯的喜欢,并且还莽撞,荒唐,任性的就这样来到人家的门前想要得到些什么回应呢。
那个时候,她是真的不会想,也从未敢想过的。
她还记得,她也是从那一天起,开始懂云里把她养大是有多么的不容易的。
所以她就想,所有人都有年少时,可云里是没有的。
从十岁父母故去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得不逼着自己长大了。
她还想——
云里已经为自己牺牲了过去,就不要再为她牺牲一个未来,还好,重活一次,她还可以弥补。
所以,在她觉得云里遇到危险或受到欺负时,她会毫不犹豫地,还敢毫不讲理的将他拽到身后,又挡在他的身前。
她也同样的,用了一个最熊孩子的方法,帮助那个曾经比任何大人都要活的理智冷静的少年,找回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应该有的情绪。
而又在她恍然大悟的明白云里对梁甜的喜欢时,她又用了一个最笨拙的方法,开始学着独立,学着自己长大。
学着面对病痛。
学着不要成为谁的负担和累赘。
又亲自的将她唯一的依靠,推出很远很远,还推到了别人的身边。
她帮着她的哥哥,留下了一个这辈子最在意他生死的那个人。
他也没有再为了自己的妹妹,把所有的情感全都排斥在外。
在云里的心里,也终于住进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才是他更应该去在意珍惜的那个人。
此时的云懿,又深呼一口气。
轻轻地闭上了眼,安静的想,从重生的那一天,一点一点的想……
云里去青虢村找她时,被巨石挡在了山路上。
巨石的对面,拦下的是与他血脉相连的妹妹,而巨石旁边的悬崖下,那里却葬着生他养他父母的魂灵。
那一刻,云里的心情应该是崩溃的,复杂的,就如同她曾经站在那个摔死云里的断崖上一样的恐惧和害怕的。
可,无论怎么恐惧还是害怕,他却还是要“不得不”逼着自己的去面对。
是“不得不”,就是这几个冰冷又冷酷无情的字。
在云里曾经的生命里,孤独无助的面对了一次一次又一次。
那种绝望的感觉,又让云懿想起,她站在山巅上时,和那个地皮商说话的时候——
她的表面上虽然平静,可心都是发颤的。
她恐惧这个深渊,害怕这个悬崖,更痛恨眼前这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男人。
有那么一刻,云懿的心里并不阳光,甚至,还是十分阴暗的。
她还想过,这个人不是喜欢刺激吗,那就玩一个大的啊,也让这个人体会一下,从半空中,绳索断裂后,摔下去时,是个什么刺激又爽快的滋味。
也有那么一瞬间,云懿的视线是落在那个磨损的绳索上不曾移开过的。
她就想拿着这根绳索,把这个会害死她哥哥的人给绑了,再踢上一脚,狠狠地给他踹下去。
而理智的不在,和理智的回笼,她都没跟云里和沈煕说过。
那个时候的云里和沈煕,其实,根本就不了解她到底是个什么脾气。
有些人的愤怒,是克制不住的爆发,可有些人的脾气,却是极其的隐忍着的。
她就是属于很能忍,越生气就越能忍,越能忍就心越疯,心越疯,看起来就越平静,平静到比一个正常人还要更像一个正常人的时候,就谁也看不清她冷静伪装后的私心下,藏着的是些什么了。
而那时的云懿,是怎么从那么疯的状态里清醒过来的呢。
是身后的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都同时低笑了一声。
这两声低笑,才让她忽而回过神来,并且意识到,我要好好的活着,好不容易,我才让我哥活的有血有肉一些,我不能让他再为我担心。我怎么可能在他的面前失去理智呢,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那不是对我哥好,而是在害我哥。
而与之沈煕呢。
她想,我答应过这个哥哥,我还要照顾他呢,说过的话,就要负责啊,不能言而无信的。
所以,才有了她沉默半分钟后,说:“那就检查吧。”
那个时候,她说的检查,是指检查那根存在着危险的绳索。
云懿想到这里,又深呼一口气。
乱糟糟的思绪,似是也被缕清了些许。
我哥活着,我哥还有了牵挂,有了牵挂后,他就会更加努力的去活着。
他现在,还活着。
然后,又不知道从哪一天起,她才开始考虑起自己,配合着治病,配合着吃药。
病好了也没什么不好,她的病,她也想要快一点的好,如果可以快一点,云里肯定也会更加的开心一点,他们的生活上,也可以更加的轻松一点。
至少,云里的自责也会少一点,也不会一直都在自责着妹妹的病,是因他而起的,也不会一直自责于,只顾着照顾自己的家人而忽略梁甜姐姐了。
所以,也为了云里能够少一点的自责,她活的也很惜命。
也好在,自己很争气,她的病已经都好了。云里的日子,也算是过的顺风顺水了。
当云里的日子在逐渐的变好后,她的那颗只装得下“亲情”的心,似乎也开始一点一点的又容得下一点别的情绪了。
而这个情绪,是悸动,是喜欢。
也是从重生那一天起,埋下的一粒种子。
最初时,它还只是一颗安静听话的种子,可也是不知从哪一天起,它又在不知不觉中,开始生根发芽了。
而小芽长的又十分的缓慢,还会兀自的收敛,平时也并未引起主人过多的注意。
也许,在它安静的同时,也只是想让自己的主人放松警惕,直到时机成熟,待它长出丰满的羽翼后,再突兀的冲到她的面前,让它的那个毫无防备的主人,即便是再想要将它拔掉,也已经是无从下手了。
也不仅是无从下手,还必须要逼着她看着自己枝桠疯长,却也只能是沉浸在震惊和恍惚里措手不及也毫无办法。
云懿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也是真的就手足无措了。
一边想要规规矩矩的维持着现状,一边想要的却又是不仅如此。
她很羡慕乐陵的勇敢,又很赞许秦峦的勇气。
在青春年少的爱意里,她也更佩服梁甜的不管不顾。喜欢,就大胆的去争取。
她又突然想起,沈煕曾经跟她说过:“我们云懿以后找男朋友,一定要找一个能够给你顿顿买的起肉的。”
那时自己说:“不找了,就是怎么形容我这样的人来着?哦,药罐子,无底洞,何必连累人家呢,我自食其力的感觉,其实还挺好的,我发现我还是能养的了我自己的。”
那个时候的她,也是真的什么心思都不敢有的。
可后来呢,后来自己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她觉得,可能,自己已经不是个药罐子了,自己也学会赚钱了,至少的至少,她觉得自己不会再拖累任何人了。
所以,在不会给别人添麻烦的前提下,她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有一个喜欢的人了。
随后,她就不再克制着自己的懵懂,不再克制着自己的冲动。
甚至,不是那颗小小的种子在偷偷的生长,而是在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下,由着他们顺其自然的泛滥成灾,直到这一刻——她还把自己穿成了自己最不待见的样子。
她在一点一点的回忆着,
她的眼角也隐隐的泛红了,小姑娘的自尊心,让她忽而有些委屈。
她是不想穿成这样讨好人的,可现在她却穿了。
她亦是觉得,曾经骂别人骂的有多狠,就在这一刻,全都通通的招呼在了自己的身上。
打脸打的也是又准又狠又疼的。
她也真的相信了,喜欢一个人,是真的会令一个人变得疯狂,也会什么都敢不管不顾的想要试一试的。
云懿又深吸一口气。
从思绪中回过神时,她才发觉自己的腿都已经蹲麻了,原本亮着的楼道灯,也都在毫无声响中熄灭了。
她扶着墙壁,缓缓地站起来,轻垂着膝盖,可一瞬的凉意,就从羽绒服的下摆中钻了进来,又激的她打了个冷战,整个人就又精神了不少。
她又靠在墙壁上平复了好一会儿后,才拿出手机给沈煕发了个消息。
浮云游子意:【沈熙哥你在家吗】
只是发完信息后,云懿发现,自己白平静了。
她是想要试一试的,可忽而就又范怂了。
心跳瞬间就又乱了套,似乎沈熙要是回她不在家,她才会松了一口气。
而此刻心思慌乱的她,又哥哥都不敢叫了,直接连名带姓的喊他沈熙哥。
可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沈熙很快回她:【在】
云懿一瞬间手抖的差点扔掉手机,她转头就开始回走,抬手就摁了电梯,手机又叮的响了一声,云懿的指尖抖了抖,摁亮屏幕,低头瞥了一眼。
沈熙:【怎么了?】
云懿抿咬着嘴角,将手机握的死死的,一瞬间就不知道怎么回了。
而与此同时,电梯也叮的响了一声,云懿猛地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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