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章 舌战俞妃

其实在眉青心里才不认同郡主这样自贬呢。主仆二人沿着宫墙绿柳穿过湖心长廊，眼见得过了丹阙门就能出宫了，一位宫婢突然从一人高的石灯后闪现拦在了阿为面前。湖心长廊出口只能够两人并肩而过，那宫婢稳稳当当的站在正中竟然没有侧身避让的意思。

        眉青看着情形不对上前将阿为护在身后。

        “俞妃娘娘！”宫婢原先对着她们鄙夷的神色快速变化，恭恭敬敬的侧身向后福礼。

        一位身着深红襦裙的俏丽女子缓步从石灯后踱步而出。她没有穿戴正式的宫装配饰，一身艳丽的常服倒衬得她年轻姣好的面容丰姿冶丽。

        这俞妃娘娘眉间贴有翠薄的蜻蜓翅花钿，一对拂烟眉蹙紧挤压了那眉间金笔涂翅的花钿，倒把这份极尽妍态的美色打了些折扣。

        来者不善呀！阿为从眉青身后打量了她一番，突然想起来这俞妃确实不是什么善茬，害得自己暴露行踪加了的燕窝可不就是出自她的手笔。

        俞妃见她这样不加掩饰的打量自己，一股子被冒犯了的恼怒叠加上原本就阴郁的心情，说出口的话都暗藏着尖锐。

        “你是何人，见到本宫竟敢不跪？”

        阿为扁扁嘴，觉得这俞妃的段位实在是不高“俞妃娘娘竟然不知道我是谁，又何必故意把我拦在这儿呢？”

        说话间她默默将眉青拉到了身后，她可不想让自己身边的人沦为后宫女人拈酸吃醋的炮灰。

        俞妃见她这样言谈自若的搪塞自己，这恬淡的气度还真与皇上有几分相似，心里早已是醋海翻波“本宫为后宫一品妃嫔，不管你是何身份，都得向本宫行礼。”

        要是她不这样故意刁难，阿为倒可以与她礼貌行以平礼，但她这样的上赶着欺负人，她阿为又岂是任人搓扁捏圆的软柿子？

        “俞妃娘娘，我是御上亲封的初华郡主，曾得圣上口谕，除皇上与太后外不用向任何人行礼，你想对圣上不恭，我可不愿违抗圣旨。”是的，阿为就是故意要倒打她一耙。

        拜高踩低谁人不会！要真遇见了个狠角色她也能屈能伸，但洛泽皇帝后宫两位妃子的外家都不是朝堂的股肱之臣。这也侧面说明皇帝并不愿意让后宫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影响朝堂风云。

        俞妃，是前东宫太师嫡孙女，也就是当今天子的老师。空有盛名却无政治实权。另一位静妃，父亲是当朝正五品宁远将军，官职不高却效忠御前。啧啧啧……栾昭慕将帝王平衡之术用得淋漓尽致呀。

        阿为百转千回的心思也不过一瞬，俞妃的脸色却渐渐的崩不住了“裴为，不要以为学了些宫外的下作手段就来处心积虑的勾引皇上，像你这样的乡野村妇也想随王伴驾？”

        “母之诚彼娘之非悦”

        “什么？”俞妃愣住，一时间弄不明白阿为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为笑言“俞妃娘娘的外家可是诗礼传家，自是枕典席文硕学通儒，怎的连话都听不明理了？”

        她上前直面俞妃渐变着扭曲的面容凛然而谈“那我今天就替俞太师好好教导你一番，古语有云：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兰槐之根是为芷，其渐之滫，君子不近，庶人不服。其质非不美也，所渐者然也。故君子居必择乡，游必就士，所以防邪辟而近中正也。俞妃，从善如登从恶如崩。你且行且珍惜！”

        说完强行撞开她的肩头携着眉青扬长而去。

        阿为与俞妃明枪暗箭之时，皇帝已赶往太后的常宁宫，太后心里搁着事儿让公主回了毓秀宫，皇上来时常宁宫冷冷清清的只余太后的诵经声。

        皇帝掩住自己的失望之情请礼道“儿子给母后请安。”

        太后收了诵经声，将砗磲佛珠戴回了手腕上“皇上最近来哀家的常宁宫可有些勤啊！”

        “是儿子不孝！”皇帝上前将太后从蒲团上扶起“儿子忙于国事疏于母后，以后会极力改过的。”太后搀着皇帝的手在宽椅上坐定示意皇帝也落坐“现在也没外人，哀家说话就不绕弯子了，皇帝在常宁宫来的勤快，也是想要和阿为多相处一些吧？”

        太后这话问的直白，皇帝转念一想，知儿莫若母，也就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是，儿子心悦于阿为！”

        太后追问“皇上是心悦于阿为的好颜色，还是心悦她的脾性？”

        “初见她时儿子并不知道她真实身份，但那样的惊鸿一瞥确实让人倾心，后来她身份明晰，儿子越发欣赏她的精明能干。”皇帝紧了紧放在膝上的双手继续说道“儿子不是沉溺美色之人，纳入后宫的人选都是慎之又慎。于公，裴王一脉势弱不会祸乱宫闱，于私阿为是我动情之人。只要她愿意，儿子确实想要将她纳入后宫。”皇帝这番话已是极致的直白露骨了。太后将拢在衣袖中的手习惯性的抚摸上腕间的佛珠。

        “皇帝思虑周全，哀家也没话可说了，阿为那孩子虽在民间长大，却矩步方行白璧无瑕，朝中尚余几位裴王旧部，有他们做保，阿为入宫一事不难，只是这中宫皇后之位……”太后深看着皇帝将话说完“中宫之位关乎我洛泽国运，一个不好就风云暗涌。朝中有多少臣子在紧盯暗谋着。阿为若真要册封入宫，哀家会懿旨加封她为皇贵妃。佩金带紫一样举世尊贵。”皇帝已不敢奢求太多，起身对着太后躬身一拜。

        彼时，阿为还殊不知太后与皇帝的这番计较。她从宫中回了王府，进自己院子时远远就瞧见了曲月婉日两人联手堵在院子大门口，像两只牛犊似的防着面前欲私闯入门的男人。那颀长不羁的人可不就是萧镧。阿为在宫里憋着的火气还没消散，板着脸上前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郡主！”

        “郡主！”

        曲月婉日齐齐向阿为行礼，低垂着头互相对望一眼，郡主不是个爱耍小性子的人，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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