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章 拜请先去（二）
赶车的是位熟路的老车夫，外头冰天雪窖，马车里却是狐裘暖炭很是舒服，这狐裘是今天萧镧送给她的，也不知他是在哪里寻了这样好的东西，那皮子纯白如雪没有一丝杂色，阿为也不同他假客套，大大方方的就收下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阿为都有些发懒犯困了，最后还是被眉青给唤醒的。
“郡主，到了！”
眉青掀开帷幕车帘下了车，又将阿为扶了下来。还没等两个女子站定，一阵急促的狗吠声把她们吓了一跳，老车夫即刻护在了她们身前，要说一般的狗吠也不至于这么害怕，可这狗叫的又急又凶倒真是渗人。
一位布巾挽发的妇人叫唤着“阿黄，别叫了。”
妇人拉了拉系在木头桩上的狗绳喝斥着那条黄毛土狗，可那狗叫声也没停歇下来。
“不好意思啊姑娘。”妇人用深蓝粗布的围裙擦了手歉意道“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村里的鸡鸭不入舍，狗也是成天成夜的狂叫，惊着姑娘了还请见谅。”
妇人虽然穿着简单，可为人相谈却是彬彬有礼。
阿为敛衽一礼问道“夫人可是廖渝廖先生的夫人？”
“你是……？”
看这妇人询问的神色，看来自己是猜对了。
“请问现在廖先生可在家？”
妇人一顿也不知该如何做答。要是来寻他夫君的是位健硕男子，她肯定会遵照夫家意思将来人驱赶回去，可眼前是位娇娇弱弱的小姑娘，若无要事何必在风刀霜剑的雪天跑这一趟。
妇人抿嘴一笑道“外头风大，姑娘进屋说话。”
“谢过夫人了。”
阿为让老车夫在屋檐下先等着，她怕人多惹廖渝厌烦，还将手里的暖炉硬塞给了他。
进了厅堂的大门，厅堂火盆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只不过那木炭劣质，烟大薰人常常爆出火星。一位身穿蓝灰长袄的男子正坐在火盆边看书，那书已经很破旧了，却也被保管的很好。
那男子正是廖渝，四十多岁的年纪面容老成。他正欲质问阿为的身份。倒是阿为先婉婉有仪行了礼。
“裴为见过廖先生。”
“裴为？”廖渝的语气可不太客气。“今天姜刺史来找过我，你就是他口中裴王府的初华郡主了吧？”
“正是！”阿为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廖渝抢了话头。
“我不会答应你去做什么教书先生，像你们这种利欲熏心的官宦世家哪会真正的做学问？只不过是披着好看的皮子误人子弟罢了，我才不会为虎作伥。”
“哦！原来廖先生针对的是我与姜大人。”阿为不怒反笑“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小女子是前来送礼的。可让我先把话说完？”
“送礼？”廖渝冷哼着极为不屑“你就是堆金迭玉也没用。”
“廖先生于我高眼相看了。”她将那些诗集双手捧上“我哪有什么金银财宝，只得了这些璧坐玑驰的文章。想必先生爱书如命定能好生相待。”
阿为写的那些诗词并没有装订成册，廖渝略微瞟了一眼便眼神热切。他自诩腹载五车读遍天下典籍，但阿为的这首诗词却是闻所未闻。
“这是你写的？”廖渝看的正是那首《劝学》诗。
阿为可不敢居功“论才识我比不得先生，但若论博览群书，倒也不会自谦，这些诗词都是我摘选出来的，算是给您的见面礼。”
“一个女子，也会这样的学识渊博，难得。”
廖渝难得的放缓了神情。他一页页的翻看，眼神由热切变得狂热。
阿为趁他心神激荡游说道“先生摊书拥百城，自然也能理解好学之人映月读书的心境，可惜有多少寒门子弟连早耕晚读都做不到，先生怕我借建学之名行私利之事，可我倒想问问，我一无朝堂官职，二来裴氏早已没落，我能拿一帮贫农的孩子为我争取什么，如若先生仅凭个人喜恶就否认建学之事，那可不只是我受冤屈这样简单了。”
“我……”饶是廖渝能言善辩也反驳不了一二。
“先生，建学一事，有不虞之誉，有求全之毁，但也势必利在千秋，我不想第一重阻力便毁在您手里。这篇诗集其一首说的甚是有理‘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您，便是靖州寒门学子这汪清渠的活水之源，裴为诚心意真请您担任学堂院长。”
“院长？”廖渝诧异“姜大人不是说教学先生吗？”
“未见廖先生之前，我倒不敢任由学堂里心性未定的孩子们都交给素未谋面之人，但如今却多有不同，先生心志意坚，虽多有顽固，但做学一事却严谨慎重。由您主司学院一事再合适不过。”
“哈哈哈。”廖渝拊掌而笑“郡主胸有丘壑，实乃女中丈夫，廖某应下此事了。”
裴为敛衽一礼“学堂一事还请廖先生费心，您是院长，一应事宜由您决定，裴王府只出物资。”
这是一种全权的信任，给予了廖渝任何的行事自由。
廖渝躬身作揖，回以文人学士最高的礼仪“我替靖州的孩童们谢郡主大义。”建学一事就此敲定，阿为在回王府的路上格外的心情雀跃，想着今后靖州会建立无数书声琅琅的学院，她的心情无比的感慨激昂。
“眉青你看！”阿为掀开车帘一角慷慨陈词“今后靖州一定会修建无数的学院，会成为洛泽最令人弛往的圣贤之地。”
“是呢，奴婢相信会有这么一天。”
“吁！”老车夫突然急停了马车，眉青大呼一声将阿为抱紧，两个人抱成一团摔车了车厢里。
炭炉翻落倒在了狐裘上烧出一个焦黑的洞。
眉青摔的最痛反而关心起了阿为“郡主，您没事儿吧，摔疼了没？”
“我没事，倒是你。”阿为拉过眉青的手卷起她的衣袖“你看看你自己，为了护住我倒是伤着了。”眉青小臂上被擦伤了，明天肯定是青紫一片。
“没事的。”眉青收了手去收拾掉落的东西。
老车夫在车外很是愧疚的请罪“小的失职，请郡主怪罪。”
“怎么回事？”阿为掀了帘幕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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