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梨花树下埋尸骨
夜风习习,卷起王潜矜贵的袖袍,他眉眼清肃,淡淡放下酒盏,站起身来,倨傲地发话:“那你们便一同本官亲自去看吧。”
角落里的贺舟倏地抬头板着脸,需要自己的时候到了,他小小的身子连忙站了出来,朝着阮然行礼:“家主,由我带路吧。”
众人的眼神都落在他身上,心思各异,阮易不以为然,一个小鬼能知道藏尸的地方?别做梦了。
“好,就由你来引路。巡抚大人可不要让阮某人失望哦,阮某这膝盖可是金贵得很,哈哈哈。”
舒信月:……再金贵,等会儿还不是得跪。
阮家的宅院很大,舒信月拎着一盏明亮的宫灯与贺舟走在前面,两人悄悄拉开了些距离,舒信月压低声音询问。
“小贺舟,这片梨花林这么大,你是如何得知具体位置的?”她抬眸四处望了望,每一棵梨花树都差不多大小,雪白的花瓣坠在枝头,看上去不像翻土重新栽种的。
贺舟抿唇,哼哼:“我比你聪明。”
舒信月:??好,罚他一个月不准吃自己做的饭。
她白了贺舟一眼,这小孩,说点好听的话会死么?视线无意中落到几棵梨花树下,花瓣落得特别满,几乎将整个地面给覆盖住,看不清原来泥土的颜色。
新翻的泥土颜色较陈旧的老土而言更为亮眼,气味也是截然不同,她眼前一亮,估计就是前方那块地点了。
身后的几人仿佛闲庭信步,一个走得比一个慢,王潜负手背在身后,跟着舒信月的影子前行,视线打量着整片梨花林。
梨花树下埋尸骨,可怜可叹。
阮易一开始还自信满满,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找到他藏尸地点,直到贺舟一路领着他们踱步到花满枝头的梨花林,他心里的自信瞬间崩塌,脸上写满显而易见的慌神。
他清了清嗓子,林中响起几声鸟的啼叫:“咳咳,巡抚大人可真有意思,跑到我家的果树底下来找尸体?我要是真杀了人,会有那么蠢,把尸体埋在自家?”
“也不知道是何人向您污蔑我,真是其心可诛!”他狠狠剜了眼阮然,阮然惯来面色带笑,嘴角的弧度更加让阮易确定,就是这个哥哥想除掉他们二房一家人,独占家族。
真是个卑鄙小人!
王潜肃峻的眼眸氤氲森冷,薄唇抿紧,不回应他的大喊大叫。
“呵呵。”舒信月实在是听不进阮易在那里做垂死挣扎,冷冷笑了两声,贺舟也顺势停下脚步,站在林中,一盏昏暗的宫灯在这里也只是些萤火之光,起不了什么作用。
贺舟:“已经到了。”
舒信月往下一看,果真是这几颗花瓣铺满的树底,她转了转眼珠,将宫灯一把塞进贺舟手里,往后退了几步与王潜并肩,小手在黑暗中去寻他的衣袖,猝不及防摸到一个温热的指骨,她下意识想缩回去。
芊细的食指却来不及逃脱被他猛的捉住,指腹捏着,扣在掌心里,她愣了愣,旁边又传来阮然静静地询问声。
他站得很直,面色温和带笑:“巡抚大人,确定是在这?”
“就是啊,你确定吗?不然到时候你得给我下跪,我说不定才能原谅你。”阮易叉着腰吊儿郎当道。
舒信月眼皮跳了跳,反唇相讥:“你做梦,大人不可能会输。”
她顺着指骨握紧了王潜细长手指,小手软绵绵柔弱无辜贴在他的手掌上,被她往下拉着拽了拽,王潜配合微弯腰,姿态自然,仿佛做过千百遍。
“大人,我偷偷告诉你,就在贺舟背后那颗树,就是藏尸地点,你快去打脸那个讨厌的阮易。”她细细的呼吸混合着桃花香气喷洒在他白玉般的耳侧,两人姿势亲密,交头接耳。王潜顺着她的话语瞧向了贺舟。
小贺舟紧紧盯着他和舒信月,眸底不满,有着控诉,那是自己的舒姐姐,大人好可恶,竟然当着自己一个小孩子的面搂搂抱抱,亲亲我我,不要脸。
小孩子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即使是贺舟这般不苟言笑的孩童,看到自己在意的人或物,仍旧会不自觉流露情感。
更气的是,王潜薄唇在月光下微勾,一抹讥诮的弧度直直刺向贺舟,手掌上是她软绵绵略带些凉意的小手,耳边是她软糯的话语,他心情颇好地将脸一侧,恰恰擦过她的菱唇。
他目光炯炯,面色认真:“我知道了。”
舒信月的红唇碰到了他的脸颊,一掠而过,很麻,很痒,像触电一样,她赶忙用另一只空着的手背捂住自己的红唇,往后靠了靠,瞧着王潜毫无反应的神态,松了口气。他应该没有发现,自己又不是故意的。
目睹了一切的贺舟气炸了,捏着宫灯撇嘴:大人真的很会演,舒信月就是个笨蛋美人。谁能懂他此刻的愤愤不平。
王潜没再逗弄舒信月,薄唇抿平,冷冷抬了抬下巴道:“是那棵树下。”
众人循着视线看去,贺舟身后的那棵梨花树,瞧着与其他梨花树并没有什么分别,甚至还更为粗壮挺拔些,梨花簌簌往下落。
陈县令与杨县丞对视一眼,各自使了个眼色,劝说阮然道:“阮家主,你看只是一棵树,挖了再给你栽回去如何?”
“是啊,家主,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你要是同意,澄清了亡者的冤屈,也能积点德。”杨县丞拍着巴掌苦口婆心。
此话一出,舒信月只觉得空气凝滞了,什么叫积德,她咬着唇,忍不住低下头颤着肩膀笑出声来,杨县丞会不会说话。
陈县令额角抽了抽,赶忙打回圆场:“咳咳,还是先挖树吧。”
阮易有些着急,咬牙切齿道:“要是挖了没有,又当如何?”
“不如何,本官想挖一棵树,便挖了。”
“你…”阮易指着王潜跳脚,狠狠骂道:“你这个狗官,你是故意污蔑我,反正我不认。”
“来,开挖。”王潜无视他的举动,挥手下令,几个奴仆早就备好了工具,一锄头下去,花瓣混合着泥土被挑在了一旁。
舒信月瞧见贺舟往旁边让了几步,泥土被一点一点挖空,树根已经摇摇欲坠,众人都屏住呼吸,静静瞧着泥土。究竟会不会挖出尸体来。
其中一个奴仆一锄头下去,铲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连忙大喊道:“有尸体。”
几个奴仆心里一跳,赶忙加快动作,三三两两就将尸体周围的泥土清除干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灰色布匹包裹住的物体,风仿佛静止了一瞬,一瓣梨花打在舒信月的眼睫,她凝眸,花瓣悄悄落在她的掌心。
没有风,可树上的梨花洋洋洒洒的落下,仿佛是无声的祭奠。
“将布匹扯开。”陈县令强忍着怒气,吩咐道,奴仆们你看我,我看你,互相推拒,因为步匹上已经沾满了血迹,污渍,斑斑点点。
阮易眼珠都要瞪出来了,他想拔腿就跑,可那布匹里装着的都是他精心设计的艺术品,怎么能跑呢。
再看一眼,就看最后一眼。他阴森的目光瞧着几个奴仆一层一层揭开肮脏不堪的布匹,每揭开一层,血迹就更为深红,更为大片。
舒信月感觉全身发凉,手心也倏地发着冷意,冰凉一片,密密麻麻的血迹,一丈高的尸体布带,所有人都小心地呼吸着。
当最后一层布匹被扯开,舒信月的眼前一黑,什么也没看见,一股好闻的冷竹气息圈住了她的眼眸,洗涤了尸体腐臭的味道。
“呕……”
“好恶心,…呕……”
耳边响起好几道呕吐的声音,稀里哗啦吐个不停,舒信月只觉得喉间发涩,干得要命。
王潜凝着眼前破碎肢体的孩童,头颅和手臂,断腿,脚掌,密密麻麻连在一起,黑黑的眼珠子,几根几根的断手指,黏糊糊的血痕,掉落的牙齿,一阵阵反胃感觉不断涌上。
陈县令和杨县丞两人抱着树干就开始呕吐,将晚宴上吃的点心,菜肴,美酒,吐得一干二净,贺舟板着脸,喉间强行咽了咽,撇开头。
只有阮然和王潜两人面色淡淡,不期而遇对视一眼,阮易哈哈大笑,眼底迅速染过猩红对着众人的反应极为满意。
“好看吧?我都说了叫你们别挖,非不听劝,我可是花了一天时间,从早到晚,不断分割而成,还费了我不少布匹,地板都给他们弄脏了,真是不爽啊。”
“尸体留给你们了,小爷我走了。”阮易恶劣一笑,拔腿就要跑,藏在树上的庄耀瞬间捏着刀柄打落了他的腿,阮易腿上吃痛,单膝跪了下来。
他眉头蹙起,脖子上就横了一把锋利的刀,阮易突然笑道:“你抓不住我的。”话音刚落,手中抓满了灰沉沉的泥土洒下庄耀的眼睛。
庄耀一时躲闪不急,竟让他又拖着腿跑了几步远,王潜冷冷一瞥,松开握住舒信月的手指,在旁边的梨花树上折下一树枝,轻松一扔,穿过长空,稳稳刺过阮易的后背,渗出鲜血来,入肉三分。
阮易双膝跪倒在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庄耀将他绑好。
“别怕,没事了。”王潜指挥着奴仆将布匹盖回去,一面用空着的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安抚她,话语柔和。
贺舟:……没人关心我。
杨县丞,陈县令:……你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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