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酱香排骨

老嬷嬷头发花白，两只眼睛周围已经布满了皱纹，闻言让出了厨房的位置，转身下去抓了把柴火，混沌的嗓音缓缓响起。

        “舒姑娘，玉佛寺你去了吗？”

        舒信月挑选着案桌上的食材，头也不回朗声轻言：“去了，嬷嬷，那里都是骗人的。还费了一百两银子呢。”

        她拿出一根新鲜的排骨，酱香排骨是经典款的排骨菜肴，先把姜丝，葱花，蒜末一一切好，又从碗橱里拿出两个白瓷碗来，舒信月手攥紧砍刀，猛的一砍，排骨整齐的切断，清洗干净后放入瓷碗里。

        老嬷嬷坐在一边的木凳上，慢吞吞回道：“啊，一百两银子哦，就打水漂了，你听到了佛音可有说些什么？”嬷嬷干枯的手掌细细地剥着蒜。

        舒信月把切好的排骨，姜丝，葱花，蒜末，加入些许料酒，淀粉，抓腌至均匀入味，她脑海里响起佛音，不过一句真假难辨的妄言，摇头：“听见了，只是一句众人皆知的佛语。并没有世人说的那般神奇。”

        她蹲下添柴起锅烧火，往锅里滴入植物油，捏着锅铲等到烧到七八分热时，把瓷碗里的腌制好的排骨段齐齐下锅，爆炒至两面金黄，外焦里嫩，她起身回去拿了花雕酒倒入一些，加点酱油，盖上锅盖焖煮一刻钟。

        老嬷嬷不再回话，贺舟再厨房外探头探脑，嬷嬷瞥见他，冲着他招手：“来，孩子，到嬷嬷这里来。”

        舒信月回头看了眼，贺舟乖巧地跑进来坐在一边的矮木凳上，老嬷嬷用自己的粗布衣衫擦了擦手，费力从荷包里倒出几个保存完好的蜜饯，不由分说塞到贺舟的小手里。

        贺舟接过点头：“谢谢嬷嬷。”他瞧着红艳艳的梅子干果肉，塞进嘴里，小脸突然蹙变，嘴里五彩缤纷的味道实在是令他难以想象谁，是谁制作出这么难吃的梅子。又咸又辣……

        老嬷嬷拍拍他的小手夸赞：“好孩子，多吃点。”

        舒信月嘴角抑制不住上扬，轻哼着小曲，将一盆的龙虾，剥去脆硬的外壳，拔掉虾线，把一个个白花花红艳艳的虾仁肉给剥出存在碗里，一大碗被装的满满当当。

        身后锅子里的排骨估摸着也快熟了，她将锅盖掀开，排骨已经被酱料染成了浓郁的颜色，香喷喷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将案桌上的葱花芝麻洒在金黄排骨的表面，用加了勺辣椒酱，焖煮一分钟后收汁。

        滚烫的热汤汁淋在排骨上，舒信月一一铲到白玉盘里，放置在一旁。

        回头，她瞥了眼橱柜里还有些绿绿的竹笋，她抓了一大把出来，把竹笋的外皮一层一层褪去，露出一整根绿绿的芦笋肉来，舒信月手起刀落，把竹笋肉切成均匀的小段，连忙回身把锅里倒入油，将拍扁的蒜末放下去煸炒爆香，纤细指节拿起碗将满满当当的虾仁倒进锅里，滋滋啦啦声音从锅里不断冒出。

        等到虾仁变色，她不慌不忙地把竹笋肉一一下锅，翻炒均匀，最后用一勺蚝油调味，熄火出锅。

        第二盘，竹笋炒虾仁也就完成了。

        香味飘到了老嬷嬷和贺舟的鼻子里，贺舟嘴里奇怪口感的梅子干，更加难以下咽，他勉强吞了下去，低头望了望手里的几个梅子，眨眼，塞回两个到老嬷嬷手里，乖巧懂事。

        “嬷嬷也吃。”老嬷嬷哎呦一声，开心地接过来，把两个去核的梅子干放进嘴里咀嚼，脸上还有些皱，她直呼好酸。

        贺舟的眼珠子一顿，心里浮起个大胆的猜测，但他没有说出口，只是默默将手里的最后一个梅子面无表情塞到嘴里。

        舒信月正蹲着身子洗着挑选出来的茶树蘑菇，一捧茶树蘑菇放在案板上，切成细细长长的蘑菇丝，扔入碗里备用。

        起身将洗干净的五花肉，切成一大块一大块，肥瘦相间，往热锅里倒油，烧到六成热，五花肉下锅翻炒，放入姜丝蒜末炒香，她起身将罐子里打开，把五块冰糖用勺子舀进锅内，老抽一勺调色，放入一些水关盖闷煮。

        约摸十分钟后，把切好的茶树菇放下锅，连同五花肉煸炒均匀呈出锅即可。

        三道荤菜后，她挑了个简单凉拌木耳土豆丝，干木耳泡水变软后沥干水分，土豆去皮削丝放入清水里泡着备用。把汆烫好的木耳土豆丝捞出洒上香菜，一道凉拌菜便完成了。

        舒信月洗干净手，指挥着贺舟同自己一起把菜肴端到正堂去。一顿午膳，四道菜，酱油排骨，竹笋虾仁肉，茶树菇炒五花肉，凉拌木耳土豆丝。

        四人刚入座，奴仆们将米饭和碗筷一一呈上，顾霖瞧了瞧四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笑着夸赞舒信月一手好厨艺。

        王潜率先动筷，先夹了道酱香排骨放入碗碟中，香味浓郁，肉质鲜美多汁，咸香肆意，咬下一口，恨不得多吃几碗饭。顾霖已经对味觉麻痹了，他招了个老嬷嬷这般的厨子，常年累月吃的菜肴都是奇怪的味道，他随意夹了一个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还未入口，香味直直往他鼻子里钻。

        轻轻咬下，肥而不腻，冰糖融合了蚝油的味道，咸甜适宜，顾霖眼前一亮，连忙将筷子的一口五花肉闷了，低头扒了几口饭。

        舒洗月倒是吃惯了自己的手艺，夹了几筷子凉菜，土豆丝清爽解腻，在这炎炎夏日吃是最合适不过，她一口土豆丝，一口米饭，用夹了一筷子茶树菇，茶树菇q弹鲜美，微微有些弹牙，好吃极了。

        她侧目一瞥，好家伙，贺舟给自己的碗里夹了一大勺红艳艳绿青青的虾仁竹笋肉，他整个脸都快埋进碗里，竹笋肉脆生鲜美，有嚼劲，虾仁肉鲜美可口弹牙滑嫩，虾仁肉配着竹笋肉，简直是荤菜一绝。

        顾霖连同王潜也是一句不言，默默夹菜吃饭，整整四盘菜一扫而光，贺舟扶着椅子小小打了个嗝，舒信月瞧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少吃点，小心待会肚子疼。”

        贺舟喝了一口茶，小声道：“才不会。”

        “没有顾哥哥吃的多。”

        顾霖被猝不及防点名，含在嘴里的水差点喷出来，他咽下后，叹了口气：“好久没吃到正常滋味的饭菜了。”

        正常滋味？舒信月疑惑不解，试探着开口：“饭菜都是老嬷嬷做的么？”

        “是，老嬷嬷在这里待了几十年了，无儿无女，我又不好赶人家走，她自告奋勇下厨担起了厨子的责任，我倒是对口腹之欲没什么想法，能吃则吃。”

        哎，舒信月叹了口气，贺舟慢吞吞地补了句话：“老嬷嬷是不是没有味觉？”

        “诶，贺舟怎么发现的？”顾霖惊诧。

        舒信月侧目而视瞧他一眼，回想到刚刚厨房里的一幕，心下了然。

        猛的想起今天农历七月的第一天，她兴冲冲朝着一脸淡漠的王潜发问：“大人，今天是七月初一。”

        “嗯，然后呢？”他眼眸微弯，应和她。竹节般的指尖搭在桌子上。

        “黑市开门呀，我们不是说好要去一探究竟么？”舒信月软着嗓子询问，想起什么又多问了顾霖一句：“顾县令，黑市在梧州城的哪块地方啊？”

        顾霖摸了摸鼻子，摇头：“这…我也没有去过。可能要问问其他人了。”

        “不必问了，本官知道，收拾一下，晚上一起去看看吧。”

        “好。”

        申正时分，

        县衙外响起了冤屈鸣鼓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牛大强连同姜婆子一路灰尘扑扑来到县衙，咬牙切齿敲响了大鼓，姜老婆子喘着气，拍着胸口狠狠咒骂。

        “都怪秀娘那个死货，竟然敢藏起来，要知道我们家娶她，不知道花了多少钱，一回娘家人影都没了。”

        “大强，娘可跟你说，待会儿见到县老爷，一定要好好说，什么媳妇，俺家才不会要这么一个懒媳妇，叫秀娘她家多赔点银子。”

        “听到没有？”姜老婆子咬牙说道，恨铁不成钢地推了一把牛大强。

        牛大强刚把击鼓的棒缒放回原位，衙吏们走出一两个来，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抬了抬手：“走，跟我们进去。”

        “好好，官爷。”

        姜老婆子扯着木楞的牛大强一路往县衙里走，到了正堂，王潜高高坐在堂上，顾霖端坐在一旁，姜老婆子猝不及防抬起头来，高座之上的男人，面如冠玉，清隽无比，只是这一张脸分外熟悉。

        这不是前日那个折断大强手臂，还费了不少药钱的男人么？难道他是官老爷？姜老婆子心里戚戚，慌忙躲闪目光。

        王潜薄唇微抿，冷冷发言：“堂下何人，状告何事？”

        牛大强扑通一声跪下，眼神低垂，嗓音浑厚：“回大人，我是梧州城南村的村民牛大强，状告大舅哥陈志私藏我妻子秀娘，昨日便已归家，我协同老娘去问，谁知大舅哥陈志一口咬定秀娘并未回来。”

        “我们争论不休，迟迟见不到秀娘的人影，特此状告，要求大舅哥把秀娘交出来。”

        “如果交不出来…”牛大强绞尽脑汁想着赔偿。

        姜老婆子觑他一眼，扶不上墙的烂泥，当然是得多要点银子，她老眼笑眯眯尖利的嗓音徐徐响起。

        “如果交不出来的话，起码得赔偿我们家五十两银子。”

        舒信月刚跨进门槛，听到的就是一句不要脸的话语，白了姜老婆子一眼。

        “没想到，媳妇丢了，你这个当婆婆倒是喜笑颜开，还狮子大开口索要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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