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旧城旧臣

蹇岚略坐了坐就回去了，他才刚走，马不停蹄的就来了一群武将。蹇云舟只好在会客厅见了他们。

        蛰蛰蝎蝎一堆人挤进来，她立马就后悔在小厅接见了。面前几位老者看上去年岁很大了，看他们的衣着穿戴，似是族中有些地位的长者。

        她大都没什么印象了，为首者倒是还认得，曾是父亲手下统领鹰师的大将，自己幼时还曾跟随他学过几天拉弓射箭。

        蹇云舟站起来正要见礼，一声常叔伯还卡在嗓子眼。

        他却带领这群老人恭恭敬敬的向蹇云舟行了大礼，伏地久久不起，颤声道，“有生之年，能再见到麾下，是我族之幸！老臣之幸！”说着竟然已是涕泪横流。

        蹇云舟只能赶忙将这老将军扶起身道，“老将军多礼了，这些年猊族全靠各位叔伯支撑，是云舟该谢各位叔伯恩义。”

        又是一番礼节拉扯。

        众将纷纷问候过蹇云舟身体后，才正常叙话。蹇云舟旧事不提，座中有人开这个话头，都被她回避了过去。

        她随口问了问如今城防练兵等事宜。众老将说起更多，她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她才刚醒，众老将也不敢多待，几盏茶的时间便也出来了。离开海市蜃楼众人松了一口气，边走边畅所欲言起来。

        “公旗将军此次从沛西非召而回，倒是怕麾下日后怪罪呢。”有和老公旗交好的老将问道。

        公旗不以为意只说“如今情况特殊嘛，沛西又无甚军务。倒是麾下归来，彷佛性情和从前有些不同了……刚才谈话间有些往事故人，怎也似印象全无。且麾下也似乎无心重揽大权的样子……”

        常将军开口止道“麾下如何决议，岂是臣子可议论的。公旗将军可是太久不经沙场，别忘了军中规矩。”

        众人这才缄口不言，各自散去。

        后又陆续来几轮，蹇云舟换了正堂接见，隔的远远的，脸都看不清，她终于顺气儿了。陆续来的应该是现在族中掌事之人，也是一样的流程走一遍，进堂行大礼，尊称猊君。有几位老臣，欲言又止，想要说些什么，都在饕餮呲牙瞪眼下咽了回去。

        蹇云舟送走各路人马，已是疲于应付，就想瘫着，饕餮凑过来用头轻轻的拱蹭她。

        她思绪烦乱，千头万绪，牵起一处扯出一堆来，索性不再想它。

        有侍女端了水和巾帕上前服侍，蹇云舟伸手向铜盆，盆中却倒影映着她愣怔茫然的神情。水盆波纹中的那人，白玉般的脖颈里隐隐透了一圈赤色法印，她扯开脖领，饕餮赶忙别开眼。那法印排布极密，在脖颈深处一圈合围，像是从皮肤里长出来一般，一时也看不出名堂。

        蹇云舟不由得抚上脖颈，刺痛之下，法印泛起淡淡金光，随即消失不见。

        她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手巾投入水盆，倒影破碎，溅起一圈水花。

        “别让人来吵我，收起海市上栈桥，蜃楼闭门谢客。”

        身后传来混沌哀嚎，“又关啊，都关了几十年了，这才开了一天都没有……

        夜晚，半睡半醒间，蹇云舟跌入蜃楼幻梦。

        莫名梦到年少时的云锦城，蹇云川带着小小的蹇云舟在庭院里练刀。蹇氏首领猊族世代居于此地，尚武习刀镇守云锦。云锦下有一族六城，云锦主城处于南方诸城要塞，逐渐成为商贸中心，运河通商外族来往交汇，络绎不绝。

        蹇云川正是好动的年纪，城中草长莺飞花红柳绿，他却整日被拘束在青山殿照顾妹妹，还要教导这个没有刀把高的小屁孩学刀他十分不满。

        突然听见父亲蹇岳走进院中喊她“乖崽，蹇云川有没有欺负你？”

        蹇云川犯贱，捏声捏气的跟着学“舟崽，可不要让你哥哥欺负了你去，赶紧来爹爹这里告状。”

        蹇岳给了蹇云川一个暴栗，又走近把蹇云舟抱起来“乖崽，爹爹最近很忙，你乖乖跟着哥哥。要是他敢欺负你，你就来告诉爹爹。”

        蹇云川翻了个白眼，又嬉皮笑脸的凑上去扒拉他爹“老爹，你在忙什么？又搞到什么好东西了？”

        “关你屁事！”猊君是个女儿奴，暴躁都只对着儿子，好在蹇云川在多年暴打之下，已经练就了铁布衫功夫。

        他又缠着猊君“不就是那个塔吗，又不是什么好玩意，你研究了这么久都没个结果，还不如扔给舟崽玩。”

        结果猊君真的认真道“我也这么想着，既然没个结果，给乖崽也能保护她平安。”

        蹇云川大叫“爹！不是，我说笑的，我求了你这么久，你怎么不给我。我也需要保护……”

        蹇云川求的东西可以算是个塔，这物件本来是家传秘宝，原名叫无上太虚幻境七宝镜塔。七宝塔这物件能做到无相无形，除控制之人，外人无法捉摸，无法攻破。而操纵者能随心变幻其形状，在塔中变幻出尘世造物。若非通过控制者给出的出入口闯进此塔，便会陷入幻象中，塔迷惑控制人心，塔内十年，现世一刻，逐渐侵蚀闯入者神智，直到将其神智吞噬干净。

        此塔到蹇云舟父亲蹇岳的手中时，他本想研究此物作为沙场武器，但是发现作为武器用在大军对垒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便给了女儿。

        蹇云舟懂事后，觉得这东西原名又长又傻，便省事叫它七宝塔。蹇云川酸溜溜的取笑这名听起来更傻了。但她拿着这东西觉得也没什么大用，索性将其做成一座矗立在湖心的楼阁，塔称蜃楼，湖做海市。塔内幻化了仆从花果，打包住了进去，又在湖下封了寒冰做密室看书练刀，结果后来什么都往湖里扔，密室直接变成杂物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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