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长生者
或许是感觉这样一走了之不太好，江诚稍微思索一番，还是回头向那对看上去是母子的两人说：“抱歉，我好像吓到你们了。”
“没事没事。”张蕾刘明连忙摆摆手，他们现在只希望这个奇怪的少年快点离开。
“你们别怕，我之前只是脚滑了一下，不小心从上面摔了下来。”江诚指了指那栋未完工的大楼。
张蕾顺着他的手势往上面看，一，二，三……十六…好吧，太黑了，数不到楼顶。
“顶…顶楼吗？”刘明忍不住问道。
“二楼掉下来应该不会流那么多血吧。”江诚淡定的回答。
看到江诚点点头，刘明吓得直往莫蕾身后躲。
你还知道你身上有很多血啊。
不要用一种你吃饭了没的语气说这种事好不好。
张蕾眼角抽搐：“小哥，要不要帮你叫辆救护车呀。”
“谢谢，一点小伤不用了。”江诚的手插入兜里，他相信经过自己的一番解释，这对母子的心情肯定平复了很多，于是就不多作停留，说声再见后就转身离去。
“亲爱的，他…他到底是不是人呀。”看着江诚的背影，刘明很快的流下两行泪来，不过是被吓哭的。
“这我上哪儿知道去。”张蕾后怕的擦着冷汗，她可没见过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流了一地的血后还能行走自如的人。
……
月至中夜。
城外的一个大院。
黑风呼啸而过，吹得竹杆晾晒的衣物上下飞舞。
在院子中间的榕树底下，有不少街坊邻居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他们大部分来自农村地区，为了赚钱养家就进城拼搏。
这里是一些外来人员的居住地，他们白天出去打工，晚上回来就照顾孩子。
廉价的房租水电是吸引他们居留的原因。
除了有几个在抠脚的大妈和贴着面膜的男人，画面还是挺其乐融融。
在十点钟的时候，江诚回到了大院子里，他的家就在这儿。
灰头土脸，浑身血迹的江诚一出现，街坊邻居们就纷纷停止了议论。
他们看着相貌年轻却身形佝偻的江诚走上二楼后，才接着畅所欲言。
“诶，你们说二楼那小伙每个星期日晚上到底去干嘛呀，怎么次次回来都是这副样子。”
“就是就是，他真的好奇怪啊，平时话都不说一句，早上见到连招呼也不打，神神秘秘的，该不会有抑郁症吧”
“得了吧你，还操心人家，我可知道他上的可是金陵城的贵族高中——清禾一中呢！”
“不是吧，你可别骗我。”
“就是说，那学校可是名牌呢，厉害着，我听说这学费也不便宜啊，他一个小伙子哪来的钱交学费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你还不明白，他当然没钱，那些老板娘们有的是啊。”
“啊…你是说他星期日晚都是去…”
楼下的众人还在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江诚在房间里听着，也不放在心上。
他把窗边的帘子一拉，脱下脏衣服扔到洗衣机里开始洗，接着走入狭窄的沐浴间洗澡。
哗啦啦的水声中，身上的泥土和血迹被冲刷干净，流到管道里。
江诚擦去沐浴间镜子上的水汽，看着自己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有些恍惚。
光阴如梭。
不知不觉中。
他已经活了四百多年。
江诚摸着脸，回想起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模样。
那时候的他意识到自己穿越了还是蛮开心的，毕竟在原世界的江诚本就孑然一身，拼搏多年却毫无建树，穷的叮当响，平时吃泡面都不敢放根火腿肠。
而这突如其来的穿越是他人生的转折点也说不定呢，但满怀希望的江诚还没高兴多久，就很悲哀的发现穿越来到的世界，特么是个女权社会。
当江诚看着女人们意气风发，策马扬鞭的拐进青楼，迷失在一群擦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人堆里，他的表情简直不要太精彩。
他依稀记得有个妓男为了招揽客人，还脱下了件花花绿绿的肚兜扔了过去，江诚当时恶心的就吐了出来。
更重要的是封建社会，重女轻男。
他一个弱男子历尽波折，吃遍了苦才在这个世界站住了脚跟，然后随之而来的又是朝中各个家族的提亲。
江诚还是很想娶个老婆的，但他一看到那本跟板砖似的男经，还有所谓的三从四德就犯怵。
一想到婚后的自己要留守闺房，和几个男仆整天穿针引线，江诚隔天立马上书女皇，辞官归隐山林。
江诚还记得自己临走前，女皇陛下依依不舍的挽留，使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不为别的，就因为皇上身高160，体重也是160，还特么是公斤。
急急匆匆的致仕，还没来得及大展拳脚就退隐朝野，这也是江诚的意难平。
山中无甲子。
江诚本以为自己的一生就会这样终老山林时，很快，该死的命运又找上了他。
在后来的一件事情中，他误打误撞，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不死不灭，长生不老的能力，当时的江诚真的是欣喜若狂。
长生不老耶。
秦始皇都得不到的能力居然在他身上，简直是爽爆了。
脑子里不由浮现出自己获得长生不老时的傻笑，镜子前的江诚闭上眼睛痛苦的摇了摇头。
也许长生不老对于别人来说是种莫大的恩赐，但就江诚而言，则是已刻入骨髓的诅咒。
看着那些自己在乎和在乎自己的人消失在时间的洪流中，只剩下他一个人身怀无穷无尽的寿命孤零零的行走着，那种感觉真的是生不如死。
所以他才每个星期日坚持去工地最高的大楼上跳下去，渴望着有一天不会再醒过来。
死并不可怕，原来孤独才是最大的魔鬼。
那种独自一人奔跑在雨夜中的无助是旁人无法体会得到的，这四百年的光阴他只能一人藏在心里，不断的酝酿发酵。
江诚曾用尽办法想要令自己死去，跳楼自杀，吞毒药，引火自焚又或者绝食不吃饭，屏住嘴鼻窒息……
各种各样的方法他都试过了，但是全部没用，跳楼自焚，身体会凭借着强大自愈力恢复，吞下去的毒药直接变成汗排出去，而不吃饭，那他的身体就会自动吸收附近的生命，变成液态后再汲取，有一次江诚绝食过程中，还差点吸收掉了一个人。
慢慢的。
他开始不敢与人交往，不单单是因为与别人格格不入，更是怕留下对于那人的回忆，之后在葬礼上也是徒增哀伤。
”记忆啊。”
“真的是个讨厌的东西，就跟长生不老一样的讨厌。”江诚擦干头发嘟囔着。
他沐浴完后，换上衣服到洗衣机哪儿把洗干净的衣服用塑胶桶提出来，一件一件的挂在阳台上。
在江诚刚来到这栋院子时，还有些变态大妈去偷他的衣服，不过在他把某个凶手打晕，捂住嘴绑在院里最高那棵歪脖子树上整整一天后，偷衣服的大妈们从此销声匿迹。
“明天星期一，要上学，得早点睡才行。”江诚仍旧自言自语，他走进卧室准备睡觉。
如果在这时候有别人在这儿的话，肯定会被眼前的景象吓一跳。
江诚卧室的中间居然摆放着一口巨大的黑石棺材！
没有盖儿的石棺看上去质地厚重，表面光滑，隐隐可以折射出光亮。
但江诚似乎是将它当成了床，他关灯缓缓躺了下去，双目一合，脑海中的黑暗铺天盖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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