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来时
之后连续三天的阴雨天，再也没出现过月亮。
这周的挨着的两节体育课都在室内的体育馆上。体育馆本就不算大，一楼的篮球场地更是要容纳着三个班级一起上，上百人拥在一起，乌压压的一片，不免看着有点嘈杂和拥挤。
夏茉和谭笑暖都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自动站班级的最后，远离挤在一起互相攀谈的人。谭笑暖自拉着她坐在篮球架子上，从运动服的裤兜里拿出一小瓶防晒霜。
夏茉瞠目的眼看着她将脸脖子手臂甚至连手掌都涂了厚厚一层，边涂还边吐槽：“这老田早上也不叫我起来，害得我差点迟到，连个防晒霜都忘了涂。”
自己涂完还要伸手给夏茉也来点，夏茉委婉地拒绝了，说道；“下雨天也要涂吗？”
谭笑暖用力点头，耿直的看着夏茉说道；“我过敏，哪怕下雨天也觉得不舒服，也得注意保护。”
夏茉轻轻哦了一声，俩人有的没的说了两句后，她班的体育老师抱着个小红箱子姗姗来迟。
他们这才知道，这个学期的体育需要选择一个类似乒乓球，排球，篮球等必要训练的项目。
夏茉无论抽到哪个项目都无所谓，只求不要抽到跑步就好。在所有的运动项目中，她最害怕跑步，自己本身跑不快，体力还跟不上。
即使能到终点，胃也可能会被吐出来。
谭笑暖点着脚尖在张望他们前面那些抽到的项目，时不时回头和夏茉说着那些被选掉的。
“羽毛球”
“乒乓球也有人了。”
“啊，我最喜欢的瑜伽也没了。”
夏茉有些紧张的听着，脸色变得有些白了。
她攥紧拳头，就看着体育老师冲他们招手，其他人选完都去一边等着开始训练了。她慢吞吞的挪动到体育老师面前，随便拿了个一个签。
心里默默祈祷着，直到展开纸片。
排球。
幸好。
夏末如释重负，一脸轻松的看向谭笑暖，发现她和自己抽中的都是排球。
抽到排球的一共八个人，俩俩一组训练。
体育老师简单教完要领后就让她们自己找个空地练。
谭笑暖自动找夏茉一组，俩人站在角落里互相递球。而且她刚刚有注意到夏茉脸色和表情微妙的变化，不由得好奇的问：“你刚刚怎么啦，看起来脸色不对。”
“我怕抽到长跑。”夏茉咽了口气，如实坦白，“我不太擅长，小时候在跑步方面就是个弱项。”
小时候的她长得瘦小，爱生病。当时夏家在a市还很辉煌，她和这些上市公司家的孩子总在一起玩。虽说几乎都是一般大，但他们都比夏茉长得高壮，即使有夏程带着她玩，可她在人家面前还像是一个下豆芽菜，走路都不大稳，何况跑起步来踉踉跄跄，因为没少被捉弄。
有次最难忘的是他们合伙去捣蛋，听说这栋别墅区最边上那家别墅里有个小病秧子，家人整日忙着事业不在家，他们就想着去逗弄他。夏茉觉得不好本不想去但被比她大一岁的女生硬拉着去围观。
几个人隔着没关严实的小门哄笑了半天，一不小心将那人家庭院的灯给打坏了，他们一看闯祸了撒丫子就跑，而且跑的都快，只有夏茉跌跌撞撞的跑的很慢。
那人家看护庭院的大狼狗随即跑了出来，追着他们跑了快两条街，第一个就把她这个跑的最慢的扑倒，夏茉因此差点被咬。
要不是有个比他大的男生气喘吁吁的跑来打跑了那狗，最后使她留疤的不仅仅是摔破的腿了，而是那张白嫩的小脸蛋。
—
体育课下课后便是午休，他们一般都在学校的食堂吃饭，饭菜一般，种类少不算好吃。但有的时候因为三个年级的学生一同上学就会显得十分拥挤，也有不少混出校外改善伙食的。
如今在假期的末尾只有即将上高二高三的在学校补课，他们去的也早，所以食堂没有往日的火爆。
“待会有两个朋友也和我们一起吃饭，你可以吗？”夏茉在上楼之前和她先说明白，怕她不习惯。
谭笑暖耸耸肩，忽地禽这嘴唇笑了笑，“没事啊，我没那么矫情，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其实在经历快两周的相处中，她也渐渐了解了她这个小同桌。她家境殷实，父母亲在a市开公司。平时娇养却没养出一身公主病，为人还是很好的，平时和她说话也落落大方，没有那种傲气。要说和她来这还是因为被她爸流放到这，她在a市那边实在无法无天，一家子管不住她。恰好家里在这边开个分公司，把她送到这里。
夏茉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再多打了两份饭后便和谭笑暖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等着姜月舒和纪嘉朗下课过来吃饭。
不远处下课铃响了两声，没过五分钟，纪嘉朗先到。他和姜月舒都比夏茉大一届，高三的教学楼离着食堂很近。
他在远处看还以为姜月舒先到了，可又想起姜月舒在学校里一般也是穿着宽大的长衣长裤，而坐在夏茉对面的这位妹子一头棕黄色的大波浪，短衣短裙，打扮的很潮，就猜定是夏茉新交的小朋友。
能和夏茉这么短时间成为朋友也不是一般人。
纪嘉朗突然出现在二人面前，双臂撑着桌沿微微俯身下去，贱兮兮的主动打招呼。
夏茉和谭笑暖正说着话，他的出现突然把二人都吓了一跳，夏茉还好，习惯了他时长咋咋呼呼的样子，很快冷静下来。但谭笑暖是个易受惊吓体质，顾不得形象惊呼出声，桌边的汤饭都随着她往旁边跳起打翻在一边，紫菜蛋花汤撒了她和纪嘉朗一身。
周围吃饭的人不算很多，此时正是上人的时候，看到这个场景也没几个人。
纪嘉朗向后退了两步，低头看着湿了半块的衣角以及新买的球鞋上挂着两片可怜兮兮的紫菜，眼底顿时升起一抹不常有的戾气。
“你这人”
还没等他说完，谭笑暖掐腰单脚站在椅子上，看着自己已经不能吃的饭菜心里也是腾的升起一股怒火，不悦的反问：“怎样？吓唬人你还有理了？”
纪嘉朗冷哼一声，抬头，谭笑暖她蹙着两道细眉，白净微圆的脸颊因为怒意而渡上淡淡的红晕，唇红齿白，像个现实版的洋娃娃一样，纪嘉朗到嘴边的话一噎，淡淡道：“算我倒霉。”
“我还倒霉呢！”
谁也不服谁，就好像上辈子的冤家，这辈子第一次见面就能认出对方的那种。
夏茉扶额，想说话但是插不上。
“美女新来的吧？敢不敢报上名来？”纪嘉朗颔首，高傲的抬起他的下巴，认真起来了。
“新来的怎样，我姓谭，名笑暖。”
纪嘉朗好像有那个大病，眯着双眼不确定似的重复一遍：“囡囡？”
“你耳朵有病吧？暖你听不出来？”越说谭笑暖越激动，上去就要和他好好论论，但及时被夏茉拽到一边。
她知道纪嘉朗根本没生气，是想逗逗她，就怕谭笑暖一生气就把他家给铲平了。
“好了好了，都消消气，笑笑我再去帮你打一份饭吧。”俩人都是自己朋友，也不想让他们第一次见面就太尴尬。随后从衣兜里又拿出干净的纸巾递给纪嘉朗：“你给我闭嘴，擦鞋。”
“算了算了。”纪嘉朗逗到了她，也收敛了。接过纸巾后被夏茉按在自己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谭笑暖虽然火大，但没说话，只是摆了个冷脸直接坐在纪嘉朗对面的位置。
二人心照不宣的对视，如此作罢。
等到夏茉打完饭回来姜月舒也到了，坐在纪嘉朗旁边，她和谭笑暖简单认识了下，相对于纪嘉朗来说，谭笑暖还是比较喜欢姜月舒的。
吃过午饭之后是午休，有四十分钟的睡觉时间，时间上不是很赶，所以夏茉他们三个打算在小操场上走一圈再回去。
纪嘉朗要回去打游戏，便不再和她们一路，不过在分别时候，谭笑暖在一楼的水吧分别给姜月舒和夏茉买了瓶汽水。
纪嘉朗两手空空不免有些丢了面子，渐渐地，她们之中升起一种尴尬的气氛。
“好男不跟女斗，鞋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谭笑暖歪头腕了他一眼：“不然呢。”
纪嘉朗气笑了，舌尖抵住合在一起的牙齿，冷笑一声，似勾起了他的兴趣：“行”
—
晚上，夏庭山好不容易早回来一次，决定给夏程他们做些好吃的。
长时间对夏程夏茉兄妹俩极少处于关怀，让他这个当爸的属实是愧疚。
以前公司还在的时候总是用为了事业的理由疏于照顾，如今只是是经营一家小面馆，他更得多拿出些时间来补偿以往空白的相处时间。
今天周五，夏茉放学较早。还在楼梯转角就闻到了炖肉的香味了，她还不确定是谁家飘出来的香味，直到拿钥匙开门，她看见夏庭江穿着一身家居服在厨房里转来转去。
屋里满是飘荡着肉香味，她深吸一口气，把书包丢在沙发上便跑到厨房门口，跟在夏庭江后面悄悄拿了块牛肉塞进嘴里。
夏庭江正忙，看见一双小手正慢吞吞的收回，“洗手了没就吃？”
夏茉笑着耸耸肩，早已经将那块酱牛肉吞到腹里去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一天总是有道理。”
夏茉还是乖乖的去洗了手，上楼换身衣服后下来打算帮夏庭江打后手。
“爸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啊，面馆不忙吗？”
夏庭江手上快速的处理着虾线，缓缓叹口气，说：“开学之后会忙，而且家里来了客人，总不招待一下人家也不好，以后早早关店回来给你们做饭。”
“嗯”夏茉低垂着眼睫，站在夏庭江身边，随手从盘子里拿出一只虾，很熟练的用牙签挑出背后的一丝黑线。
“对了，你和住在咱们家的小江相处咋样？”
突然没头没脑的问这一嘴，夏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带着毛刺的牙签直挺挺的戳在了她的拇指上，细嫩的拇指肚深陷下去一个坑，不一会儿便冒出雪珠了。
十指连心。
夏茉忍着疼到发麻的感觉连挑完的大虾放回盘子，低低道：“还，行吧。我们没见过几回面。”
夏庭江叹口气，“也是，这孩子现在干什么的我到现在还不清楚呢，早出晚归的比我都都忙。听说他之前上高中时候学习也不错，你和他要好好相处，有不会的可以去问问他。”
“他以前和我们家关系很好吗？”
“他爸之前一直是我生意上的伙伴，当时我们家濒临破产他们家又出钱又出力的，但最后还是唉，总之他们家对我们有恩。”
大虾下锅，热油喷溅而出，翻炒几下已然见的虾身逐渐变红。
夏庭江抬头看了下外面的光亮，已经差不多完全淡下来了，她皱了皱眉，“别说这些了。家里没老抽了，你下楼去买一瓶吧，趁着天还没完全黑，快去快回。”
夏茉应声，用水冲了下自己细小的伤口后，拿着钱包出了门。
远处的积压的黑云乌泱泱的往这边滚来，还是要下雨。
夏茉快步走着，途径那家棋牌室，门口正坐着一桌的人吃着烧烤，放声嚷嚷，瓜果皮丢一地。
她还记得之前江亭屿说的话，想绕过去走，她放轻脚步，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垃圾，逐渐远离那一堆人。
夏茉在便利店快速选好一款酱油后又去了不远的药房买了一叠创可贴。
普通的创可贴没了，只有一盒印着猫和老鼠的儿童卡通创可贴，夏茉还挺喜欢。
她勾唇，边拆创可贴的外包装边低头走着，走回了便利店门口，她发现怎么也撕不开那小小的包装纸，一泄气，创可贴竟掉在了地上。
夏茉弯腰去捡，从不远处传出一声响亮的口哨声，她顿了顿，也没去理，径直的要去捡脚下的创可贴。
此时一股猛烈的酒气钻进夏茉的鼻腔里，惹得她厌烦的皱了皱眉，她微微颔首，发现一个中年男人站在她不远处扬声喊了下。
“妹妹！”
他身边还有两个人，目的地是想去身旁的便利店买酒，应该是刚刚在棋牌室门口吃烧烤的那些。
见夏茉看向他们，他们则是大声哄笑着，夏茉只觉得她想动物园里的一只仅供观赏的猴子一样，顿时觉得脸想被打了一巴掌一样红的彻底。
脸上又疼又辣，一阵委屈涌上心头，胸口起伏不断变大。
而逗弄她的人也只是懒懒一笑，轻狂放肆的吐了口痰，吊儿郎当道；“不好意思，认错人了，你比我妹长的水灵。”
夏茉发誓真的很想把手上的酱油瓶直接丢他脸上，只是还没抬起胳膊，一人从她身后窜出来率先夺走她的酱油。
夏茉还没看清他是谁，只觉从耳畔刮来一阵风，一阵热风，夹着着淡淡烟草味，温柔的包裹着她。
啪的一声，玻璃瓶装的酱油摔在地上。
“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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