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用放在心里

从小到大，被亲生父亲抛弃的人是他，被同门弟子欺凌的人是他，被欺负到耳朵坏掉的人是他，被百姓当面背面的嘲笑说坏话，却一心捉妖考虑百姓处境的也是他。
  除了杀妖的手法粗暴了一点，他又有什么错处呢？
  虽然是反派，但他做的事情，有哪一点像反派呢?
  难道只是因为，作者在小说里透露，在未来的某一天，谢离体内的魔种会彻底爆发，谢离会因此成为一个大魔头为祸人间，就要提前锁定他的好坏吗？
  可结局还没有写就，他现在分明还是好的啊。
  那个作者如此形容他，不免让宋未眠好奇，书中的正派男主角到底能正成什么样了。
  “大人，不是坏人。”良久，宋未绵忽然说了一句：“能为无辜妇女孩子考虑到这个地步的人，不应该是坏人。”
  引玉赞同：“我也觉得。以前听传言，总认为大人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但现在一见，好像并不是的。”
  宋未绵：“不要从传言里认识一个人。”
  哪怕这个人，天生带着魔种。
  隔着一道门板，宋未绵的说话声柔柔的传了进来。
  本来，谢离是听不见的，但恰巧他站的位置离门口很近，又是完好的右耳对着门口，这些话便无可避免的钻进了他的耳朵。
  他二十八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话，这种维护他、相信他、理解他的话。
  要说心无波澜是假的，但……这些话有几分是真的呢？他看过了太多人性的恶，已经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愿意对他好，愿意相信他了。
  人世太浑浊，他并不觉得自己这样的人会遇到一颗真挚的心。
  一切，不过就是幻影。
  不要多看，也不用放在心里。
  “大人？大人？”
  门外的对话漠棋也同样听到了，他心有震动，忍不住偏头看向谢离。
  奈何谢离是左耳对着他，他叫了好几声谢离都没有听到。
  无奈之下，他只得加大音量，再叫：“大人！”
  “怎么了？”谢离轻轻转眼。
  漠棋看了看门外：“夫人……”
  “……”谢离没有回答，沉静片刻，漠然道：“加派人手，一定要把逃跑的树妖抓到。望京重地，它们胆敢冒险闯进，一定是受人指使。”
  漠棋：“……是。”
  “恭喜任务人，赚取救赎值1，现在救赎总值为1.5。”
  毫无预兆的，系统的数值播报就在脑海里响起。
  宋未绵愣了愣，随即才反应过来：“涨了涨了，救赎值又涨了！是我刚刚的话被谢离听到了吗？”
  “额……”系统现身回答：“不一定，有可能是漠棋听到，然后转述给了谢离。”
  宋未绵：“……四舍五入，谢离也是听到了啊。”
  系统：“谢离本人听到和旁人转述的效果却不一样啊，如果今天是谢离本人听到的话，那救赎值可能就不是1了，有可能是5是10，20也说不定。旁人转述，所带来的震撼和救赎，总归是要大打折扣的。”
  “啊……”宋未绵的激情消散了下去：“可谢离耳朵弱听，又不要我跟在旁边，要让他本人听见可太困难了吧。”
  系统站着说话不腰疼：“没关系的啦，反正任务才刚刚开始，慢慢来嘛。”
  “哼……”宋未绵不高兴了。
  系统想了想，给她出了个主意：“虽然旁人转述效果会降低，但在目前看来，也是救赎的一个路线啊。在谢离没有对你放下防备之前，你都可以调动身边说得上话的旁人，让他们来助攻你。比如漠棋，比如谢挽。蚊子虽小，但那也是肉，你0.5啊0.8啊的积累，总有一天会攒起来的。别灰心，加油！我还要开会，先溜了。”
  宋未绵：“……好吧，再见。”
  系统说的话，她其实早就想过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找谢离的亲近之人助攻是最好的。但，每次救赎值只有0.5对她来说还是太慢了。如果换作之前的任务，她倒是不在意，慢慢积累就行。可如今，这是她最后一次并且还关乎生死的任务，她要是不尽快赚取救赎值，而是这么蜗牛般的拖下去的话，她真不知道等着自己的，到底是活还是死。
  她心中着急不已，但转念一想，好像再急也没用，再急谢离也不会相信她。还不如稳中求进，慢慢攻略，至少不会又把任务搞砸。
  这样想着，她又重新拾起了信心，鼓足了干劲儿！
  一旁的引玉看着她，却是眼神逐渐奇怪。
  夫人现在……怎么莫名其妙的？
  引玉狐疑的想，夫人脸上的表情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又失落，再一会儿又变得信心十足，就好像她一个人在内心上演了一出大戏一般，让人摸不着头脑。
  难道，变得厉害的代价就是人不正常？
  真吓人……
  在门外等了一个时辰，谢离才结束手上的活。
  从房间里出来，他淡淡看了一眼门边的宋未绵。宋未绵会意，赶紧抬脚跟上。

  一路上，宋未绵都不敢说话。
  直到上了回府的马车，看着谢离摘掉面具，她才敢缓一口气。
  深夜的望京城静得吓人，除了马蹄“哒哒”不急不缓的前进声，和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骨碌声响，再没有别的动静。
  宋未绵缩在马车一角，时不时的抬眼偷看谢离。
  谢离正襟危坐，面上没什么表情，一如他平常。看不出来是还在生气，还是已经消气。
  反正目测，他应该是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的。
  宋未绵紧张的挠了挠头，脑子里思索着合适的破冰话题，毕竟谢离这个人，话少到恨不得将一段话掰成两个字往外蹦，让他先开口是不大可能的。
  “那个……”她舔了舔嘴唇，硬着头发打破沉默：“你别生气了。”
  这话来得突兀，但谢离心里却清楚。
  他没有回应，只稍稍偏头，不动声色的看着宋未绵。
  宋未绵望着他昏暗光线下格外黑、格外深的血眼，小心翼翼的解释：“我真的有阴阳眼，我也是真的来帮你的，我不是来玩儿的，你信我。”
  谢离：“……”
  他还是不说话，也没有反应。
  宋未绵感觉到了一阵焦灼，大着胆子伸出手拽住了谢离的袖角晃了晃：“真的，你不要生我气了，我不是来添乱的。虽然，也添了一点乱。”
  谢离这次有反应了，他抽走了自己的袖子，不让宋未绵碰。
  “谁告诉你，我今晚在春红院的？”
  片刻，他问道。
  宋未绵眉头轻压，没有交代。
  好家伙，想打听她的线人？门都没有。
  “谁也没有告诉我，是我自己道听途说的。”她睁着眼睛说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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