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厚文岭文工队
“妚草、妚松,你们做游戏,居然不带上我?”
徐珍珍看着玩得正嗨的两个好朋友,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她早上刚给他们分了番薯糖!
不但自己那份省下来一半,还分别从阿哥和阿弟手里抠出了一小半。
最后凑出来的份,比她自己吃的还多!
“不是做游戏,是春节汇演。”
徐木兰严肃摆手。
做游戏是玩,春节汇演是工作,属于很正经的大事,怎么能混着说呢?
再说了,她也不是故意不带妚珍,而是因为知道妚珍要帮家里干活,才没去打搅的。
“汇演是什么?哦,又是你小姑教的。”
“汇演,表演,一样的。”
徐木松也没多解释。
看她好像已经闲下来,直截了当地发出邀请。
“有空吗?一起啊?”
“有空,我有空。你们等等,我回去拿鼓。”
徐珍珍也不是贪玩说瞎话。
她确实是领了阿爸阿妈的指派。
带着自家干活活不行,捣乱第一名的弟弟出来溜达,免得留在家里碍手碍脚。
刚才看了一会儿,也明白过来,就是要拿点能发出声音的东西来敲敲打打。
这个可就简单了。
青蛙鼓基本是家家户户都有的。
徐珍珍家里的鼓,比妚草家还要多,因为她二哥自己就会做。
至于跟屁虫弟弟,他敲鼓不是敲,是砸。
她牵着人一路狂奔,嘴也没闲着。
“阿弟,你别敲鼓了,敲木鱼吧。”
木鱼就更简单了。
随便拿几个椰壳,就是现成的木鱼,敲坏了也不心疼。
于是,菠萝蜜树下坐着的,就这么从两个人变成了四个人。
小孩子嘛,总是喜欢扎堆玩耍的。
发现这边有热闹可凑以后,三三两两过来围观了一会儿,没多久就哒哒哒折回去,带着自己的乐器过来。
家长也很乐意把这群皮猴放出来。
毕竟都是三四五六岁的年纪,留在家里忙没怎么帮上不说,添乱偷吃倒是一等一的好手。
就这样,一个不太正规,但乐器还挺齐全的小队伍,莫名其妙就自发组起来了。
青蛙皮做的鼓、破铁罐做的锣、椰子壳做的木鱼、树叶做的笛等等,主要特色就是简朴粗糙,能用且挺好用。
受乐器本身的限制,闹出来的声音不算很大,跟正儿八经的八音队肯定不能比。
又因为都是各搞各的,没个章法,就显得特别的混乱。
哪怕没将萝卜仔给吵醒,反正也绝对算不上好听。
说句比较晦气的话,不知道的陌生人从旁边走过,估计会以为这家在办白事。
徐秀芳不管怎么说,也是文工团成员。
忍着外面不成调的咚咚锵锵,只觉得难受到头皮底下的那一层都在发痒。
好不容易熬到手头的事情都忙完,第一时间就冲出去,将人哄到村口广场上,说是把表演场地改在了那里。
这里的观众可比自家门口多多了。
虽说现在这个点,各家各户都忙得飞起,但海棠树下总是坐着几个不太干得了活的老老小小。
边上老井的人气也很旺。
按照卧岭村的风俗,农历正月初一,谁都不能到井打水。
所以哪怕现在不是早晨,也没到傍晚,井边还是人来人往。
孩子们可不认为自己是被驱逐下来的。
先前跟着土改队员在这里唱歌的事,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现在看着这么多的观众,这么大的舞台,一个两个都快高兴疯了。
徐秀芳将人带下来以后,也没转身就走,而是留下来,打算给他们做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排演。
也不讲究什么曲调,就是间开下节奏。
不要一下像催命似的拼命擂,一下像炸雷似的惊惊乍乍。
徐木兰边听指挥调节奏,边举手发问。
“徐老师,我们现在是变文工团了吗?”
这话一出,在场一个比一个激动。
“文工团是什么?”
“笨蛋,就是解放军!”
“解放军?我当上解放军了?”
“哇——这就当上解放军了?”
“那是不是过完年,就给我们发军装,接我们去部队?”
……
徐秀芳目瞪口呆,感觉被吵到脑袋都快炸掉了。
喊了好几嗓子,都没人听得进她的话,该怎么激动还是怎么激动。
最后只能看向始作俑者,让她自己想办法解决。
徐木兰皱着眉,发现小伙伴都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她摇摇头,找了个比较高的石墩站上去,深吸一口气,大大地吼了一声,“不准吵,再吵就丢出团!”
喊话效果很不错。
毕竟文工团没多少人了解,解放军的厉害却是都知道的。
谁也不想刚进团,才当上解放军,就立刻被丢出团,那也太惨了。
徐木兰扶着小姑的肩膀,稳住自己,毫不留情地兜头泼了盆冷水。
“部队里的文工团,才是解放军。村里的文工团,不是解放军。”
真是的,她这个不到五岁的娃娃,都知道解放军没那么好当。
那边有好几个比她都大的哥哥姐姐,怎么就不知道呢?
徐木松没特意站高,但也扬着嗓子帮忙做补充。
“村里的,文工团,和琼剧社、八音队,一个意思。”
失望是在所难免的,但敲几下鼓,士气也就又起来了。
有人问了一句,“那我们,以后就是卧岭村文工团?”
徐木兰点头点到一半,又摇头。
“卧岭村不够气派,我们是厚文岭文工团。”
“行了,哪里来的团呀?”
徐秀芳将侄女从石墩上抱下来,“你们这几个娃娃,顶多就是个小分队。”
“那就是厚文岭文工队!”
稀里糊涂的,队名定下来了,排演也重新开始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哆,哆,哆哆哆!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呜呜呜呜呜——
啾啾啾~汪汪汪~喵喵喵~喔喔喔~
村口广场上,新鲜出炉的厚文岭文工队,现排的儿童春节汇演,就这么开始了。
节目单挺丰富的。
乐器独奏、乐器合奏、乐器伴唱、独唱、合唱、歌伴舞、背古诗、翻跟头、扳手腕、斗鸡……搞得很是热闹。
就是表演顺序定得比较随意。
这个演完,下一个谁想上就上。
要是好几个人想一起上,也可以。
才艺嘛,本来就是可以自由组合的。
观众看得过不过瘾不知道,反正演员自己是玩得很开心的。
村里的大人也都很给面子。
不管谁从村口路过,有空没空都要停下来看一两个节目,再夸上几句。
石坑尾婆最为捧场。
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从头看到尾。
每个节目、每个人,都是夸了又夸,赞了又赞。
孩子们被夸得心花怒放,嘴咧得根本收不回来。
除了实在憋不住要去解决人生大小事,其余时间都定在原地舍不得挪脚。
徐木兰参与的节目相当多。
她总觉得,看表演的并不只有看得见的阿公阿婆、阿伯阿姩们。
吹过的每一缕风,掉落的每一片叶子,都是看不见的阿祖在给自己鼓掌。
这么一想,就表演得更加卖力了。
以至于徐信芳忙完来领人时,发现她三面青蛙鼓敲破了两面,嗓子也都吼得有些发哑。
都到这个程度了,徐木兰还舍不得回家呢。
可看着小伙伴们陆陆续续都被喊走了,只好作罢。
自制的青蛙鼓上,是套着绳的。
她索性把最后一面好鼓挂在脖子上,一边敲着一边往回走。
到家了也舍不得取下来。
洗完澡以后,又立刻挂了回去。
吃完年夜饭守岁的时候,更是拉着徐木松给家里人表演了好几场。
虽说队伍没有了,挂在脖上的鼓也放不了跳舞小人,但问题不大。
他们才艺多多,一个人同时兼顾鼓师、歌手、舞者三个岗,完全不在话下。
于是,除夕那天,徐家停停歇歇的鼓声,一直响到接近午夜,才彻底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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