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果果（3）

他们走后，病房里再度陷入沉静。

        一个多小时后，房门打开，程爽搀扶着谢雨蔷回来了，谢雨蔷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脸色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白炽灯早已打开，谢雨蔷见到躺在床上的果果，仓仓皇皇走过来，借着灯光凝视她，凝视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李晓，大夫说果果必须长期住院治疗了，你能不能辛苦一下，和小爽继续照顾她。咱们的合同，恢复如常好了。”

        “没问题……我当然要照顾果果，合同的事先不说了，先告诉我果果的病情究竟怎么样？”我的心颤了一下，看谢雨蔷带来的气氛，这个问题似乎不用问了，但我又忍不住想问，如果不亲耳听谢雨蔷说明我心里终究是不安。

        “大夫说她的肿瘤已经演化为恶性癌症，而且开始扩散了，这是诊断书。”谢雨蔷颤着手把那张纸递给我。

        尽管是个意料之中的消息，但我还是眼前一黑，难以置信。接过了纸，展开来看，的确白纸黑字一笔一划的写着：

        “……姓名：谢雪薇。性别：女。年龄：4岁。临床诊断：细支气管肺泡癌。治疗建议：积极治疗……”

        看清“细支气管肺泡癌”七个字，我的心霎时仿佛被一只铁手猛地扭曲了似的。

        “李晓，医生说了，果果的病情也不是完全没办法，这家医院本身就是全国顶级的癌症医院，以后果果要长期住院，而且常常在特殊病房里。咱们在医院旁租个房子住吧，方便陪床，这里毕竟离家远，而且家里也没别人，家里不需要照顾……”谢雨蔷强自镇定的说。

        “嗯嗯，雨蔷姐，这些事我去安排吧。没关系，就算出国治疗，我也会陪果果去的。”我咬着牙说道。

        “谢谢……”谢雨蔷缓缓扭过头，深深的看着我。

        接下来，我就出门去附近找房子，打电话给中介，中介却回答当天不能安排看房，我只好自己转，转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在紧挨着医院的一个小区里找到一套出租的小三室，好不容易联系上业主来开门，房子是精装修，从来没人住过，家具水暖什么的一应俱全，我甚至没告诉谢雨蔷也没还价直接就把它租下了。

        这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多，我打电话告诉谢雨蔷，然后又买了些生活必需品，本来还想打扫打扫房子，但时间太晚了，谢雨蔷打来电话让我先回医院，我就开车先回去了。

        回到医院，才发现果果已经转移到了治疗癌症的专用病房，谢雨蔷和程爽正在走廊里等我。

        “李晓，辛苦你了。”谢雨蔷看见我强作镇定的说道。

        “我没事，果果呢？”我走过去问，谢雨蔷背后就是一扇门，透过门上的玻璃可以看见果果躺在病床上，似乎睡得很深，赵主任正站在她床头观察着什么。

        “她刚打了一针，用的是进口药，医生说她会睡很长时间的，至少也得十几个小时，这期间的营养靠输液，咱们可以休息休息了。”谢雨蔷以一种很难描绘的表情低声说。

        “嗯，那雨蔷姐你和程爽回去吧，租的房在金融小区十二号楼3单元301，这是钥匙，金融小区就在医院大门左边，今晚我在这儿陪果果。”我说道。

        “不用，果果十几个小时内肯定醒不了，而且癌症专用病房也没有地方陪床，走廊里都不行的，医院不允许。既然小区离那么近，咱们一起去就行了，有事的话马上就能过来。”谢雨蔷拒绝了我的提议。

        “这样不好吧，果果还是个孩子，她万一中途醒了呢？看不见亲人那不是太糟糕了？我留下吧。”我有点激动了。

        “这位先生，这个真不用……”

        我话音刚落，病房门忽然轻轻打开，赵主任走了出来，他严肃的说：

        “先生，请你相信我们，首先我们医院的医护团队非常专业，有专门的护士照顾这位小朋友，她们虽然不是患者的亲人，但对照顾患癌症的儿童非常有经验。其次，由于癌症患者的特殊性，这层病房也不允许患者家属长时间停留，请你们理解，因为这里很多患者还不知道自己得的是癌症，如果家属停留时间过长有可能会让他们听到风声，所以我们医院不得不出台这项规定。还有我给这位小朋友用的是一种进口药，异长春花碱，注射了这种药的患者无一例外都会睡很长时间，年龄越小时间就越长，我估计这位小朋友最少也得睡十五个小时以上，这期间你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也当是为接下来好好照顾患者做准备。”

        听了他的话，我顿时觉得无话可说了。

        “嗯嗯，谢谢赵主任，李晓，小爽，咱们去吃个饭吧，这都忙了一天了，咱们明天再来看果果。”谢雨蔷慢慢说道。

        出了医院大门，已经十一点多了，燕城的饭店基本都已闭店，只有肯德基还在营业。

        我们走进一家肯德基，点了个全家福，但是没有用，我们三个谁都吃不下。

        “咱们吃一点吧，明天说不定会更累，光这么硬撑着可不行。”谢雨蔷首先开口了，她转着眼睛看着我和程爽，显然是在为我们考虑。

        “快点吃吧，吃完咱们回去睡觉，今晚咱们凑合着吃吃快餐，明天提前把晚饭准备好。这种垃圾食品还是尽量少吃比较好。”谢雨蔷说着动手拿出汉堡薯条分给我们，但唯独没给自己。

        “李晓，雨蔷姐说得对，先吃一点吧，你应该是整个白天都没吃饭，对不对？来给你一个汉堡。”程爽递过一个汉堡劝我。

        “……好。”我接了过来放在嘴里吃着，其实我心情沉重的根本没有食欲，不过这个头非得我开不可，谢雨蔷心情最沉重，绝不可能先开头，而如果我们都不吃，程爽也就更不能吃了。

        回到租的房子，房子里恰好有一大两小三个卧室，我们挑了卧室，然后简单洗漱一下就各自去睡了。

        出于安全的考虑，我挑的是防盗门旁边的卧室，进了门后我特意没把门关死，以防有个万一可以随时跳出去。

        熄了灯，我用被子包起自己躺在床上，脑子里就像有一根紧紧的弦，怎么都睡不着。

        过了很久，寂静中突然传来“吱扭”一声，门被推开了，紧接着一个漆黑的影子出现在门口，低低的叫着我：“李晓……李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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