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凝望深渊久了，深渊也会回望你

采访结束，杨易回到了房间，洗漱完成，他进入了冥想。
  但是，潘玉完全没有完成采访的喜悦，她进入了混乱的情绪中。拿着那一沓龙飞凤舞的歌曲乐谱，她既甜蜜，又害羞，又害怕，还有点无缘无故的懊恼。
  她是不知道那句最有名的“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只是句中的我却是指那个小孩，那个君却是自己，而小孩是否会有这样的情感呢?总之，她第一次嫌弃自己老了！才17就老了！
  回到家，潘玉突然勃然大怒，她拿着一张请柬，对着自己哥哥大吼“为什么！为什么是第二排！你不是答应一定会弄到第一排的么？！你这个没用的骗子！”然后就嚎啕大哭“昂昂昂~昂昂昂~”。潘伟看着痛哭的妹妹，吓得手足无措。
  杨易并不知道潘家的鸡飞狗跳，他在想塔伯破译出来那张金箔的情报还有白头翁的黑色笔记本。
  杨易跟塔伯约定，用1966年的鹰酱税法那本书作为密码本，塔伯将破译的内容用税法重新编码，那么只要杨易对着同样一本书，就可以轻松破译。税法是塔伯肯定有的，而在越南或者泰国，杨易也能轻松得到。
  塔伯破译出来的内容，让杨易非常发愁，他犹豫，是不是要卷入这个惊天的大秘密中。好处肯定是巨大的，但是风险也是巨大的。钱他现在有的是，并不着急，但是如果能够掌握机会，那么他可以进入另外一个层次！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哪个职业是最危险，最肮脏的，无疑间谍要算一个，为了情报，他们无所不用其极；为了任务，他们可以遇神杀神，毫不留情。杨易犹豫着，是否要一脚踏入这个深渊。
  从金箔的信息看，那是一份名单和联络方式，名单上的人都是跟这个坠机身亡的人单线联系的，这个叫泰德的人，代号是“章鱼”。名单上有鹰酱的人，也有大熊的人，越共的人，但是他的上线是谁，却无法看出来，或者没有写。
  虽然名单上只有代号，但是有联络方式。虽然各个人联络方式都不同，不容易被一网打尽，但是破绽也会相应增加。找出他们是谁，那还是有线索的，除非他们更换了联系方式。所以要通过这个来找人，必须抓紧时间了，或许已经迟了，毕竟过去了5个月了。
  这个章鱼是属于什么组织的呢?  KGB?  CIA？还是双面间谍？还是其他什么组织的？杨易止不住地好奇。用排除法解决这个问题就好。
  大熊和鹰酱都拼命争夺名单，如果不出意外，乔治的真正任务就是这份名单。那么几乎可以肯定，章鱼不是CIA的人，或者是CIA的叛徒。
  从章鱼亲自押送激光导引装置和说明书，证明这个章鱼还不是高层，只是个低层的人员，否则是不会亲自冒险去做这种任务的。
  他拿了东西，肯定要给人，原来伊森父母要飞过去的军营就应该是交货的地点。而这件事本身，是鹰酱的正常任务，要么他交货后就让人去偷去抢，要么他还有别的办法将东西给到大熊。没料到直升机被意外击落，于是大熊去抢设备，东西到手又被兔子家截胡，而别里科夫应该和温妮娅他们是一伙的，发现章鱼的东西在柬共手里，不惜用鹰酱俘虏换。他们害怕在鹰酱内部的鼹鼠曝光，也怕自己的联系人曝光。
  杨易对自己的判断还是有信心的，问题是，这个章鱼的上线是谁?也肯定不是KGB，要不KGB无需争夺这个名单，只需要将章鱼下线打散重新安排就好啊。
  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章鱼属于一个神秘组织，他们在鹰酱，大熊，越共等各方都有人！他们只为组织工作。这看起来很熟悉啊，是否跟白头翁的组织有关系，或者说就是同一个组织呢？白头翁和章鱼只是任务不同？！
  章鱼在西贡有一个联系人，代号“蚕”。而白头翁有个同伙橡皮筋，杨易是知道的，如果蚕和橡皮筋有交集，是否就能够证明他们是一个组织的呢？杨易摇了摇头，从白头翁的黑笔记里面知道，这个橡皮筋控制着多个小队，又是后勤处上校的老婆，跟她有交集的人实在太多。
  除非这样一个可能，橡皮筋控制的小队在为蚕工作！
  怎样在蚕不可能发觉的情况下，搞清楚蚕是谁，并且找出他跟橡皮筋的交集呢？真有意思，杨易不禁笑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掉进了一个坑，那就是对谍报工作这种极其危险，又极其刺激的活动的一种痴迷。他早就一脚踩了进去，包括白头翁的事情，还有章鱼的事情。尼采有一句名言，“凝望深渊久了，深渊也会凝望你。”
  杨易之所以有兴趣找这只蚕，是因为他跟章鱼的联络方式很特别，特别难以发现，特别难以追踪，但是时效性不高。
  他们的方式，是在西贡海鲜市场的一块公共价格栏上写上特殊的信息，那么蚕就应该会根据信息行动。如果他们的联系方式失效了，那么蚕自然不会应约，反而可能会反向追踪是谁留下了假信息，或者忽略信息，这种可能性最高。如果联系方式还有效，那么他就暴露了。但是不论如何，这样的留言，杨易只可能用一次。

  无论这只蚕如何行动，杨易都有机会发现他是谁。因为公共的价格栏，虽然看的人很多，但是对信息的关注程度是不同的，想买墨鱼的对螃蟹的价格就不会关注，而为了避免混淆信息，章鱼与蚕约定的信息是黄鳝的价格。黄鳝可不是海产，越南只有华人会买来吃，这个水产市场关注的人应该很少。那么关注这个信息的人不多，杨易就很有机会找到这只蚕。杨易能够通过观察人瞳孔的变化发现他对哪行信息感兴趣！
  但是从能去水产市场看信息，杨易也对蚕的身份有了初步的侧写。一个跟鱼有关系的人，不可能是高层人士，因此不可能是橡皮筋。
  黄鳝？难道是个华人或者华裔？
  杨易决定明天先去水产市场逛逛。
  杨易也终于通过白头翁的笔记知道为什么他一定要杀死考尔比了。考尔比原来竟然参与了早期的Z-51项目，并且他负责的实验对象居然成功了！他的对象就是那个哈德逊写着不能惹的第一人，德利卡.查尔斯！
  虽然这个德利卡没有死，而且成为了能力超强的“超级战士”，但是根据考尔比的报告，他极为不稳定，经常会癫痫发作，发作起来会完全失控，因此项目是失败的。但是德利卡是3个所谓“成功”的案例之一，项目结束的时候，考尔比还是跟他一起，继续监控他，也是为了保护他。
  因为发生了白塔村的惨案，考尔比选择爆大料，白头翁的组织害怕他把Z-51也说出去，就决定不惜一切除掉他！
  这样就一切都说得通了。考尔比参与了Z-51项目，备受内心煎熬，又碰到白塔村惨案，终于忍不住反了，而德利卡也在那个死亡之夜死去了。
  如果说为了干掉一个超级战士，杨易失去了两个大哥，那么还有一个呢？这个叫做哈雷的超级战士在哪里？是不是也死了？整整2年多的时间，是否弄出了更多的超级战士？笔记里没有，杨易也无从得知。
  这三个所谓成功的超级战士，身高都很高，都是195-198厘米，难道身高也有关系？杨易合上了笔记本。
  说干就干，第二天，天还蒙蒙亮，杨易就化妆成一个贫民的孩子，带着锥形草帽，赤脚跑在了海鲜市场。
  杨易细细观察那块写满了鱼获价格的黑板，这块黑板是南北向的，早晨的时候，阳光会照在上面，上面的内容很容易被读取，下午傍晚的时候就因为背光，想看清楚需要凑前一点。因为信息窗口是早上和傍晚两个时段，杨易决定将黄鳝的信息放在傍晚。
  但是杨易也不急着走，如果蚕要看信息，那么早晚他都得来，杨易跟一群小孩一起玩闹，却偷偷观察来看黑板的人。
  来看黑板的，都是要来进货的，上面有价格，也有摊位的号码。杨易试图找到一个他感兴趣的目标。
  突然，有个人引起了杨易的注意，这个人穿着很普通，但是，他脚上穿着的是解放鞋！这个人高高瘦瘦，四肢粗大有力，手指粗壮，应该是干体力活的。解放鞋在越南北部那是比较常见的，抗美援越嘛，兔子家除了裤衩没有给，估计啥都给了，但是这里是西贡，号称小巴黎的地方！在海鲜市场穿解放鞋，那倒是合理的，解放鞋的橡胶底比较防滑，又轻便。不过棉布面容易弄湿了，穿雨鞋更加合理。
  张超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穿着心爱的解放鞋会被有心人关注了。他作为一个潜伏小组的资深人员，来西贡已经1年多了，今天要在这个鱼市跟家里的人接头。接头的方法是在价格板上找卖红杉鱼的摊档，并且价格高的有点离谱那家。
  张超看了看黑板，并没有卖红杉鱼的，只好走了，下午再来，因为下午还有船到岸，还有一波鱼获，只不过那时候的鱼少多了。
  杨易怀疑过这只蚕是华人，因此对张超上了心，早上他并没有将黄鳝的信息放上去，那个人也没有停留细看，是他么？
  早上的鱼市很快结束，傍晚再来吧。
  杨易有点闷闷不乐，从那个汉子身上，杨易闻到了熟悉的气息，跟梅花2，梅花K，方块K一样的气息，难道他是蚕？东西他们已经到手了啊，难道那个章鱼本来就要将东西给他们的？
  对于这个东方母国，杨易的感情有些矛盾。现在这个国家可真是穷啊，而且乱的不行，他可是从这个国家走出来的。后来那几十年的经济奇迹，让他也倍感自豪，但是他总是没有办法跟这个国家建立更加紧密的联系。生意没少做，但是心理上没有太多的归属感。
  不过杨易是打心眼里喜欢好像苏慧，方钢这样的人，让他感到亲切，感到自在。为什么？他自己无法解释。就好像他无法解释跟金婆婆的感情一样，就是那样亲。
  白天，杨易跑去继续排练，又把跟秃鹫他们排过的歌给金鹰乐队排了，效果显而易见，嗨翻了全场。杨易在空闲的时候想到了两位牺牲的大哥，心情一下低落了下来。

  乐队指挥秃顶哥彼得时刻关注着这个宝贝，见他心情不好，忙过去问。杨易说他想起了一位死去的朋友，这些歌原来是排给他的。
  “哦，我明白了。伊森，跟我说说你这位朋友吧！”彼得试图开解一下。乐队其他人也静静地围了过来。
  “他叫弗朗西斯，是个黑人。他曾经是一个囚犯，年轻的时候，家里太穷，他只能去偷。后来，他帮别人干些脏活，但是他很善良，绝对不去伤害无辜的人，特别不会对妇孺下手。他不太爱说话，很是沉默，只会傻笑。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键盘手。”杨易想起了蝙蝠，那个只会傻笑的汉子，眼泪慢慢涌上了眼眶。
  “后来我们有机会认识，他最大的心愿，是帮他的妈妈和妹妹把生活过得好一点。他的父亲是个酒鬼，喝了酒就打他的母亲，他非常想让母亲和妹妹远离那个酒鬼，但是他的钱一直都没有攒够....”杨易的泪水终于跌落了下来。
  “终于他攒够了钱，但是，有一次，我遇到了危险，他奋不顾身地冲过来，用身体挡住了刺向我的尖刀，他，他就这样死了，呜呜呜...”
  杨易终于擦干了泪水，“我写了一首歌纪念这个沉默的大哥，我相信他会在天堂保佑我。现在我们排一下吧。”
  下午，杨易告别了乐队，又换装来到了市场，头上包了一个头巾，扎住招风耳，脸上弄得脏兮兮的，还特意改变了平常的步态。
  这一天的排练，却坚定了杨易找到蚕的决心。如果蚕跟橡皮筋的组织有关，那么也跟两位大哥的死有关，那杨易一定要将他们这个组织挖出来！
  在排练的间隙，杨易已经打电话让小纯一郎花钱雇一个摩托车司机在黑板指定位置留下黄鳝的信息。他要过去碰碰运气，看看蚕是不是会出现！
  很快，夕阳西下，杨易又混在一群孩子中间嬉闹，他们在踢一个破皮球，同时他却用极好的眼神关注着黑板前来往的人。
  突然那个早上的男人又来了！杨易看得真切，一脚将球踢到了黑板那边。趁着去拿球的机会，他迅速观察这个穿解放鞋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他心情放松下来，这个人在关注红杉鱼！而且他并没有往黄鳝那边扫一眼，杨易特意让人将黄鳝的信息写在了黑板的上角，需要仰头才能看清。
  别的孩子在叫他把球踢回去，杨易正想一个大脚，突然，他注意到另外一个人，这个人是个年轻的女人，大约25岁，皮肤黝黑且粗糙，是个常常在野外干活的人，个子不高，大约只有1米52，奇怪的是她穿了一双高跟鞋！她身上的衣服却是平常的市场商贩的对襟黑布衣，黑色的裤子特意弄得很长，盖住了脚面，应该是为了掩盖她穿了高跟鞋。
  这太不正常了，市场这里泥水遍地，为什么穿高跟鞋？跟她的人设严重不符合啊，唯一的解释是她必须穿高跟鞋才能看清楚黑板上方的文字！而且，她也确实仔细看了黄鳝信息！
  好嘛，她还是个近视眼！眯缝着眼看了老久，怪不得要穿高跟鞋，否则真看不清。
  杨易并没停留，刚才的观察只是一瞬间就足够了，他一个大脚将球开回去，又撒丫子加入了战团。这个女人跑不快，丢不了！
  根据杨易留下的信息，如果有人响应这个信息，应该去一个摊档隔断的砖墙缝隙拿情报。情报里面会有进一步的指示。
  杨易踢球的范围，让他能够监控那个摊位。这个女人没有去，显然她已经知道这是个陷阱。但是这个女人倒没有跑，却去守着一个摊档卖鱼了，她估计要反侦察，看看是谁留下的信息。
  张超很快找到卖红杉鱼的摊档，顺利地和家里人接上了头，他们准备撤了。
  他们走到了黑板那边，将红杉鱼的信息擦掉，然后就往市场外走去。这时候，杨易突然发现，那个女人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了。她收拾东西的方式很不正常。一般的渔民，还有货的情况下要离开摊子，要么让边上的人帮忙看看，要么自己带走，她却不管不顾，直接收了装钱的袋子就走了，看来是急了。顺着女人走的方向，杨易皱起了眉头，她看样子是要跟踪那个解放鞋啊！
  不再犹豫，杨易跟小伙伴打了个招呼，也远远地跟了上去。
  到了市场门口，那个女人跟一个男人说了几句，跨上一个摩托车，突突突地开走了，NND，跑的贼快，女人丢了！那个男人则继续跟踪解放鞋。杨易没有办法，只能跟那个男人，不过他已经记住了那个女人的相貌和她的摩托车，不着急。
  杨易一边踢着一个塑料瓶子，赶着它往前走，不紧不慢地跟上前面那几个人。
  夕阳的余晖还没有落尽，一个瘸着腿的看门人拿着一块破布和一块小板凳，过去将黑板上的信息全部擦掉，眼神却闪过一丝欣喜之色。
  正所谓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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