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苗寨

班加甸与其说是一个小城，不如说是一个小镇，整个城市只有一条街道，几家杂货店，一家米店，一家铁匠铺顺带维修渔具，还有就是一家唯一的饭店。
  杨易跟蝴蝶约定的接头地点就是这家饭店。
  杨易一行除了婆婆还有一个叫达旺的人，他是独眼的人，当挑夫。他们都是当地人的穿着，戴着斗笠。他们也没有走进饭店，只是在门外的小桌子坐下，要了三碗白米饭，一碗小鱼，一碟青菜。杰米现在成了一只灰狗，正在桌角专心对付一块骨头。这只小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长大，现在已经有50斤了，他毫不费力地啃碎了猪腿骨，正在品尝里面美味的骨髓。
  这时候，杨易看到街上走来几个人背着箩筐的男人，有3人背着枪。其中的一个20岁左右的女子装扮非常特别。她皮肤黝黑，但是面容很俊俏，穿的黑衣服有红色的袖口，领子上有精致的绣花，并且戴着一个明晃晃的银项圈，盘起的秀发上面也有银色的头箍。这是典型的苗族少女的装扮。
  看那几个人的架势，这个女孩显然是核心人物。她们走进了饭店，其中一个人在饭店门口护卫。
  这时候的老挝，分布着各种各样的势力，胡志明小道就在附近穿过，因此有越南人，柬埔寨人，当然也有老挝本地人。老挝本地人中又有一支比较强大的力量，那就是由苗族组成的武装，各个武装割据，各有各的地盘，有亲北越的，也有亲米国的，还有缅甸刮民党残余败兵势力的，一个字，乱。
  很快，杨易等到了人，来的正是水牛，他亚裔的面孔适合公开活动。很快，他们就消失在迷宫一般的小道，钻入了茫茫的大山。
  杨易他们走了2天，才到了一个补给站，下来还要再走两天才能见到蝴蝶他们。路上水牛详细讲述了他们这个艰难的搜寻之旅。
  他们接到了杨易随意发布的命令，就往坎普拉村附近开始寻找。他们还真的遇到了灰狼小队，不过并没有跟他们发生什么联系。在一个小村庄，他们遇到了一个英国人！这老头是二战就被小日子打伤被俘的英军士兵，结果在一个当地人的帮助下逃脱了，然后就在这个小山村定居，娶妻生子。
  听说他们要找一架英国皇家空军的飞机残骸，老头居然有线索！于是他们就来到了这个莽莽的丛林。在寻找这架飞机的过程中，他们竟然发现有一伙小日子也在找这个飞机！他们根本不知道飞机上有啥，不过伊森这个小孩说有大财宝，那肯定有，因此他们怎么都不肯放弃。
  杨易曾经告诉他们，让他们回去，他照样给他们200万，不过这几个人就是不干，就是要找到那个飞机，夺取宝藏！人也是，躺着拿钱都有人不干的。寻宝的刺激是金钱无法替代的。他们雇了几个当地人，一头扎进大山，已经2个多月了，据说有了新的线索。
  他们是怎么发现那群小日子的？因为他们雇佣当地人的那个村庄，小日子抢先他们一步，也雇佣了当地人，并且已经进山了。小日子大概有5人。
  按照杨易现在的身家，除非那飞机整个是黄金做的，他可能会有动力去找找，不过虽然野人小队跟他只有金钱上的关系，还没有秃鹫小队那样同生共死的经历，杨易还是打算来凑凑这个热闹。可恶的强迫症啊！冥想为什么没有新的预兆啊！
  “那个英国老头，说起那架飞机很奇怪，是一架海燕通勤飞机，大概能坐6个人，但是它显然已经偏离了航线，并且很可能是因为油料耗尽才摔下来的。他所在的战俘营刚好目睹了那架飞机飞过，而且后来听说，战俘营的日军也参与了搜索，那是1943年的事情了。”
  “为什么说很奇怪？”杨易问。
  “老头说，那架飞机飞得摇摇晃晃的，好像有人在争夺操纵杆，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的，像一只喝醉酒的信天翁。”水牛答道。
  “那你们说的最新的线索是什么？”
  “一个女人，额，你知道蝴蝶的本事，他只用了几块压缩饼干就骗了那个女人，本来想着做过露水夫妻就算了，但是那个女人却指着饼干包装盒上的一个同心圆的标识，说她见过。蝴蝶拉我来翻译，我也无法听懂老挝语，最后连懵带猜才搞清楚，她爸爸的家在深山里面，他们见过这样的图案的飞机在她老家附近坠毁了，也就是现在蝴蝶和乌龟所在的那片区域。”
  “你们后来见过那些小日子么？”
  水牛摇了摇头，“没有，他们好像跟我们不是一个方向。”
  晚上四人宿营，都围在了杨易的身边，因为他们发现蚊虫都不来骚扰杨易。杨易却知道，这应该是铜笛的魔力。
  大山里面的通信很艰难，很多时候都没有信号，不过他们还是联系上了蝴蝶，往那个小山村靠了过去。
  “呯！”一声枪响，打破了不远处山谷的寂静，鸟儿都被惊地飞了起来，杨易三人马上隐蔽。杨易猴子一样爬上了一棵大树，隐藏在树冠之中，举目望去。

  “呯呯呯！”又是几声枪响，听声音都是AK的枪声，紧接着又是几声手榴弹爆炸的声音，这是两伙人在PK了。
  很快，这场小战斗分出了胜负，失败的一方向着杨易这边撤退了过来。
  杨易的眼力极好，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虽然她穿着黑色的作战服，但杨易一眼就认出，是那天在小饭店门口见到的那个穿苗族服装的少女！
  他们的队伍现在只剩下4个人，一个壮汉还背着一个同伴，另一个男人在拼命阻击，而女人却只拿着一把手枪，拼命奔跑。
  追击他们的大概有10人，优势已经很明显了。
  杨易很快做出了决定，他要救下这个少女！他溜下树，跟水牛和婆婆一说，马上行动起来，他们快速布置了一个伏击圈。杨易，水牛和达旺形成了一个大的三角形。
  很快，女人和她的同伴快速通过了杨易的位置，不过现在他们只剩下两人了，那个壮汉已经被迫放下同伴，保护着女人逃命，另外一个同伴已经倒下了。
  追兵到了，身上没有明显的标识，已经进入了伏击圈，看样子不是柬共就是越共，打不打由婆婆决定，她熟悉这些人。婆婆在大树上首先对最后面的敌人射击。这是婆婆最喜欢干的事情，那些敌人根本就不知道后面的人已经悄无声息地倒下了2个。当他们发现不对的时候，他们已经冲进了三角伏击圈，道路两边的杨易、水牛和达旺几乎同时开枪了，没有防备下，敌人倒下了3个，不过他们的枪没有消音器，特别是杨易的手枪，声音巨大。
  敌人赶紧卧倒还击，但是这样给婆婆又制造了机会，接连点名。
  最后，只剩下1个人，看到不对劲了，想跑，不过他还是跑不过婆婆的子弹，但是只是击伤了。
  少女和壮汉很快折返回来，他们都收起了枪。她知道还有枪口对准他们。
  杨易一个人在等着那个女孩，婆婆，水牛和达旺都隐蔽戒备着。
  少女很好眼力，一下就认出了这个孩子就是那天在饭店门口坐着的人。女孩先是跟壮汉一起右手捂胸，弯腰给杨易行礼，表示感谢。但是她切换了几种语言，杨易都没法懂。最后她用磕磕绊绊的中文说了一句“谢谢！”
  杨易终于听懂了。
  杨易搞明白了，他们是附近苗寨的人，而这些追击他们的人是越南的特工队。他们是敌对的。
  他们正要回去山寨的路上被伏击了，死了6个，现在剩下2个，还有一个被放下的伤员。杨易让他们快点去查看，结果很幸运，敌人没有给他补枪，还活着。
  杨易让水牛和达旺解除了警戒，出来打扫战场。水牛很快控制了那个受伤的越南特工。在这块土地上挣扎的各方势力，绝大多数都是宁死不屈的，因此很难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不过试试运气。
  杨易也跟苗家少女过去了，她的同伴腹部中弹，不过应该没有打中要害，还能救，于是马上开始为他进行战场救护。
  看着这个孩子娴熟的动作，少女睁大了惊奇的眼睛。
  “这个人子弹留在了肚子里，必须手术取出弹头，否则活不了。”杨易一边比划着一边说。少女露出无奈的神色，杨易猜想他们无法对伤员进行手术。在这荒郊野岭强行手术，那么肯定容易感染，并且手术必须扩大创口，人也很难弄回去山寨了。杨易决定救人救到底，去他们山寨手术吧。
  少女叫莫黛，她去审问那个越共，为什么要袭击她们，是否还有进一步的计划等。不出所料，她得不到任何信息，她干脆地送敌人上路了。
  打扫完战场，他们叫上婆婆，背上了敌人的武器弹药，往苗寨而去。路上得知，他们去小城是为了卖山货和采购物资，是很正常的活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被袭击。不过这一带的敌对势力互相杀来杀去的，也没有多少为什么。这基本就是个黑暗森林，人命最贱。
  接连翻过了几个山头，傍晚时分，他们终于到了一个坐落在山谷里面的苗寨。寨子不大，只有零星的几个吊脚楼。
  出来迎接他们的是寨主，一个老人，叫莫雾，估计有70岁了。杨易高兴的是，他的汉语说得很好,莫黛是寨主的孙女。来不及寒暄，杨易马上开始手术。
  莫黛和水牛打着手电，婆婆是杨易的助手。这也是婆婆第一次见杨易给人动刀，看这小子的熟练程度，那可不是一般的医生能做到的。前世对付这种伤情，杨易每周都要来个一两次，几乎可以闭上眼睛来，主要是没有一些设备，要不基本没有难度。
  莫黛惊奇地发现，杨易用一个手帕捂了一下伤员，伤员马上晕倒了，废话，迷魂气多厉害啊，麻醉都省了。杨易用的是稀释了很多倍的迷魂气，因此不会影响周围的人。
  杨易还在伤员的腹部扎了几针，那是为了止血，扁鹊外经可不是白给的，杨易现在的针术已经很厉害了。
  这个伤员运气不错，子弹没有碎裂，内脏没有受伤，他的肠子只是被开了两个口子，很快就缝好了。短短40分钟，杨易已经完成了手术，并且缝合好了。给伤员注射了一支青霉素，应该没啥事了，这个时代的人都没有抗生素的耐药性，青霉素堪称神药。

  很快，整个苗寨的人都聚拢过来，大概有80多人，大排宴席，款待贵客。
  首先是要敬酒，杨易还是个孩子，就全部由水牛和达旺代劳了。然后上菜，寨主双手将一只鸡头放在了杨易的碗里，将鸡的心，肝放在了客人的碗里。杨易猜测这是苗家的礼节，也不好推辞，就只能吃那只鸡头了。
  杨易咬了一口，全桌子的人都欧地叫了一声，然后大家就开吃了。
  饭很快吃完，然后整个寨子的人都聚拢到一个平地上，点上了火把，这时候，欢迎仪式才算真正开始。苗族是一个能歌善舞的民族，有非常悠久的历史，杨易是知道的。很快，欢快的芦笙响起，寨子里面的少男少女开始了热烈的舞蹈。
  在这个时候是坐不住的，很快，所有客人都被拉起来加入了舞蹈。
  一边跳舞，酒水还流水一样地上来，现场一下就成了欢乐的海洋。
  “尊贵的恩人，我看到了你有笛子，可以吹奏一曲么？”莫雾捂着胸口问。
  “莫爷爷，请叫我小易吧，我这个笛子现在还吹不响，我可以用口琴么？”杨易掏出了银光闪闪的口琴。杨易吹起了前世抖音刷到的《弥渡山歌》，欢快的曲调，动听的旋律让少男少女对望的眼神中感情更浓烈了。
  欢乐一直持续着，杨易被众多的女孩子拉着上场跳舞，无疑他是整个晚会的焦点，如果不是个孩子，估计很多女孩要当场求婚了。
  到了晚会的末尾，杨易吹起了《月光下的凤尾竹》，这是一首傣族歌曲，不过现在也很应景，今晚的月色还真的很美啊！
  晚上10点，晚会结束了，恩人们歇息一晚，明天还要重新赶路。这次那些战利品，杨易都送给了苗寨。在这个战乱之地，武器是最重要的物资。他们一下多了十几把枪，非常高兴。
  杨易这时才有空检查那个被伏击的越南特工小队的队长的皮包。里面有一个塑料封面的笔记本。打开笔记本，扉页上写着“保家卫国，李遵义”这也是个年轻的生命啊。
  笔记本里面夹着一张地图，正是这一带的游击地图，手绘的，上面有一些符号和文字。杨易一看就知道，这是他自己编写的小密文，用的是法语的发音，但是用越南语写出来的。杨易并没有想去端了他的老巢，不过，在地图的一角，有一个圈，里面写着“战俘营”，而这里正是蝴蝶他们搜寻的范围。
  从55年美国干涉越南的内战，到75年彻底撤出，越战打了20年，期间无数战俘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打开笔记本，都是一些战斗记录。可以看出来，他们这个小队战绩不错，不过对手都是弱鸡。笔记本的后面，夹着一张相片，是一个姑娘，不知道是爱人还是倾慕的对象。相片的背面是一个名字，小茹。
  杨易合上了这个笔记本，他决定带着。
  这时，杨易的房门被敲响了，寨主走了进来。莫雾询问杨易他们的去向，看看寨子里是否能够提供什么帮助。
  杨易告诉寨主，他们去跟伙伴汇合，去寻找一架二战的飞机残骸，但是不需要帮助了。
  “是飞虎队的飞机么？”莫雾问。
  “啊，不是，是英国皇家空军的飞机。”
  “我43年在云南，帮着修机场呢，见过飞虎队的飞机，都是鲨鱼嘴，很威风的。”莫雾很自豪地说。
  “不过说到飞机，我们后山也有一架，不过跌入了卧龙谷，我们族人是不能进入的，因此就没有人进去。却不知道是不是一架日本飞机还是你说的英军的飞机。”老人接着说。
  哦？还有这事！杨易来了兴趣，赶紧问详情。
  “我是回来后听寨里的小孩说的，也就是我的儿子，不过他已经死了。我又问过其他人，孩子们只是看到有飞机掉了进去，没有人知道是什么飞机。”老人敲了敲烟斗，神情很平静。
  “卧龙谷？有什么说法么？为什么您的族人不能进去？”杨易问。
  “我们寨子从清朝的道光年间就迁居到了这个山谷，后山的山谷是一个瘴气密布的山谷，进得去，出不来，因此世世代代都不准族人进去，哪怕里面有丰富的动物和药材。”老人眯起眼。“不过我年轻的时候，有一段时间饿极了，还真的进去了，打了一只獾，抓了两只钻地龙（穿山甲）。”老人笑了。
  一般的瘴气杨易他们有防毒面具，倒是不怕，只要不是地下有地热，将水银煮沸了，那就不怕。既然有大量的野生动物，应该没有那么毒的东西。杨易了解到，这个山谷并不大，长度也就15公里左右，杨易下了决心，下去看看！
  “冒昧地问一下，莫爷爷，您的儿子和儿媳妇呢？”杨易问。
  老人从兜里掏出了一个4厘米左右的小东西递给杨易。
  接过来一看，是一个金属的小炸弹，还带有尾翼。这是美军的“懒狗”炸弹，里面没有装药，全靠集束投放，靠高空落下的动能杀伤目标。
  杨易明白了。
  “莫爷爷，这里生活那么艰难，你们就没有想过搬离么？回去大陆也好啊。”
  “唉，寨子里面也讨论了很多次，不过现在的大陆听说生活也艰难啊，而且那么久没有回去了，寨子里的娃都不懂汉语。”莫雾敲了敲烟斗，“实在活不下去再说吧，那时候可能就没有那么多人反对了。”
  听到杨易决定下去卧龙谷看看那架飞机，莫雾沉默了良久，慢慢从脖子上取下一根项链。项链是一个小铜片，上面有古朴的花纹。
  “恩人，你救了我的孙女，我这个项链就借给你吧。我的父亲曾经说过，我之所以能够从卧龙谷出来，那是因为祖宗保佑呢。这项链是祖传的，应该对你下去卧龙谷有帮助。”
  杨易双手接过来，“莫爷爷，谢谢。我一定平安回来，将这个项链完璧归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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