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免费午餐

这场注定没有结果的谈话以两个人黑着脸，一个人无所谓结束了。最后农伯还是接受了那个建议，买两辆自行车，这副老骨头整天到处跑，确实是吃不消了。他现在的业务范围也早就不局限在苍蒲岛了。
  农阿三不是没有找过秦大耳，在猪圈经常能找到他。但是现在农伯不怎么敢去猪圈了，听了一次那两个人的对话，农伯一整天都是晕的。他越是努力想搞清楚二人在说什么，越是头脑发晕。
  农阿三还清楚地记得，那天他的到来，让申屠浩和秦大耳就“人类社会的进步是由精英人群领导的还是由广大劳动人民推动的？”这个话题进行了激烈的辩论。两人一会儿站这边，一会儿换那边，都说的挺在理，还让农伯来评理。
  辩论到激动的时候，申屠浩将桌子拍得快散架了，秦大耳不敢拍桌子，就上下乱跳，吱哇乱叫。
  “这两娃迟早得疯了啊！”农伯背着手，一边走，一边嘟囔。
  “农伯，你去哪里？”农伯听到后面有人喊，停下了脚步，回头看，是自己的儿子农战天和陈慧颖。
  儿子正拉着板车，上面有三个空的泔水桶，陈慧颖则在一边跟着走，他们这是要去岸上收泔水了。
  农伯也没有目标，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听陈慧颖那么一喊，就想起了什么，马上决定了目标。
  “巧芳妈，正好，我找你有事儿。”农伯把陈慧颖拉到一边，掏出两张自行车票。
  “你们去北海百货商店看看，买两辆自行车吧，永久，28双通加重型的。”
  “诶？！农伯，你哪里弄来的自行车票？”陈慧颖高兴地接过了票。
  “大耳从供销站那个仇站长那里淘换的。具体怎么弄的，俺也不清楚。”秦大耳的本事，那是很难说清楚的，反正自打他来到这个岛上，很多人的生活发生了变化，更多的是很多人的想法发生了变化。
  “农伯，9月份的账理出来了，您看几时给您交帐？”陈慧颖现在是会计和出纳都兼着，钱存了5个存折，印鉴都在农伯处。
  “买了自行车，你让知青点的陈畅帮忙弄回来，然后我们再对对账。”农伯有点憧憬那辆自行车了。
  “好的，我今天下午就去看车！”这半年，陈慧颖的精气神都起来了，再也不是那个苦哈哈搂着骨瘦如柴的女儿整天抹泪的女人了。
  “娃还好吧？送到猪舍没有？”农伯问。
  “送了......”陈慧颖声音低了下来。
  “送就对了，不能让那两个小崽子得了闲！现在海棠也在那边，两个女娃一般大，正好做个伴！大耳经常还弄点零嘴，不亏嘞。那个申屠浩啊，是大学老师嘞，有啥不会的，你多问问他。”
  农伯对这个事情很满意，他也看出来陈慧颖对那个猪倌有了那么点意思，让孩子打前站也是他的主意，如果男人接纳了孩子，那么孩子她妈也就顺理成章接纳了。
  “嗯.....”陈慧颖脸一红，头低得更低了。
  “阿爸，给！”农战天从挎包里面掏出一块芝麻饼递给了父亲。这个孩子的变化最让农伯意外。大耳对他说过，农战天没傻，只是没有开窍。说是他小时候得病，什么痰气堵住了什么经脉，用针给他扎扎，会开窍的。果然，小儿子的变化让当父亲的感到惊喜。
  这秦大耳居然还是神医啊！医生啊，那是本事通天的人才能当的啊！
  现在在农战天这里，秦大耳的话比他这个当爹的还好使。他让农战天小腿上绑着沙袋，赤脚拉车，这小子就当了圣旨，睡觉都不解下沙袋。
  而且睡觉的时候农战天现在是坐着睡的。有一晚农伯起夜，看到床上坐着个人，吓了一大跳。农伯以为儿子中邪了，刚要推醒他，儿子开口了，又吓了他一跳，儿子说他这样睡好，是大耳兄弟教的，说是坐着睡治脑子。
  农伯忧心忡忡，这个大耳本来就神叨叨的，跟那个猪倌可是一对疯，别把自己儿子给坑了吧，原来脑子就不太灵光......
  “明天是周日了，我让战天晚上回来找陈知青，您放心吧。对了，上次遇见姚校长，他说又有几个娃没有去上学，他让您老帮他将那几个娃给抓回学校去。”陈慧颖说。
  姚校长？诶！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对啊，找他啊！
  “你们去吧，我去找姚校长！”农伯将包着芝麻饼的油纸往怀里一揣，噔噔噔拐上一条小路，往苍蒲小学去了。
  农伯来到了小学，这是一排平房，院子都没有，房前有一个夯土的操场，操场的边上有根国旗杆，一面鲜艳的国旗迎风招展。
  姚清渠是这里的校长，手下有3个教师。这里是整个岛上唯一的一所学校，5个年级，采用混班教学，老师不够，教室也不够，不过现在孩子也不够了。
  “农主席！你可来了，我找你好几天了！现在农闲了，孩子都不来上课，要到了农忙的时候，那还不跑光了！”一见到农伯，姚校长眼睛亮了。

  “清渠，我不是什么主席了，就是你农伯。说吧，你想怎样？”
  “农伯，你看是不是给拨点款，将教室的门窗屋顶给修一下啊，这穿风漏雨的，孩子们怎么上课啊！”
  “应该。我让谭木匠给你看看。还有啊，你弄个章程，给孩子们中午和晚上弄点吃的，我给钱！再给老师们加一点补助！”农伯现在终于找到个地方可以放心大胆地花钱了，心中突然轻松了起来，早就该想到的。
  “什么？你要给孩子开免费的午餐和晚餐？我们满员应该有62个孩子，从7岁到13岁！”姚校长高兴得跳了起来。有免费的午餐和晚餐，那还愁孩子们不来上课么？
  “嗯！每个月至少让孩子们见一次荤腥！我再给你每个月500块的经费，你补助老师和维护校舍，你自己安排！”
  “哎呀呀，农主席，农财神，我叫你爹都行！”
  “滚！我哪里有那么老的儿子！”
  两个人哈哈大笑。
  “你们这样，每一个月总有一天见荤腥，但是不固定，不来的娃就吃不着肉了。再隔三差五每个人弄个鸡蛋，海鸭蛋啥的。”
  “还是爹您想的周到！”姚清渠为人风趣，跟农伯开起玩笑完全没有压力。
  两人嘀嘀咕咕聊了一会儿，农伯掏出了500元，厚厚一沓。
  “来，给写个条。”
  “爹，亲爹，您是我的亲爹！”
  “清渠乖~~爹赏你的！”农阿三掏出了怀里的那张油饼。
  哈哈哈哈哈！欢快的笑声随着风传得很远很远。
  第二天，整个岛上的人都知道小学要开设免费的午饭和晚饭了。这是天上掉馅饼了，很多人家都翻箱倒柜找出皱巴巴的课本，这便宜不占白不占啊！
  很多人聚集到了姚清渠的家，就在学校边上，都来打听这个事情是否真的。这事情是真的！并且每个月有一顿荤腥，隔三差五发鸡蛋！三婆娘娘显灵了！
  “这是贫协给的钱，你们要记住！”姚清渠这天笑得就没有合得拢嘴。
  “记得啦，记得啦！”绝大多数的社员都兴高采烈，当然也会有人酸溜溜地说着闲话。
  第三天，公社广播站广播了这个消息，真的有免费的午餐和晚餐了！让孩子们自己带上饭碗和筷子！每个班学习好的孩子还有奖励！周一所有孩子还要统一检查有没有肠道寄生虫，有的话免费吃杜虫药！
  免费午餐第一次开始的时候，整个岛上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过来看热闹。真的有肉！杂粮饭，小咸鱼块，青菜肉片汤！孩子们吃得那叫一个香。旁边看着的大人都狂咽口水。
  这肉，每个月最少有一次，时间保密，那错过了就错过了，这姚校长狡猾大大滴！
  现在海棠和巧芳两个丫头都去学校上学了，她们就像两姐妹一样形影不离，晚上也是这家住一下，那家住一下，还好两家离得近，扯着嗓门叫一下就听到了。
  放了学，两个小丫头每周三，周五都要到养猪场让申屠浩给补课，其实前一段时间她们已经开始学习了。他们的课本，作业本，纸笔啥的秦大耳都给配了最好的。她们都是7岁，一年级，但是实际上她们文化的水平，特别是语文，已经学到了三年级。
  秦大耳对这两个孩子的学习分外上心，亲自教了一门谁都不可能教的课，英语。他从北海找到了两本英文教材，《呼啸山庄》和《福尔摩斯探案集》！
  当然不能从这两本书开始教，基础的东西是大耳自己编写的。但是这两个女孩硬是一人一本字典，开始啃着这两本英文原着！这两本书对这两个孩子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成为她们未来职业的开端。
  申屠浩也捡起了多年没有触碰过的英语，他有些基础，进步飞快。孩子们上学的时候，他就啃那两本书。
  三个月后，1971年的元旦，秦大耳带着两个女娃娃到盛政委家做客，娃娃们居然能够用英语跟大姐姐，大哥哥简单对话了。而且还是一口的纽约腔！当然，她们不知道自己的话是什么腔调。
  从这天开始，海棠学习打鼓，巧芳学习吉他，她们的音乐之路也开始了。
  “鸿雁，天空上，对对排成行；江水长秋草黄，草原上琴声忧伤。鸿雁向南方，飞过芦苇荡，天苍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乡......”卜万江的演唱水平突飞猛进。
  卜雨馨和盛楠已经快要高中毕业了，再过两年，卜万江和卜雨馨面临着有一个人要下乡当知青。卜万江肯定是要去的，他已经想好了，要去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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