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两方子
“师父……”愣神了好一会,祁冬音突然说:“您真好看。”这是他的心里话,此时脱口而出了。然而刚说完,他就闭了嘴,意识到自己有些无礼。
被人夸好看心情都不会坏。解青舟自恋地说道:“我知道。”
解青舟耐心地用桃花扇为祁冬音赶走身边的蚊虫,祁冬音心中一暖,小声说:“师父,您好像我娘。小的时候,夏天蚊子多,我睡不着,我娘就是这样在我身边用扇子赶走蚊虫。”
解青舟微微一笑,一时脑热,想开个玩笑,于是嘻嘻说道:“男人想勾搭一个女人的时候,往往用的借口就是‘你好像我妈妈’。”
解青舟的玩笑让祁冬音双颊一热,手足无措。
祁冬音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解青舟,神使鬼差地蹦出来一句:“那,我这么说,您会这么想吗?”
天气炎热,四周无人,微风吹过,飘来瓜果清香,伴随着蛙叫蝉鸣。祁冬音炙热的目光把解青舟烫了一下,解青舟晃了一下神,把心中的躁动压下来,似笑非笑道:“你希不希望我这么想?”
祁冬音呼吸一滞,连忙别过头,避开这个话题。他回到了上一个话题,问解青舟:“师父,刚才您说,在这世上活着,有时最听不得的就是‘别人的话’,这话应当何解?”
解青舟的思绪飘回穿书前,35岁的她没结婚,但谈过很多次恋爱,有人夸她潇洒,有人骂她拿感情当儿戏;她喜欢女士烟,有人赞她特立独行,有人斥她一副婊样;她有一张不错的脸,典型的艳丽美人,有人沉迷于她的美貌,但也有人说她的长相“很不高级,毫无灵魂”。持有不同观点的每一个人,都坚定地认为自己是对的,解青舟曾经认真思考过这种现象形成的原因,直到一次她偶然读到这么一个词——应该思维,才明白或许每个人都多多少少受困于这种怪圈。
于是解青舟组织用词,对祁冬音解释道:“每个人呢,头脑中都已有一套规则,并试图让世上的一切都按照这套规则运转。”
祁冬音听罢,立即说:“他人的话,只符合他人自己想象中的规则。想让世上的一切按照自己的规则运转,这不可能。”
“如果每个人都希望世界按照他的规则转,那这个世界到底应该怎么转?”
祁冬音想了想,说:“世界原来怎么转,就还是怎么转。”
“对嘛。”解青舟露出微笑。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师父。”
祁冬音又皱眉思索了一会,露出疑惑的表情,他不解地问解青舟:“所以说,每个人对世界的影响都是小之甚小、微之甚微的,是吗?”
解青舟点了点头,“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没有几个人有本事改变世界。”
祁冬音却不甘心,他说道:“如果我想呢?”
“小徒儿,别一下把目标定这么高。可以先从改变自己做起,比如说先把真气修炼到更高阶,先把杀母之仇报了,先有能力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解青舟这段话属于有感而发。她轻轻叹息,心中感慨万千。解青舟是个孤儿,襁褓之中就被父母扔到孤儿院门前,对此她耿耿于怀。小时候解青舟怨恨她的父母不负责任,于是立下了一个远大的理想,小小的解青舟发誓,自己长大后,一定要有一番大作为,她要改变国家法律,要求每个做父母的都经过严格筛查,不负责任、道德感不强的人没有资格做父母。当然这个宏伟的理想没有实现,越是长大解青舟越是意识到自己力量的局限,她没有能力改变国家、改变法律。她没有从政,而是当了个商人,离自己的理想越来越远。解青舟当商人的目的非常简单,那就是赚钱,解青舟没爸没妈,啃老都没地方啃,不赚钱就没办法生存。
作为一个商人,解青舟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那一种,跟市值百亿的上市公司比,解青舟只是个蚂蚁;但跟她自己比,解青舟通过自己的双手过上好生活,已经相当不错了。
解青舟的公司有一个公益基金,她规定从每年的盈利额中抽出一点点放到这个基金里,当公司员工或其直系亲属遭遇困难时,就可以动用这个公益基金。有一次,一家分店保洁阿姨的孙女被查出患有心脏疾病,急需做手术,可保洁阿姨家里凑不齐手术费,眼看着就要放弃治疗了,解青舟听说了之后,启动了公司的公益基金,让那个可怜的小女孩能够及时手术,救回了一条命。从那以后解青舟豁然开朗,原来那个在连自己都养不活的年纪立下的改变法律、改变世界的理想只是虚的,只有当自己有能力独立还有很多余钱的时候,才真正可以帮助到别人。
这边解青舟陷在回忆里,那边祁冬音展了眉,豁然道:“我明白了,一屋不扫,难扫天下,改变世界之前,先要让自己不再弱小。”
说完,祁冬音郑重地给解青舟磕了一个头,说:“感谢师父解惑,听师父一言,胜过读十本书。”
解青舟“哎哟哟”地说:“你以后别动不动给我磕头。”
在这个世界给师父磕头是很正常的事情,解青舟是祁冬音的师父,祁冬音给解青舟磕头跟给父母磕头没什么两样,可解青舟一个从现代社会过来的人,哪里适应得了这个?
半个时辰已过,小楼中传来岐黄师的声音:“请客人进屋。”
话音刚落,层层缠绕着茂密豌豆藤的栅栏缓缓往两边移开,一条小路出现在解青舟和祁冬音眼前,小路通向小楼。
解青舟和祁冬音一起走向小楼,小路两边,许许多多翠绿的双头蛇盯着两人吐信子。祁冬音刚被这蛇咬过,担心它们再伤人,于是手中运起真气,想把这些蛇碾成灰烬。解青舟却出手制止了祁冬音,对他说:“看在师父的面子上,别伤主人家的东西。现在是师父有求于人,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祁冬音这才作罢。
“鬼医”岐黄师站在小楼门前迎接他们。岐黄师已经年过半百,跟于大庆描述的一样,头发是黑的,胡子却全白了。岐黄师比想象中的和善,他把两人迎进了屋,并亲自沏茶。
岐黄师要确认解青舟的身份,他对解青舟说:“可否让老朽再看一眼您的‘云魂’宝剑,刚才您虽然亮过一次剑,但老朽老眼昏花,看得不太清楚。”
解青舟口中念念有词,通体雪白的“云魂”出现在她手中。岐黄师看清了剑,说:“果然是‘云魂’,您就是解掌门。解掌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解青舟奇道:“岐黄师以前见过‘云魂’?”
岐黄师道:“轩辕派每年都会派人来到魔窟,从魔窟进入魔界,好像在巡视什么。轩辕派每一次来都非常低调,悄无声息地来,悄无声息地走,唯独三年前的那一次,解掌门亲自到来,前呼后拥,架势极大,我记得解掌门坐在严严实实的轿子中,虽然不露面,但用了‘云魂’在前开道,我也在是那一次见到‘云魂’宝剑的。”
岐黄师说完,还有意无意地反问了一句:“解掌门不会不记得了吧?”
解青舟笑道:“怎么会不记得。但我不知道当时围观的人中有岐黄师。”
此时解青舟脑子里满是疑问,她隐隐约约意识到解青舟和轩辕派远远没有原书中写的那么简单。解青舟为什么要吸魔界摩罗叶制成的烟草?轩辕派每年一次例行进入魔界是干什么去了?三年前解青舟来鸢尾地魔窟,行事高调或许只是因为她就是这么个做派,但她到底干什么来了?轩辕派五长老镇守的寒冰狱里又有什么秘密?
解青舟暂时先压下疑问,她知道这些问题必须回凌雪峰后才能解开。
解青舟先向岐黄师描述了自己的疯症,问岐黄师这古怪的疯症是否能治。岐黄师为解青舟把了脉,说:“好消息是这病能治;坏消息是治疗这病的药材很难找到。”
祁冬音一喜,抢先说:“能治就行。劳烦岐黄师授予药方,药材我们去找,再难也要找到。”
岐黄师写下药方,给解青舟和祁冬音,并说道:“其他药材倒好办,唯独这味血红珍珠据我所知是日益稀少了,几乎到了已经绝迹的地步。”
解青舟十分感激。她收好药方,对祁冬音说:“小徒儿,你能先回避一下么,我还有些话要和岐黄师说。”
祁冬音道:“是。”然后就自觉地到门外等着。
解青舟从怀中摸出柳长聆以“安神”为由献给自己的慢性毒药,她把毒药递给岐黄师,问:“劳烦岐黄师,能否帮我看看这毒药可有解药?”
岐黄师的医术不是盖的,他看看闻闻摸摸,很快给出了答案:“这毒药不致死,但长期服用会使人运气不畅,与人打斗的时候容易吃亏。解法也简单,停止服用这药,大约两个月后就没事了。”
解青舟尴尬地说:“那有没有一种办法,能够在边吃这种毒药的同时,边抑制它的毒性。”
岐黄师一愣,“恕我直言,我从未听过这种要求。既然知道是毒药,不吃即可,为何要边吃边抑制它的毒性?”
解青舟在心里暗骂系统:还不是有个傻逼系统要求我走剧情!
解青舟眼珠子骨碌一转,故意露出遗憾的表情,说:“如果这是一道难题的话,看来是道连岐黄师都解不了的难题呢。”
岐黄师经不得激,怒道:“什么?在医毒之术上,天底下不可能有我解不了的难题!”
说完他飞速写下一张方子,直愣愣地递给解青舟,“这是张凉茶配方,你闲着无事,照着它熬凉茶喝,就能在吃你那毒药的同时抑制它的毒性了。”
解青舟喜笑颜开,笑嘻嘻地夸岐黄师:“鬼医不愧是鬼医,真真医毒无双!谁来了都要心服口服!”
“解掌门,我帮您,其实是有私心的。我想请您帮个忙。”岐黄师突然长叹一声,面露忧愁。
“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岐黄师从怀中拿出一张粉色手帕,这手帕的颜色和花样,显然是女子之物,岐黄师将它藏在怀里,显然对它十分看重。岐黄师把手帕交到解青舟手上,对她说:“您是轩辕派掌门,神通广大,我想求您帮我打听江南小陈庄沉湖后,小陈庄的大小姐陈凛儿的下落。如果能找到她,请把这张手帕交给她,告诉她我还活着,被人陷害,被迫躲在魔窟。”
“江南小陈庄?沉湖?被人陷害?躲在魔窟?”解青舟疑惑太多,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岐黄师解释道:“江南小陈庄曾经是江湖上有名的医庄,它建在一座小岛上,小岛在一夜之间沉入湖下,除了大小姐陈凛儿之外其他人全部淹死了。我被仇家诬陷害死了三十个病人的性命,如果不是及时躲入魔窟,我可能早就被打死在外面了。”
解青舟说:“原来如此。魔窟吸纳作恶多端、难以教化的大恶人,我还纳闷明明岐黄师你举止有度,怎么会呆在这里,原来是被陷害的。”
说到这,岐黄师冷笑一声,说:“鸢尾地魔窟有一半的人根本不是什么大恶人,而是外面世界勾心斗角的受害者。他们要除掉你,就给你安个莫须有的罪名,让你臭名远扬、无处可去,只好躲到魔窟里来。”
最后,解青舟拿着岐黄师的手帕,顺走了两张方子,带着对原书中的解青舟和轩辕派的重重疑问,和祁冬音一起离开了岐黄师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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