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龙须崖

端木颜摇了摇头，说：“我没事。阿然，你不是去找祁公子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钟然把大刀一收，说：“我找到祁兄了，他没中祁鹿的陷阱，倒是……倒是被他师父给弄成废人了。”

        “怎么回事？”

        钟然把遇到解青舟，祁冬音被施以二十七铁钉之刑的事情全跟端木颜说了。端木颜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惊讶道：“解姐姐是轩辕派掌门人？”

        “嗯。”钟然点了点头，“祁兄是她的亲传弟子。轩辕派掌门人解青舟花名‘疯美人’，传说为人狠辣，没想到，她对待亲传弟子也这么狠。”

        端木颜目瞪口呆，她想起在水榭中祁冬音和解青舟的那一吻，心想：乖乖，这可不就犯了师徒大防？

        端木颜说：“我与解姐姐相处这么些时日，我相信解姐姐绝对不是什么心狠手辣之人。”

        “希望如此。”

        端木颜和钟然想去找端木寻，但两人不知道端木寻在哪，只能瞎走。天色渐暗，到了黄昏时分，两人肚子饿得咕咕叫。

        忽然，一个背着竹筐的老伯认出了端木颜，他“呀”了一声，喜极而泣，道：“端木小姐！您还活着！”

        端木颜差点被村民伤害，见到这老伯，下意识露出防备的姿态。老伯见她一身狼狈，猜到端木家遭此变故，她可能吓坏了，便不一味地靠近端木颜，而是站在原地诚恳道：“端木小姐不认得我啦？前些日子，我在集市上送了一筐鱼给端木公子。”

        钟然认出他来了，说：“我认得你，我们刚到江南时，在集市上碰到的，你说端木公子帮你们家修了房子，你很感激，塞了一筐鱼给端木公子。”

        老伯连连点头。老伯对端木颜说：“小姐别怕，我没有恶意。我知道，最近有些狼心狗肺的东西，见江南变了天，就把过去端木公子对他们的恩情忘到脑后去了，对公子和小姐出言不逊。那些天杀的贼东西，老汉我和他们不一样，端木家的恩情我可记得牢牢的！”

        端木颜见他说得诚恳，才放下心来。

        老伯见端木颜的衣服都破了，眼眶一红，心疼道：“小姐都受了什么苦哦！”

        老伯把端木颜和钟然接到自己家里，热情地向端木颜介绍：“原来我家的房子被大水冲垮了，这间是端木公子出钱，我们新造的房子。”

        老伯的老伴找了件新衣服给端木颜换上，几个孙子孙女好奇地打量端木颜和钟然。

        老伯吩咐老伴杀鸡杀鸭杀鱼杀羊，煮给端木颜和钟然吃。一个小孙子开心得拍手大叫：“太好啦！这些东西，我们过年都不一定能吃上，今天居然可以杀！”

        钟然知道穷人家养些家畜不容易，平时不到过年根本不舍得杀，连忙说：“阿伯，不用杀这么多。”端木颜也说：“是啊，真的不用，”老伯不听，执意要杀。

        晚餐很丰盛。老伯知道端木颜在找端木寻后，连忙说：“唉，我听别人说，端木公子和救端木公子的顾公子以及四位勇士，被困在龙须崖上了，叶家家主发布悬赏令，谁拿端木公子的人头去见他，他就奖赏大笔银子，还奖赏淮南的一小块地盘。”

        钟然问：“奖赏银子不算，还奖赏地盘？叶雪衣这么大方？”

        “姑娘有所不知，叶家、祁家、徽盟以及江南各大世家联手把端木家推倒后，江南大部分地盘都落入叶家囊中，叶家现在地盘大着呢，给出去一小块偏僻的土地，对他们来说不是事儿。”

        端木颜着急地问：“我记得救寻哥哥的，是顾二哥和十六位勇士，怎么就只剩四位了？”

        “唉，他们救出端木公子后，一直被追杀，十六位勇士死了十二位，现在龙须崖上的，就只剩下四位了。”

        端木颜心一揪，落下泪来。

        端木颜一抹眼泪，坚定地说：“我要去龙须崖，死我也要与寻哥哥死在一起。老伯，你知道龙须崖怎么走吗？”

        钟然也说：“我跟你一起去。”

        老伯道：“知道。我这里临江，江面上有我的一条小船。两位乘船到江对岸去，那边是一个叫琼途镇的地方，一直往南走，横穿琼途镇，就可以看见一个地势险要的大峡谷，龙须崖就在大峡谷中。我听别人说，有好多人围在龙须崖下，都想抢夺端木公子的人头，幸亏有顾公子妙计，利用龙须崖易守难攻的地势，才守到现在。”

        一个小孙子问：“爷爷，你把船给人家了，你怎么打渔啊？”

        老伯笑哈哈地说：“没事，船可以再造嘛。是不是，老伴。”

        老伴笑着点点头。

        时间紧迫，端木颜想连夜走，老伯和老伴拿出了家里所有的钱，送给端木颜当盘缠。端木颜不想要，老伯却说：“拿着吧，当初端木公子赠给我们建新房的银钱，可比这多。”端木颜感动得落泪。

        端木颜和钟然乘船走后，老伯一家站在岸边送她们。端木颜一边抹眼泪一边说：“人和人真是不一样。寻哥哥早就公布了我不是端木家血亲，还有老嬷嬷当证人，可有些人偏不相信对他们好的人的话，反去相信旁人的煽风点火；而有些人善良淳朴，有恩必报，一片赤诚。我端木颜至死也不会忘了老伯一家。”

        端木颜和钟然到了对岸，穿过琼途镇，找到了大峡谷，果然看见有一处孤零零耸立起来的险要山崖，山崖脚下，一群人围在那里，这便是龙须崖了。

        “龙须崖易守难攻，有人在半山腰守住上山的要塞关卡，一旦追杀的人想上来，就放出冷箭。”钟然观察后说道。她问端木颜：“他们都认得你吗？”

        端木颜点点头，“之前和秦姐姐接他们从密道进入琳琅水筑时，都见过。”

        “那就好办。”钟然说着，撕下一块衣服，折成面巾，给端木颜遮住面容，对她说：“追杀到这的应该有不少江南的人，其中说不定有人认识你。你把脸遮住，我们两个假装也是追杀的人，混入他们之中，我掩护你逃到关卡处，到时你扯下面巾，守关卡的人认识你，他们会放你过去的。”

        端木颜点点头，“好。”

        端木颜遮住面容，和钟然一起混入人群，悄悄往半山腰移动。

        钟然觉得时机已到，朝端木颜使了个眼色，端木颜立即一扯面巾，朝上山的要塞关卡奔去，守在那的两个人刚想放冷箭，一看是端木颜，马上收手。

        其他追杀到这里的人，看见一个小姑娘的背影朝关卡奔去，守关卡的人居然不放冷箭，纷纷也跟着端木颜冲去。而钟然守在端木颜身后，那把比她还高的大刀一挥，硬生生挡住了一波冲上来的人。

        别看钟然年纪不大，但大刀耍得虎虎生威。因为是土匪寨子出来的人，带了匪气在身上，招式凶猛，让人不敢靠近，把冲上来的人全都逼退了。

        聚在山脚的什么人都有，看到突然打了起来，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乱糟糟地朝钟然围攻过去。钟然手中的大刀越来越快、越来越生猛，可围着她的人就像野狗一样，怎么甩也甩不掉。

        龙须崖上，顾东流怀里抱着气若游丝的端木寻，他刚刚给端木寻输了内力，可“沧海一剑”实在太厉害了，顾东流无力回天。

        剩下的四勇士中，有两个守在要塞关卡放冷箭，有两个守在端木寻身边。其中一个彪形大汉粗声粗气地问顾东流：“顾公子，端木公子怎么样了？”

        顾公子闭上眼，悲哀地摇了摇头。

        这彪形大汉是个糙汉子，他一着急，就口不择言：“顾公子，你怎么能摇头呢？端木公子对你那么好，又送你宝剑，又带你参加关中盟结盟会，又屈尊与你拜把子，你可不能让他死啊！”

        旁边的人赶紧瞪了彪形大汉一眼，提醒他别乱说话。可惜彪形大汉压根没看懂他的眼神。

        顾东流是个心思敏感的人，彪形大汉不过脑子的一番话，在顾东流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顾东流像被狠狠插了把刀，心里五味杂陈，不是滋味。他想：是啊，在别人眼里，我只是个个出身平平的普通人，跟家世显赫的三弟拜把子，是我高攀；我什么都没有，连配剑都是三弟送的；如果不是靠三弟的关系，我连去关中盟结盟会的资格都没有。顾东流啊顾东流，你空有抱负，却什么时候才能出头？

        这时，端木寻缓缓转醒过来，顾东流连忙问他：“三弟，你怎么样？”

        端木寻撑着一口气说：“‘沧海一剑’名不虚传。我知道的，我快死了。”

        “三弟，你别说这样的话。”

        “山下那些人，是不是都想要我的人头？”端木寻问。

        顾东流叹了声气，点了一下头。

        “都是些什么人？”

        “有江南各个世家子弟，也有些三教九流，甚至还有普通民众。”

        端木寻冷笑道：“叶雪衣明知道我中了‘沧海一剑’，必死无疑，却看似多次一举地发了个悬赏令，要我项上人头。他真的是多次一举吗？我看不是。现在想抢我人头的人里，有不少是受过端木家恩惠的吧，叶雪衣这一招妙啊，人都趋利，恩惠算什么，一个悬赏令，便轻轻松松瓦解端木家在江南的威望。”

        端木寻绝望地闭上眼，说：“我端木寻一生无愧，为何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二哥……二哥，我，我好想阿颜啊。”迷迷糊糊中，端木寻轻声说，“二哥，我真羡慕你，能和秦姑娘相守一生。只可惜，我是喝不上你和秦姑娘的喜酒了。你怎么不早点娶人家过门呢，我好讨口酒喝……”

        端木寻边说，顾东流边抹眼泪。秦微容不在这里，顾东流担心她的安危，早在离开琳琅水筑时，就把她安置在一个村庄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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