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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表弟


巷子里七拐八绕,刚开始他们还能勉强跟着动静追上,但四五个转角之后,便只剩下四周住户日常生活的细碎声音。

        乔小顺掏出手机:“没办法了,希望周昱有功夫接电话吧。”

        电话拨通,《死了都要爱》的彩铃来得很奔放,在静谧的巷子里能飘好远。

        也飘了很久,没人接。

        就在乔小顺准备拨第二遍的时候,突然进来一个电话,来电显示:程末。乔小顺把屏幕示意给身边的人:“你手机打来的。”

        “我手机不是在你车上吗?”

        “可能被周昱带在身上了,刚才没来得及还你,接吗?”

        “……接吧。”

        乔小顺按下了通话键,刹那间,周昱洪亮的嗓音打破了四周的宁静:“小顺!投胎都比你接电话快!”

        “……你现在在哪?”

        周昱说了个二里地以外的地址,又强调:“我刚干了一架,揍了那小子一顿,你们要是不快点,还得揍第二顿!”

        按照地址,程末和乔小顺很快赶到了一个水果批发市场的后门附近。还离得老远,他俩就瞧见周昱坐在围墙路灯下,屁股下好像还有一个麻袋,暗黄的路灯将他胜利者的身影拉得老长、老远。跑上前,乔小顺气喘吁吁道:“真有你的,竟然追这么远。”

        这个点,市场内黑咕隆咚,后门四周不见人影,除了他们仨外加一个麻袋。

        “跑了两个,抓住一个领头的,就这位。”周昱用脚后跟踢了踢屁股下的人肉坐垫。

        那个人只有一双脚露在外面,俩脚踝被绑在一起,身上套着麻袋不说,还用麻绳捆了好几圈,勒得死死的。因为轮滑鞋的一记重踢,麻袋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哀嚎,听着怪可怜的。

        程末皱起眉,这个声音令他想起一个人。

        乔小顺有些担心:“怎么半死不活的,你怎么着他了?”

        “嘴巴太臭,我给堵上了。不是,你怎么上来就问他呀,也不关心关心我?我可挨了他好几拳,连手机都给他掰了。得亏程末手机在我这,要不然等你们找到这都不知道猴年马月了。还有啊,程末你也真是的,满手机就存一个联系人,还是什么中介,要不是靠我神一般的记忆力……”

        “停!”乔小顺打住他,“您辛苦了,回去有赏。劳烦大功臣现在挪一下屁股,让我们先看看这位是何方神圣。”

        周昱扶着乔小顺的胳膊站起来。程末蹲下身,解着麻绳,周昱见状劝道:“我劝你先别给他松开,忒不好对付,还咬人……”

        程末:“没事,脚上的不解。”

        “嘿,你真够淡定的,”周昱觉得有意思,“是不是像你这种家庭,对绑架敲诈什么的都习以为常了?”

        “是啊,还能跟绑匪唠家常呢。不过这次不一样,我觉得他的声音很熟悉。”

        就在此时,麻袋又呜咽两声,像是在回应。程末抓着两角,由下往上一把将袋子提起,露出里面狼狈不堪的主谋——鸡窝头、熊猫眼,潮牌衣服脏乱不说还有划痕;更惨的是,他双手被反绑着,一条骑行三角巾被卷成条状从嘴巴横过,在脑后系了个死扣。

        程末扯掉三角巾,站起来拍了拍手:“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弟,宋安桀。”

        表弟坐在地上,不服气地别过脸,一副谁也不理的架势。

        乔小顺低头一看:“高中生吧?成年了吗?”

        天生娃娃脸、骨架纤细的宋安桀气不打一处来:“瞎呀!你tm才未成年。”

        周昱:“我就说得堵着吧。”

        宋安桀边挣扎边说:“你tm给我解开!”

        周昱:“解开?想得美!我告诉你,你今晚的行为五年起步,知不知道?”

        宋安桀:“这我们家事,你管得着吗?”

        周昱一乐:“还家事?你们那儿走亲戚方式挺特别啊!”

        宋安桀:“尼玛——”

        “尼玛”后面跟着什么还没来得及说,程末上去就是一巴掌拍在宋安桀后脑勺:“再说一句脏话,我立马送你去派出所呆上十天半个月。”

        “威胁我?”宋安桀秒进气急败坏模式,“程末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吗?啊?你就是白展堂他弟白眼狼,靠山没了你换地方了,你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啊,算盘都没你会算,垃圾袋都没你能装,你以后肯定长命百岁百病缠身、寿比南山老无所依,密集恐惧症患者都不敢靠近你,谁让你浑身心眼咳——咳——”

        宋安桀换了口气,继续:“小时候克妈长大了克爸瘟神见了你都绕道走,黑白无常都得给你挪位,阎王爷那位置知道吗?你就适合往那一坐唔——”

        旁边目瞪口呆的两人都做好了拉架的准备,却见程末只是把三角巾攒成一团又塞回宋安桀嘴巴里:“都是国产,程与曦白花钱送你去留学了,废物,起来!”

        周昱:“报警吗?附近就有派出所。”

        程末:“不了,今晚谢谢你们。时间不早了,人我就先带回去,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周昱:“你一个人行吗?别我俩一走,你直接被反杀了。”

        “放心吧没事,过去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

        乔小顺:“那一起走回去吧,反正车还在你家小区门口呢。”

        半个小时后,四人回到犯罪未遂的地点。宋安桀双脚自由,双手却还被绑着,一根粗绳延伸出去,另一头被程末牵在手里。双方道别后,乔小顺和周昱驱车离开,程末看了看狼狈埋汰的表弟,拿掉他嘴里的三角巾,冷冷道:“搞这一出,就因为我没去机场接你?”

        “你知道我等了多长时间吗?”

        “我答应你了?”程末反问,并解开宋安桀手腕上的绳子,“你该去哪去哪,我不想见着你。”

        话落,人转身就走,宋安桀却屁颠跟上他走进小区:“我行李还在你家门口呢。”

        程末停住,他注意到一个关键点:“你怎么会知道我地址?”

        宋安桀不说话了。

        “真是有劳你们一家人挂念了,”程末脸色阴沉下来,“我的事情你们还知道多少?”

        “就传真了一份你在学校填的个人信息,真的,”程末的神情令宋安桀心里一怵,嘴巴比大脑先示怂,解释完又觉得没面子,补充,“怎么,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程末不理他,转身就走:“拿到行李后,回你的酒店去。”

        宋安桀亦步亦趋跟上,到了门前,果然两个大号行李箱像门神一样一左一右杵着。程末绕过俩门神,打开屋门,宋安桀眼明手快地就要推箱而进,程末直接用脚一档:“什么意思?”

        “让我进去,我要住你这!”

        一个小时前还在计划绑架他并且付诸实际的人此刻却面不改色地要求住宿,这份不要脸让程末都长见识了。他握住行李箱把手、阻止对方的企图:“宋安桀,你脸皮怎么跟城墙一样?”

        “啊——有个事我忘记告诉你了,”他得意洋洋道,“我已经不叫宋安桀了,我现在叫程安桀,就是你的那个‘程’。”

        程安桀?程末无语又想笑,程与曦她考虑得可真是周全。

        “那好,程安桀,我现在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我这里住不下你这位大少爷,不见!”

        “等等!”宋安桀,不对,程安桀立马一条腿伸进屋里,让程末合不上门,“你不让我住,我就告诉别人你要找隋正报仇!”

        程末闻言不再动作,他打量着对方,表情有些认真,认真里又带着一丝好奇:“报仇?你说说看,报什么仇?”

        “你先让我进去!”

        程末想了想,让开一条路。程安桀忙不迭推箱而进,生怕过村没店。进屋的同时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折起来的纸,迅速塞到程末手中:“我在你原来的房间里发现了这个。隋正跟舅舅的死有关对不对?你来尚江是为了接近他,被赶出家门也只是个幌子,对吧?”

        纸被打开,那是一张从杂志上剪下来的插页,上面的隋正衣着端庄、容光焕发。违和的是,一个大大的红叉打在上面,几乎覆盖了整张纸。程末有些意外,他依稀记得那是一本财经类的杂志。

        本就狭小的客厅因为多了两个大号行李箱而更加逼仄,程安桀一屁股坐在老式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环视上个世纪留下的陈旧装潢,点评:“怎么这么破啊,这种房子你也租?”

        “出门打车半个小时就到希尔顿酒店。”

        “我不白住你的,你的计划,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帮,毕竟那也是我舅舅。”

        程末无语至极——猜的全错,不添乱就谢天谢地了:“你是不是被程与曦断了财路,才赖在我这的?”

        “怎么可能?”程安桀瞬间急眼,放下了二郎腿,“我会没钱?开什么玩笑!”

        程末不说话,只抱臂看着对方,程安桀有些心虚:“我现在就是资金链有点断了,等周转过来,房钱、水电费我全部还你。”

        程末不置可否,转身回了卧室。程安桀竖着耳朵听动静,不一会就见程末换了件厚点的外套折返、站在玄关换鞋。

        “你要出去?”

        “今晚我不回来了,沙发靠背放下来就是张床,你只能睡这。我卧室的东西不准你动。其他的,你爱怎么着怎么着。”

        随后他扔下一个“我懒得管你”的态度,头也不回地走了。

        ——

        又到周末。

        周六晚上,程末从聚茗茶社下班回到裕光小区,刚拐到楼后准备进单元门时,他猛然注意到廖宇的那辆黑色揽胜嚣张地停在一旁,尚未熄火。

        廖宇在景畔公馆的地下车库里停着两辆座驾——一辆7系宝马,一辆路虎揽胜。宝马通常是工作时取用,沈小礼兼职司机;而揽胜则是他独自出行、兜风怡情时的首选。

        程末对这辆揽胜有相当大的心理阴影,他和廖宇的第一&次就是在其后座上,那两个小时是他努力想忘却忘不掉的梦魇。

        此时,程末心里陡然一惊——这人刚回北京一周,怎么这么快就又来了?正常情况下他都是平均一个月才来一次尚江。

        几天下来,他基本摸清了程安桀的作息习惯——黑白颠倒是常态,通常下午五六点是他出门迎接崭新一天的时间。

        但也架不住有例外。

        廖宇到楼上了吗?如果他和程安桀撞上了……程末心里忐忑起来。

        闭目养神的廖宇一睁眼就看见了程末,他摇下窗,喊道:“过来,上车!”

        程末不想徒增不悦,乖乖拉开副驾门坐了进去。余光一撇,发现廖宇的衣着有些正式。

        “杵那儿想什么呢?”廖宇抬手摸了一把程末后脑勺。

        带着怪异感的亲昵动作令程末心生不适,他无意识地微微向前躲了一下:“你来这干什么?”

        廖宇自知没趣,收回手:“等你啊,我看你房间都没亮灯,就懒得下车了。”

        程末放心了。

        接着廖宇从后方拎起一个纸质提袋扔到程末身上,不客气地交代:“待会儿换上。”

        纸袋里,是整整齐齐的一套西装,连衬衫、领带、皮鞋、袖扣都已配齐。

        “什么意思?”

        “晚上跟我去一个宴会,”廖宇挂挡、松刹车,揽胜缓缓起步,“沈小礼那个妻管严,要死要活地非要请假待在北京照顾他住院的女朋友。”

        “为什么要我去,你公司没人了?”

        “那种场合……”廖宇一笑,“你不是轻车熟路么。”

        到了酒店停车场,两人因在何地换衣服又产生一波冲突。廖宇执意要程末在车里换,并且锁了车门,直接上手扒人外套,还放话:“你哪儿我没见过?别耽误时间了!”

        “前座空间太小,你把门开开,我到后座换。”

        “行。”虽然心里念叨着“你把座椅往后调调不就行了么”,廖宇依旧不疑有他,爽快解开中控锁。

        程末得了机会,拎袋下车关门走人,一气呵成,独留廖宇一人在车上行注目礼,像个sb。

        洗手间外,廖宇抱臂倚墙,静候佳人。等程末换好衣服迎面而来时,他顿时眼前一亮——难怪严裕说曾经宴会上的程末光鲜亮丽,万众瞩目。

        这样的仪态、这样的气质,又有着装的加持,往哪儿站,哪儿就是焦点。

        得慢慢找机会把他那些破烂衣服给扔了!这么想着的同时,廖宇迈步向那人走去,伸手揽住他的腰,几步又将人带回洗手间。

        “你干嘛——!”

        也不管几个隔间里有没有人,他一进去就将程末抵在洗手池台边,掌着后脑就亲上去。

        亲吻来得猝不及防,程末根本没时间反应就被堵住了唇&齿。

        他害怕有人进出、被人看到,一直在努力挣脱,却全然没用。两分钟后,廖宇终于移开嘴唇,还程末自由呼吸。

        “滚开!”

        程末急&喘两下,恼怒地一把推开廖宇,刚刚他隐约察觉到有两个人从隔间出来,直接被吓跑了。

        先前在停车场被耍的愠怒平息了大半,廖宇心情好了很多,他厚着脸皮又抱住程末,虎口搭在他的腰上,鼻尖蹭着发梢:“你怕什么,反正又看不到脸。”

        衬衫,晚上再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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