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拉扯
当时,第一桩刺杀结束,李乘御被吓得半死不活,他在殿上惊慌失措,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到了他们那头,锦衣卫也以为事情结束懈怠了不少。这才给了第二桩刺杀发生的空间。事发突然,谁也没想到,唯独只有沈宣。
他拔刀的速度太快了。
不可否认,也许当时他确实可能在戒严,但是也有可能,他早就知道这一场刺杀。
文靖驰忽然想到了什么,问:“沈大人在锦衣卫中可曾见过这位傅百户?”
沈宣答道:“下官鲜少与北镇抚司一同办差,素未谋面。”
“同在锦衣卫,竟然见都没见过。”文靖驰有些惋惜地说:“我若是没记错,沈大人开始任职是在北镇抚司吧?傅百户平日里酒不离身。怎么?你俩连杯酒也没喝过?”
“锦衣卫中暗桩众多,有些人没见过面也是很正常的。”沈宣云淡风轻地答道:“侯爷不是说与傅鼎围不熟么?怎么知道傅鼎围喜欢喝酒?”
文靖驰笑笑,“朵颜三卫的兵,没一个不是酒鬼的。”
沈宣没答话,狱里就又安静了。
两人走了好一截路,到了诏狱深处,有两个南镇抚司的锦衣卫向文靖驰问了好,给两人开了门,文靖驰跨步进去,看见一个不过三十来岁的青年坐在稻草之上。
傅鼎围被扒了飞鱼服,一身单衣被鞭子抽的破烂不堪,翻卷的皮肉暴露在寒冬腊月中,他独居暗室仍气定神闲,手中拿了个葫芦在喝酒。
文靖驰没说话,只是在他对面寻了块干净地方盘腿坐下了。
他拿过傅鼎围掌中的葫芦,喝了一口,赞道:“好酒,哪儿来的?”
傅鼎围垂眼答道:“雀尾巷头瞎眼老妇酿的米酒罢了,我托狱里的兄弟给打的。侯爷喝惯了玉液琼浆,今日是谬赞了。”
“兄弟给打的?这酒壶哪儿来的?”文靖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傅鼎围面不改色,“自己做的。”
“手巧啊。”
文靖驰细细看了一阵那葫芦,略挑了挑眉,将酒放在了他身前,终于不再闲谈,开门见山地问:“为什么诬陷萧淇?”
傅鼎围答道:“我没有诬陷同知大人。”
“是你招供,说今夜齐王生辰宴上刺杀是你安排的,你去安排这些事,是受了萧淇的指使?”
“是。”
“那你告诉我,萧淇为什么要指使你杀皇上?”文靖驰口中话说的轻描淡写,可是他的目光中却藏着割人的狠劲。
对上这双眼睛,傅鼎围纹丝不动,坐在牢狱之中,一双眼不起波澜:“这就得问侯爷了。为何萧同知会安排我去杀皇上?”
这就是症结所在了。在朝为官的都知道,锦衣卫就是皇帝的一条狗,文靖驰就是狗链子。这狗往哪儿跑,除了看主子还得看他。今夜萧淇刺杀皇帝,就是狗咬主子,现下在大部分朝臣心里都悬着呢,因为主子被咬死了没还不是最主要的问题,问题是怎么咬的。
这关系着他们的屁股要往哪边挪。
文靖驰为防墙倒众人推,今夜来,就是为了把自己身上的干系撇清楚了。
撇清干系第一步就是得把萧淇脑袋上这个屎盆子给掀了。
文靖驰捻着指尖,“你派人去杀,做什么问我?”
傅鼎围不动如山,“我若是没得命令,也不会去杀。”
文靖驰咬着牙问:“谁给你的命令?”
傅鼎围一字一顿地答:“萧淇。”
“你撒谎。”文靖驰冷笑一声,像是失去了一切耐心,“看来是我太心慈手软了,这诏狱的刑不够狠,犯人口中连实话都审不出来了。”
他说着便骤然起身,盯着傅鼎围胸腹间的伤一字一顿地道:“来人,继续给我上刑,他不说就给我打到他说为止。”
门外的锦衣卫应声而入,想要进来拿人,却被沈宣握着绣春刀鞘抵住了。
他冷着脸走到文靖驰身侧,上下打量了一阵傅鼎围,才淡淡地道:“侯爷,今日的刑已经上完了,再打,人就要死了。”
文靖驰闻言冷笑一声,“怎么?在诏狱中杀人不眨眼的沈大人也心软了?”
沈宣没管他的冷嘲热讽,只是实话实说,“侯爷,您不是主审,今日本不该出现在诏狱中。《燕律》明文,朝廷大臣若是干涉审讯,是与庶民同罪的。”
“你说《燕律》啊?《燕律》还是我娘老子主张修的,那时候沈大人还不知在哪个山沟里玩泥巴呢。”文靖驰说着嗤笑一声,拍了拍他的心口,慢条斯理地问:“你沈宣是什么野狗,也敢跟我拿乔?不知道淮安候是个混帐东西平日里最不讲法纪吗?今日我在此处,诏狱由我做主,我便是你的律法!”
说着他便一手将沈宣推开,用力之大叫沈宣连退了几步。
文靖驰抱着手疾步跨过门,对门口站着的锦衣卫道:“愣着干嘛,还不把人给我拿出来上刑。沈大人不是拿《燕律》来压我么?给他个由头,去三法司告我不遵理法。”
沈宣骤然抬眼,看向文靖驰离开的方向,皱起了眉头,他垂眼沉思了一阵,又回首看了一眼从稻草上起身的傅鼎围,像是明白了什么,猛然捏住了手里的状词,疾步下阶,直奔三法司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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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候花萼楼中一片寂静。
西偏殿中,白清婉收起了给李乘御诊脉的脉枕,面无表情地盯了李乘御一阵,先开口问道:“你们侯爷不是说今夜出来吃酒宴么,怎么酒宴也将人给吃成了这副模样?李乘御喝酒了?还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韩隐见她横眉冷对,有些心虚,忙答道:“没啊,我主子护着公子呢,方才宴上有人要敬公子酒,还是主子给挡的呢!”
“那人怎么成这样了?昏迷不醒就算了,那脉象比先前还虚弱。”白清婉似是越说越气,将药箱一合,道:“你们到底治不治病了,说了他这身子要静养,成日里这么折腾,怎么能好?”
“您您您您先别生气!”韩隐大抵没见过脾气这么暴的大夫,这急得舌头都打结了,道:“对!兴许便是方才宴上那刺客吓的!有个刺客要杀公子,公子便是那一下受了惊吓。我家主子说在殿上给他摸脉的时候都摸不见脉搏了。”
白清婉闻言皱眉:“什么刺杀?”
韩隐便一五一十说了,说完后,道:“公子吐了好大一口血。”
白清婉闻言表情微妙地看了一眼李乘御,道:“那可能你家公子就是被吓着了。”
韩隐有些担忧地道:“那该如何是好,公子这身子还经得住这样折腾么?”
白清婉叹息一声,“经不住也经了,我先开两贴静心安神的方子给他定定神。”
说完她就从药箱里抽出纸笔,在上头写了几样与李乘御先前服的药不相冲的药材,吹干了交到他手中,道:“你叫人给他煎一下,服了就管用。”
韩隐接过那药方子,便应着声小步退下了,“好好,我马上去寻来福公公煎药。白姑娘,此处便有劳了。”
韩隐说完,笨拙地冲她行了一礼,回身按刀,亟亟奔向了东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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