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入少阳
“哎，听说了没？宫主那个最得意的弟子竟收了一条菜花蛇做灵兽。”
“听说了，听说灵力微薄得很，连化形都不能呢”
……
聒噪，实在是聒噪得很！难得主人不拘着我做功课和修炼，好不容易寻了个能晒着太阳的枝桠窝好打算美美地偷个懒睡一觉，这些嚼舌根的弟子真是扰人清梦。
想我小银花素来是有怨必报的性子。于是我支棱起身子，瞄准树下一人抱剑的手冲下去一口咬了上去。那人猛得将我甩脱开来，我的脑袋瓜撞到了石头上，满眼都开始冒星星。
“哪里来的菜花蛇？”那人怒斥着要反击。我赶紧闭上眼睛，却在下一刻被拢入一只温暖的掌中。我嗅着周遭熟悉的气息，登时欢欣雀跃起来，立刻顺着来人的手臂爬到肩头。摇了摇还有点眩晕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脖颈。
此等场合我总要说点什么才好，脑海里闪过前几日瞧过的话本子里的故事。马上便悠悠地来了句：“郎君，你可要给小女子做主啊！”
我自是觉得这话用在这里很是应景，得意地摇了摇尾巴，却见司凤额头的青筋动了几动，连拳头也攥了起来。他终是轻咳了两声，说：“宫主曾言，不能通过武选将被逐出离泽宫，两位师兄不去准备，倒是在这里欺负起我的灵兽来了。”
听罢，这两人自知理亏，冷哼了一声怏怏地走了。司凤这才叹了口气，满脸无奈地点了点我的头：“小银花，谁教得你这般说辞？”
“书上学的！”我不假思索地回道。司凤扶额：“下次得嘱咐若玉别给你带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我努了努嘴不甚在意，左右若玉也是挨不住我央求的。
司凤天资出色，果然在武选中获得了好成绩，即将出发到少阳去参加簪花大会。而我近来却总是嗜睡，清醒的时间无几。出发前强撑着精神叮嘱他带了我爱吃旳米果子上路。他叹了叹气，喃喃道：“总归是你天天嚷嚷着要化形，要不是你素日里修行惫懒，怎会于化形前受这般苦楚……”
我实在没气力听他后面的话，只昏昏沉沉又睡了一路。再醒来时，我正窝在案几上，身边燃着烛火，暖洋洋的。周遭的摆设已不是离泽宫的样式。我才知这是已到少阳了。
司凤正拣着换下来的衣服若有所思，衣服上沾了好大一块散发着腥味的脏污。我疑惑得紧，司凤向来可是最爱干净的，何人能耐到把他的衣服弄脏？
偷偷测算了一下时日，我随即大出了一口气，还好赶在今天醒了过来。
司凤向来对人对事心思细腻，可对自己的事总是不上心。今天可是他的生辰呀，若不是我替他记着，今年怕不是又要草草地过了。
这样想着，我正要化出准备好的礼物，房间的门笃笃笃响了三下。我赶紧攀到司凤身上，钻进他的袖口，他这才前去开门。我从袖口偷偷向外瞧，只见一个陌生少女一手拿着离泽宫的铭牌，一手捧着两块糕点。身着粉蓝衣裙，梳着双髻，髻上簪着粉色蝴蝶发饰，两只眼睛圆圆的，娇憨又可爱。
她不等司凤开口，献宝似的把铭牌和糕点都递给他，说：“司凤，你的铭牌掉了，我来还给你。还有，我叫褚璇玑，今天是我的生辰，也是你的生辰，我来送寿糕给你吃！”
司凤接过铭牌，端着架子冷冰冰地回道：“不必了”，说完把那位小美女关在了门外。
我这时才悠悠地从他的袖口里爬出来。司凤结交了新的朋友，并且这新朋友好看得紧，还能记得司凤的生辰。我应该为他高兴才对，为何还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呢？
我绞尽脑汁想了想，觉得自己应当是在可惜那碟寿糕，若是主人能收了那寿糕，那我也能有口福了。
我摇了摇头，这才又想起正事来。于是蹭了蹭司凤的掌心。他有所感抬起手来瞧，我便催动灵力将准备好的礼物幻化出来搁在了他的掌心。
这是一只梧桐木簪，粗糙得紧，勉强能瞧出凤凰纹样。我其实有些不好意思，无法化出人身，这簪子是我用尾巴卷着刻刀一点一点刻出来的，结果还是丑丑的，委实有些拿不出手。
他有些发愣，拿起这簪子摩挲着。我心里有些打鼓了。他不喜欢吗？
“哎呀太丑了，早知道我直接让若玉帮我买礼物……”
“我很喜欢”他抢白道，烛光中他的银色面具竟微微散发着暖光，面具下的嘴角仿佛以微不可查的弧度弯了弯。我错愕地张了张口，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能佯装犯困又睡了过去……
司凤于修身养性一事上向来讲究，大清早带了我去寻桃露，同佛手和松实来烹每日一杯的三清茶。
茶水拿温火煨着，司凤倚在树下假寐。我今日难得清醒得很，顺着树枝爬上去，打算摘了桃花送与司凤。却在横生的枝桠上瞧见了昨日那位唤作璇玑的少女。她拿少阳心法覆面睡得正香。
这可是司凤在离泽宫外的第一个朋友，她是主人的朋友，那也是我小银花的朋友。我打算往她的口袋里放上些米果子，算是我给新朋友的赠礼吧。
于是我轻悄悄地蹭到她身边。不料她突然拿下覆面的书睁开了眼睛。一人一蛇四目相对，双双都傻了眼。
她惊呼着拂袖将我扫了下去，打翻了司凤的茶盏。我晕晕乎乎地被司凤捧在手上，听到他急急地质问着：“为什么……要打她？”
我还有功夫偷笑，主人常年待在离泽宫，中原话尚说不利索，连质问都没有气势，奶声奶气的。
璇玑连连抱歉，说着要让爹爹诊治我这头晕目眩的小蛇。只是我被她之前那一扫整的有点怕了，条件反射地躲开了，跳下了司凤的手心，随即迷迷糊糊地被一股力量引着不知去往何处了。
我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竟是一处黑黝黝的洞穴。不远处的高台上搁着一方顶好看的琉璃盏，盏内一只红色光点不安地躁动着。
我心里好奇得很，刚打算上前打量，厚重的鼾声伴随着鼻息传来，我这才瞧见高台前静窝着一只蛰伏的巨兽。这般形态我在话本子上见过，这是……烛龙！
我屏住呼吸，惧怕得打算寻了出口退出去。却不小心地碰到了一块松动的小石头，小石头从岩壁上滚落下来，咕噜咕噜地，正正砸到了龙须上。
那龙眼皮动了动，蓦地睁开眼睛。霎时间风雷大动，烛龙一跃而起，随即伸出龙爪向我袭来，我连忙躲闪，尾巴却还是被抠下了一块血肉，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血气。
好疼啊，我顿时有些神志不清了。这时却见那烛龙突然浑身发起抖来，匍匐在地，龙头朝着我的方向低了下去。
我顾不上去在意它的反常举动，捱着袭来的阵阵疼痛，只盼望着主人能够早点救我出去这个鬼地方。
这时仿佛什么人用灵力将洞穴上方的结界撕开了一个口子。
我心心念念的小主人啊，就那样如天神下凡般从裂缝跃下来，他惯常沉稳安静，此刻却急红了眼呼喊着：“小银花！”我心里顿时安稳得很，这才终于力竭地昏睡了过去。
白日里虽然惊慌一场，但到底是开了眼界见到了烛龙。梦里我也见到了一条通体雪白的银龙，她摆摆尾巴，天地间便冰雪纷飞。我惧怕烛龙，却不惧怕她，她身上仿佛有种让我觉得熟悉的味道。
我正欲靠近她，烛火噼啪地响了一声，我蓦地惊醒了过来，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
这才发觉天已完全暗了，此时已是回到了客房。司凤专注又认真地包扎着我的尾巴，我几乎感觉不到疼。
“我可真是个幸福的灵兽呀！”我猛地吸了吸鼻子，舒服又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不对！有血腥气，却不是蛇血，而是……司凤！我闭上眼睛拼命感知，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关闭了我与他之间的感应。
我心里焦急得很，开口已带了哭腔：“主人，你受伤了？！”他终于包扎好了我的尾巴，若无其事地净了手，淡淡道：“无事。”
我才不信他的鬼话！上次为了取助我化形的仙灵果也是这般说辞，若不是我趁他睡着了爬到他胸前，发现血色晕了一片，便还要被他蒙在鼓里。
我心里疼极了，也气极了。心疼司凤的伤势，生气我只是一条小蛇，遇事总靠着他来救。
“司凤你说！是不是那条臭龙伤了你！”我赌气时便连主人都不愿叫了，“等我化形了，我一定要把他扒皮抽筋，割了它的肉炖汤喝给你解气！”
司凤忍俊不禁，笑道：“且不说那烛龙是神兽，你就算化形了也必不能在它那里讨到半分好，况且我也确实不是烛龙所伤，只不过挨了几鞭子罢了。”
挨了鞭子？我脑袋迟钝得很，这才意识到司凤脸上的面具……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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