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初恋那座牢笼

听好友又这么说，孟晓莲眉头紧锁地看向陆之缘，不解地问：“小缘，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没什么。”陆之缘神情凄然地叹了口气，缓缓摇头道，“只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情而已，不提也罢。”
  “小缘……”孟晓莲见好友脸上的表情是那般逞强，不忍心追问下去让她难过，便微笑着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语气柔和地宽慰道，“没有谁的人生是完美无憾的，世事也并非每一件都能称心如意，虽然不知道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觉得过去的那些无论如何都无比改变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了。”
  “其实——”似乎是再难以承受压在心底的那件的重量，试图一吐为快的陆之缘眉头紧蹙地看向孟晓莲，欲言又止地长叹了口气。
  “到底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难受啊？要不然，你说来听听？即使我不能帮你解决问题，也能多少替你分担一些苦恼。”
  “如果我说……”陆之缘深呼一下，试探性地问道，“我曾经为了自保陷害别人，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卑鄙？”
  “陷害？”孟晓莲思索了一下，摇头回答，“我不了解事情经过，没办法做出评断。况且即使真的犯错，也不能就彻底否定了一个人，常言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无论是谁都该有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是吗？”
  或许是孟晓莲的话打动了陆之缘的心，又或者是被压在心底的秘密折磨了太久，她在沉思了片刻后，她缓缓回忆道：“那大约是十年之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刚上高中，我在新班级里遇到了初一的一个同学，之后跟他发生了一些……呃嗯……可以说是一些口角吧，在争执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些不可控的事情，很不幸地被别的同学看到，那个同学的家人正好是年级主任，面对班主任对质咄咄逼人的质问，我害怕得要死，脑子一抽筋，就胡扯承认说自己是被强迫的——”说到这儿，她无比压抑地吐了口长起气，接着道，“后来，那个同学背负了色狼的骂名……被迫转学走了……”时至今日，每每回想起那人在听到她的谎言时那绝望的神情，她就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双巨大的手狠狠地无情地攥住了。
  “意思就是被开除了，是吧？学校方面都完全不调查吗？”孟晓莲满眼不解，眼珠子悠悠转动之间，她敏锐地察觉到好友话里的一个关键点，忙确认道，“你提到‘色狼’？那你口中所说的同学……是男同学？”
  “嗯。”陆之缘点点头，“是的。”
  “你们学校都不调查一下？也太不分青红皂白了，这根本就是性别歧——”孟晓莲眉头一锁，眼睛直直地盯着陆之缘那饱含愧疚却又隐约夹杂一丝羞涩的脸庞，试探地询问，“你们之间的‘口角’不会就是…字面意思吧？”说话间，她双手大拇指并拢比划了一下。
  “就……呃嗯……嘴巴……那个……不小心……”
  见好友吞吞吐吐且满脸通红，孟晓莲恍然大悟：“你们真亲到一起了？”
  陆之缘羞耻地垂下眼眸，双手捧起遮住下半张脸，承认道：“打闹的过程中发生了不可控的意外，我跟他……就……那样了……”
  “所以……你们被班主任给抓个当场？哇哦，这么劲爆吗？”这下，孟晓莲再不抱怨好友高中学校方面处理草率了。惊愕地沉默半晌，她遏制不住八卦之心，追问道：“那次应该是你的初吻对吧？感觉如何，美好不美好？”
  “唉哟，哪顾得上想这些，姐姐诶，我们当时被抓包了诶！”
  “这——，嘿嘿，倒也是。那，能不能问问那男生……叫什么名字？”
  “我高中同学，说了名字你还能认识不成？”
  “说一下嘛，让我听听他名字好听不好听嘛！”
  “名字……还是不说了吧。我只能告诉你，他姓沈。”
  “沈？哇，沈这个姓好呀，听起来就很深情！”
  听到好友这生拉硬拽一般的夸赞，陆之缘那还顾得上愧疚，啼笑皆非道：“你这是哪门子的赞扬嘛。”
  “然后呢，你们现在还有没有联系？”孟晓莲无比激动又满眼期待地问。
  “我们……没有……”陆之缘感伤地摇了摇头，无比愧疚地说，“我没联系到他，没能跟他道歉。”
  “哎，那可真可惜！”
  “都已经过去十年了，我想他多半连我的名字都忘干净了吧？”
  “也并不一定！”孟晓莲此时一心沉浸在好友过往的浪漫之中，便如是安慰道，“毕竟发生了那么一件事情，我想任谁都会终身难忘的！”
  “我……好怕……”陆之缘下唇微微颤抖着，眼底布上了一层水汽，带着哭腔说，“我怕我对他的人生带去的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我怕他因为我的不堪，而怨恼所有他可能遇到的其他优秀的女人，我怕他万一因为背负了耻辱而扭曲了性格，我怕……真怕……”
  此时，孟晓莲才意识到对好友而言，这段十年之前的过往，比起甜蜜的初恋滋味，更多的是已经影响到她爱情甚至婚姻的愧疚与自我折磨。“之缘，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了，你那个男同学未必就真放在心上了，你又何必这么纠结呢？”

  “我……一直都想找到他，想亲口跟他说声对不起。”
  “那要是一直都找不到呢，你难道要打一辈子的光棍儿？”
  “什么打光棍儿呀，我又不是个男的！”
  “你别转移话题！老实说，你不会真一直不找对象吧？”孟晓莲见好友说话时眼神坚毅，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不禁担心起来。
  “哎呀，你看我现在拖家带口的，谁会愿意跟我谈恋爱？”
  “你长得这么漂亮，个头又高挑的，总会有人愿意接纳你！”
  “我现在就想把小苓养大，不想其他的。”
  “那要是遇到喜欢的人了，你也不愿意接受人家？”
  “也不是。”陆之缘思考了一会儿，接着道，“要是可以的话，我还是想先把压在心底的这件事情给解决了。”
  瞧见好友满脸固执，孟晓莲打击道：“那万一你那沈同学结婚了——，即便没结婚，但有女朋友了，你还去找他，不怕闹出一大堆事情来？”
  “这——”陆之缘还真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她呆愣了一会儿，嘀咕道，“远远地看一眼也是好的……至少确定了……他是幸福的……那我才能放心……”那喃喃的语气里透着出一丝遗憾跟落寞。很显然，她并不期待真是这个结果。
  “之缘，你……还真是痴情。”
  “不是啦，我只是想道歉。”说这话时，陆之缘躲开了视线，侧向一边的脸悄悄红了。
  “可有些傻气！”
  “嗯？怎么——”
  “你想想看，你们可已经分开了十年了，你知道他现在几个鼻子几只眼？那场十年之前的初恋之所以让你难以忘怀，除了你对你那沈同学的愧疚，还有着你在一遍遍回忆时的过度美化的加持，一切都是虚假的！之缘，你把自己跟回忆里被套上了滤镜的他，一同关在了那个被称为‘初恋’的牢笼里，走不出来了而已，不但傻，还傻透了！”
  “我只是有些怕——”
  “怕什么？”
  “我怕我往前走了，万一哪一天遇到他，发现他一点儿都不幸福，那我——”
  “那又怎样？之缘，人生又不是只有一次选择，如果他就因为你的一句话，就放弃了自己的人生，那这个人完全不值得你去同情，那你就更没理由等——”
  “不是的！”陆之缘打断了好友的话，“你不知道，当初老师在求证的时候，他原本是有机会辩解的，可他……直接承认了。晓莲，我知道你是站在我的角度为我考虑，但是作为这件事情中加害人，我无法活得那么坦然，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得承担后果！”
  “你——”孟晓莲见好友是在是固执得无法劝，有些气恼地说，“你就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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