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极品
周树家还是周阮印象中的样子。
大青砖,石头两层房。
深红木漆门,墙根上长满了青藓。
院子外面晒着茶子,很多茶肉已经掉出来了。铺了半个院子都是,周阮惊叹:“树哥,你家今年得打几十斤茶油吧?摘了老多茶子。”
“啊,能有二十来斤。”周树不自在的瞅了眼秦衍,总觉得像他这样的人物进来他家,是委屈了人家。周树偷偷跟周阮说:“要不,趁着下午,给婶子上个坟,就回镇上了?”
周阮故意虎着脸:“我来你家,你开水都不请我喝就赶我走?树哥,你不厚道。”
周树涨红了脸,虽然他的脸黑黝黝的,看不出来是脸红。
进屋去端了两碗水出来,他们这农村里,喝水都是用碗喝,没有用杯子的讲究,粗糙暗黑的双手端着碗放在院子的小圆桌上,秦衍清冷的视线扫过他的双手,周树拘谨的站着,两手在衣服上搓了搓。
“你,你喝水。”
周树说完,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周阮拍拍他的肩膀:“树哥,你别怕他,他又不吃人。”虽然某些时候,他在秦衍面前也是怂的,但这时候不能承认。
周树挤出笑容来。
他特佩服软蛋,居然能跟这种大人物做朋友,他觉得,被他看一眼,脚趾头都是蜷缩的,软蛋还能跟他谈笑,很厉害。
周阮看得牙疼。
周树让周阮坐下歇着,他去准备吃的。
大家都在街上吃过了,周阮让他别忙活,喝点茶就成。周树就说要给他们端酒喝。
秦衍没动碗里的开水,问周阮要什么时候去扫坟。
周阮犹豫了下,他本意并没有要去扫墓的意思,也没有要来老周家的意思,只不过是想来周树家坐坐就走。
秦衍在他手心上捏了下。
曾经给予过他温暖的母亲,在最后却成了用他生命来赚钱的帮凶,周阮不去给她上坟,并没有错。
周阮低声说:“你觉得我要去吗?”
秦衍看他低下来的头,耳朵就在眼前,手痒痒的,他捏上他的耳朵,在他耳蜗里吹了口气:“不去。”
周阮推开他,捂着耳朵瞪他。
温热的气息吹进耳蜗的感觉,酥痒麻麻的,大白天的就想美事。
秦衍低低的笑着。
保镖很自觉地的站在墙根上贴好,不敢当电灯泡。
周阮悄悄睨保镖,努努嘴:“你能矜持着不撩拨我吗?我要是兽性大发把你扑了,你家保镖得把眼珠子瞪出来。”
秦衍说:“你确定?”
周阮就没勇气说了。
……
周树家的酒是水酒,自己用糯米蒸出来的,很甜。周阮一连喝了三碗还不过瘾:“我很多年没喝过水酒了,好喝。”京都喝得都是啤的洋的红的,像这种自酿的水酒,是上不了酒桌的。
周阮问秦衍:“你觉得好喝吗?”
因为酒精原因,他的眼眉微红,瞳孔发亮,秦衍笑了声:“可以。”
周阮的眼睛更亮了,他拍桌子:“树哥,你家还有多少水酒?我都跟你买了,酒渣也要,拿去炸鱼吃,老香了。”
周树憨憨的笑:“买什么,都不是好东西,你要哥给你装一瓶子回去,够你喝的。以后喝完了跟哥说,哥蒸好酒给你留着。”
周阮剥花生,一半塞自己嘴里,一半塞给秦衍的碗里,笑眯眯的说:“那不行,我要的多,得算钱。树哥先别急,听我说完,我这要的,也不是全是自己喝,我打算把酒拉去京都卖,先去打点销路,之后的生意肯定会越来越好,树哥你也别占我便宜,咱两五五分,咋样?”
他刚开始要水酒,也只是想带点去京都自己喝的,但看着周树的神色,他心思就动了,自己带去喝的,肯定带不了太多,而周树不会要他的钱,那他要是说拿酒回去卖的话,当做了买卖,就必须给钱了。
周阮很满意自己的小机灵。
秦衍看得失笑,捏着碗里的花生粒吃着,觉得口齿留香,比京都卖的花生要好。他看了眼对面的眯着眼睛享受水酒的保镖,保镖一个激灵,差点被水酒呛得从鼻孔里流出来。
决定等会趁周先生不注意,把周树家的花生都买了。
周树愣住了。
他虽然是个老实庄稼汉,但是他的脑筋是灵活的。
家里穷,也是因为十里八乡的都是种地的,收入不高,而他因为家里有瘫痪的老母亲,不能外出打工或者做生意,只能这么辛苦着。
周树听完周阮的话,一颗心就热了起来,然后又忐忑着:“这……真能卖得出去?”
十里八乡的,家家户户都会做水酒。
也没见人说酒能卖的。
都是做自己喝的。
周阮拍胸脯保证:“必须能卖,保证大火。”虽然京都的人都更喜欢辣的纯的酒,这种香甜带涩的水酒估计不会受大众的喜欢,但肯定有人爱喝,周阮想到大把大把钞票朝他飞过来的情景,差点流口水。
秦衍在他的大腿上掐了下。
周阮呲牙,把秦衍的手扔开,乐呵呵的说:“周树哥,你家花生很香啊,你炒的吗?”
周树被周阮的自信感染了,也相信水酒能卖钱,咧嘴笑:“香吧?是从后山上挖来的石沙炒的,你走的时候,我给你装些带走。”
周阮嗯嗯啊啊的点头。
外面一阵吵闹声。
两个男人骂骂喋喋的跑了进来,口水喷到桌上的碗里,周阮的脸瞬间黑了。
“好啊,周软蛋,你没死啊,你没死你不回家,老母就是被你气死的——”
“哥你别囔了,周软蛋开车回来的肯定有钱,周软蛋我们是你兄弟,你该把钱给我们兄弟花,还便宜了外人了。他周树算个鸟?”
周阮的脸彻底成了锅底色。
眼前这两个男人流里流气的,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脸色蜡黄没血色,浑身看着就脏,个大伙子,说话就喷口水,周阮往秦衍的身边靠了靠。
周树绷着脸,很生气:“周苗周小宝,你们出去,我家里不欢迎你。”
周苗伸手要推他:“就你个怂蛋,把软蛋拉进家里的,贪图他的钱是吧?我告诉你,他的钱都是我的,你他妈的别想肖想一分。”
周小宝跳脚,指着周树骂:“臭狗子,闻着钱味就扑上来了,哥,打死他,看他还敢不敢贪图我们的钱,打死他。”
周树气得发抖,攥着拳头:“你们要脸吗?软蛋就算有钱也是他自己的,跟你们没有一点关系。”
周小宝的声音很尖,很细,大声点就让人听着不舒服:“他气死了我老母,他的钱都不够陪我老母的,他的钱就是我的,我说是我的,我们家的。”
周苗帮腔,一双眼睛贼熘熘的,就盯着门口停着的那辆车上转,眼睛都在放光。
周阮看不下去了。
他刚起身,周苗和周小宝就被扔了出去,两人叠加的趴在地上,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保镖杀气腾腾的踩上周苗的脸,用力碾压:“闹腾什么?哪来的给老子滚回那去。”
周苗是趴在周小宝的背上的,本来就被摔痛了,又被踩了脸,周苗还没叫,他下面的周小宝就哀嚎了,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流,凄厉得哭嚎喊痛。
“闭嘴。”
周苗刚张嘴就被他这么一喝,声音卡在喉咙,眼珠子转动,惊恐的盯着踩他脸的男人。
逆着光。
看不清男人的脸,但男人高大凶勐的身板,跟一座山一样压在他面前,他怕了。
只觉得自己不该听到人说是周阮开车回来去了周树家就跑来要钱,应该偷偷摸摸趁着没人的时候,将周阮拉到后门,威胁他把钱交出来的。
周小宝尖锐的哭嚎声能将他的耳膜给刺穿。
周苗阴沉沉的说:“闭,嘴。”再嚎下去,他的嘴都要被踩歪了。
然而周小宝被周苗压疼了,他手脚并用的推打,让周苗从他身上起来:“哥你起来你压痛我了你起来,我好痛,鸡鸡都要断了,哇…呜呜…好痛…”
门口围着几个看热闹的男人,本来是来看周家两兄弟赖上周阮的钱的,结果周家两兄弟被个男人拧着就扔出门,还踩了周苗的脸,看热闹的人瞬间嘘了声,他们看出来那男人不好惹,都躲得远远的了。
保镖扫了眼围着车子打量的几个人,眼里是冷意。
这群叼民。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跟地上这两个,肯定有点关系。
被他打量的几个男人眼里有怯意,悄咪咪的往后退,主动远离车子,有两个露出掐媚的笑。
保镖:“滚蛋。”
几个人一哄而散。
周阮跟秦衍说:“我不想看到他们,我们等会就走。”他说完勉强跟周树笑笑:“树哥,你有空来京都玩,我先走了。”
周树也知道,周家两兄弟来闹这么一场,周阮是不会在去山上看他母亲了,他心疼周阮,也气周家那两个不知羞的:“我去装酒和花生,很快就好。”
周阮想笑,发现挺难的,就不勉强自己了,他木着脸:“好。”
秦衍的声音一贯的清冷:“不生气?”
周阮还真什么好生气,毕竟早就知道周家人的德行,他只是被那两个给恶心到了,比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极品。
周阮气恼过后,还算平静。
“我们走了,树哥会不会有麻烦?那两个就不是善茬,从小就没学好,他们今天受了教训,我们走后,肯定会为难树哥。”
妈的!
也不知道从哪知道他回来的。
树哥都一时半会没认出他来,周苗周小宝这两货没道理能认出他来的,这两货肯定是看见有开车的进来树哥家,闻着味上来敲诈的。
还别说,真被周阮猜着了。
周苗周小宝今天在村口荡漾,打点着鬼主意去哪家偷只鸡来烤,就看到进村来的车子,一伙人眼珠子都绿了,还没看过这么好看的车,肯定是有钱人啊。他们偷偷摸摸的跟在后头,车子停在了周树家门前,这群人就更兴奋了,因为周树家好欺负。他们等在不远处,也就悄悄的听了一耳朵,知道来的人是周阮,周苗和周小宝想起来他们家以前也有个叫周阮的,然后眼睛看着门口那辆车,就把它当成自己的车了。
至于周阮是不是他们家以前的那个?
谁去管。
不是也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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