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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杨征良忌日


到了半晌午浓浓才睡醒,迷迷糊糊的起来,稍微一动弹腰便酸疼不已,脚一粘地连带着腿也酥酥麻麻的疼。这般难受的感觉不由得让浓浓想起昨晚多次索取的男人,有些埋怨的他贪得无厌。慢悠悠的换好衣服,用了些早膳之后便懒在小榻上不动弹。

        今日无事,但昨晚的事情还清楚的记在浓浓脑中,他颇费心思的安排,精心布置的婚房,甜言蜜语的浇灌,以及最后缠绵至极的都让浓浓心里甜的快溢出蜜来。

        可是这日子也不光只有甜蜜,她生日已经过去,她清楚的记得,三年前她刚刚过完了生日,紧接着就发生了足以使她她天崩地裂的事情,在她心里留下了永远的伤痕。

        三年前在她生日的前两天,作为寿星的浓浓却没有半点喜悦,整个人都沉浸在焦灼和惶恐之中。那时父亲被自己的丈夫告发,连带着整个杨府倒霉,父亲下狱,母亲和哥哥圈禁府中,杨氏一族的没落也是由此使然。

        那时的她忙于替父亲求情,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生辰,就在生辰当日,若不是嘉禾来看她,照例送了她一份生辰礼物,还陪她住了一夜,宽慰了半晌午,第二天黄昏才走,她恐怕都不记得自己的生辰了。

        也就是那时嘉禾带来了好消息,说广亲王和成王以及一些有威望的大臣都在为父亲求情,虽然父亲下狱不全是冤枉,但好歹念及其曾对社稷有功为天朝操劳一生的份上让他安度晚年。浓浓也去找了胤礽,只是他不见自己,但是她私心里以为他断不会这样狠心处死父亲,所以也没有一直求他。

        本以为生日也过了,春天也到了,好消息就要来了的时候,自己迎来了这从出生之后最大的噩耗。

        浓浓当时得到了消息,说是替父亲求情的官员或被斥责或被责罚,知道皇帝为了父亲的事情龙颜大怒,浓浓慌了神也没了主意。

        这天气明明已经到了春天,却又突然冷了下来。昨夜的小雨冻成了薄冰,天上更是飘起了雪花。浓浓六神无主,知道此事只有胤礽能做主,于是毫无顾忌的跪在雪地上哭求着胤礽替父亲棒棒父亲,谁知他竟然毫不念及他们夫妻情分,或许当时他心里也根本没有什么情分可言。

        胤礽看都不正眼看她一眼,一把将抱着他腿的浓浓挥开,由着她在那冰天雪地里跪着。而胤礽刚走,浓浓就在他的情人口中得到了那个噩耗,父亲在狱中自杀了。

        当时距离自己的生辰不过过去了三日,浓浓听到这个消息,虽然脑子一片混沌,但也知道这是事实。水元再是怎么放肆也不敢乱说这种事情。听到这个消息,浓浓感觉到身下有些滚烫的东西在流逝,心里也如被冰刀扎了一般的疼,后来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后来醒过来之后便知道自己的孩子没有了,而她从来都不知道她已经怀孕了。那么想生一个孩子的她却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自己如此珍视的东西就这样没有了。接二连三的噩耗让她身子垮了,心也死了。

        或许是当时的打击太过致命,浓浓选择了逃离。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再次回忆起这件事,浓浓面上仍是不自觉的流露出挥之不去的痛苦和悲伤。

        白枝瞧着浓浓早上用的东西不多,便端了两盘浓浓平素爱吃的糕点来,一进来便看到浓浓神色沉痛,似是在回忆着什么。白枝跟着浓浓这么久,当即知道了她的心思。

        最近老爷的忌日快要到了,当年的事太过惨痛,每年的这个时候,姑娘都会难过好一阵子。白枝叹了口气,端着糕点走了进来。

        “刚刚早膳姑娘没怎么吃,奴婢做了姑娘最喜欢的蟹黄糕和香梨酥,姑娘尝尝。”白枝尽量平静小声的和浓浓说着话,企图将她从悲伤的回忆中拉出来。

        “哦,我不饿。”浓浓看见白枝端了吃食,回了一句,她也是实在没心情吃东西。

        “三日后便是父亲的忌日,东西都准备着吧。”浓浓垂着眼眸说道。

        “是。”白枝见浓浓兴致不高,应下之后便退了出去。

        最近开了春,民生实事的一系列新政策都开始进行了,虽然都是胤礽和大臣们反复研究的,可是推行下去还是要看百姓们的反应。因为是些新政策,总有不合适需要改进的地方,所以胤礽这两日都忙到深夜,尽量当年的折子批复完发下去,第二日便推行,然后当天就能看到效果,将效率提高到最高。只是决定权都在胤礽手里,连番的召集群臣商讨和调令,胤礽忙的一天只睡两三个时辰,为了节约时间也就没回太子府,只是派了人传话回去。

        连着两日没见到胤礽,明日就是父亲的忌日,听到下人传话胤礽今晚又不回来的消息,浓浓摆了摆手让人退下,随即让下人撤了晚膳。白枝看着浓浓动也未动的晚餐,心里虽然能体会姑娘的难过悲痛,但是却也替她担心。叹了口气让人收拾了晚膳,自己也退下了。

        虽然胤礽陪她回杨府回的勤快,对杨夫人也是十分的恭顺有礼,但是他每年都不和自己一起去祭拜父亲,浓浓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隐约知道他心里还有心结,所以也不主动提起。

        第二日一早,浓浓早早起来检查了一番东西之后便去了杨府。前些年祭拜父亲,浓浓都是先去杨府接上母亲,然后再和母亲一道去杨氏的墓地祭拜,今年也不例外。

        到了府中,见母亲还未收拾好,浓浓有些奇怪,母亲记挂着父亲,每每这日都会很早便准备好然后等着她。听见下人禀报才知道母亲病了,这才着急的去了母亲的寝室。

        杨夫人正坐在床上喝着药,看见浓浓过来,连连招手,只是语气有些有气无力,嗓子也沙哑的很。

        “母亲怎么了,怎么开春了反倒病了。”浓浓担忧的坐在床上,握着母亲的手喂她喝药。

        “唉,没什么事情。就是前些日子为了你哥哥的事情费了些精神,这几日抄经文去祠堂给你父亲烧去,夜里不注意,这就病倒了。到底是老了,不中用了。”杨夫人叹了口气道。

        浓浓心里明白,就要到父亲的忌日,母亲定然心中悲痛,又彻夜守在父亲的牌位前,和他说话,这才熬坏了身子。浓浓虽然心疼不已,但也没有明说。看着已经渐渐老去的母亲,浓浓眼框有些发酸,极力忍着眼泪,她不想母亲好好的被她勾的也抹眼泪。

        “哥哥的事情怎么样了?”浓浓转移着话题。

        “害,你那不省心的哥哥,人家季家这样好的姑娘,他就是死活不同意,说也说不通,最后把自己关在房里连人也不见。倒是苦了季夫人为了她家姑娘多番的跑。”杨夫人无奈的说道。

        “我怎么听说季家前些日子有了喜事,难道不是季家姑娘成亲?”浓浓有些好奇的问道z

        前些日子去街上转悠时看到了一列迎亲的队伍在她面前经过,只是一顶小轿子和几个随从,看着着实有些寒酸。街上的人们也议论纷纷,有人说这是季家的亲事。浓浓想着若是季家嫡女成亲,那阵仗应该比这大的多,所以还以为是庶女或者不是要嫁她哥哥的那个季家,也就没有多问。

        “应该是她家姑娘,前阵子不是你哥哥一口回绝人家,过了一天之后那季家姑娘亲自来了府里,哭得那叫一个可怜,可是你哥哥不为所动,后来连面都不肯见。咱们到底是有些对不起季家,季老爷在朝中为官,这亲家做不成,也不好结了仇家。我便去季家走了一趟,带了些东西送去。本以为季夫人会觉得不悦,不再提婚事,可谁知那季家被咱家拒绝了之后,竟将女儿送到了一个城西的人家坐小妾。唉,我实在是想不通啊,好好的姑娘,年岁也小呢,怎么就这样急着许人家了。”杨夫人说了这一大堆话,嗓子难受的咳嗽了起来。

        “做妾?那不是他家唯一的嫡女吗?这可如何使得?”浓浓听到这个消息,也有些震惊。

        “是啊,谁知道他家怎么想的。唉,旁人家的事咱也管不了,还是顾好咱自己吧。”杨夫人拍着浓浓的手说起了已故的杨征良的事情。

        “前些日子夜里我梦到你父亲了,他说那边冷的很,我听了难受了许久,给他缝了好些个衣服棉袄,你都给他带过去。”杨夫人说着眼睛通红,强忍着在浓浓面前没有落泪。

        “是,我前些日子也梦到父亲了,梦都是反的,父亲在天上见了咱们过得好,也会开心的。只是今年母亲不一同去了吗,咱们用了午膳再走,时辰还宽裕着呢。”浓浓忍不住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我当然想去看看你父亲,可是今年你父亲,他,他不在京城的杨家陵寝里了。”杨夫人说着也抹起了眼泪。

        “什么?母亲这话什么意思?”浓浓听到有些疑惑。

        “半年前,杨氏的族长带人来了家里,说你父亲是杨氏的罪人,害得咱们这旁系一脉全都落寞,连累整个杨氏大族,所以要将你父亲逐出杨氏的陵寝,移到旁处去。怕你听了难受,就一直没同你说过”杨夫人说着眼泪已是止不住的流。

        “岂有此理,父亲在朝中为官,咱们旁支鼎盛之时他们一个个的来巴结讨好,甚至推举父亲坐族长。父亲虽然推拒,但是念着一族都是本家的情分,给他们官做,为他们谋职,若不是他们,长着父亲的名声一己谋私,毫无贡献,一味拖累父亲,父亲最后也不会有那样大的罪名。”

        浓浓愤怒的站了起来,心里的怒火翻腾,说着什么本家兄弟,见旁支落寞,就如此落井下石,这亲情淡薄到这份上儿,也是不必存在了。

        “况且我还是太子妃,胤礽也是时而往杨府里来,他们怎么敢欺负到咱们头上。”浓浓愤恨的说道。

        “你到底是嫁出去的姑娘,说到底都不再姓杨,而是皇家的人了。太子再是有权也干涉不了臣子的家事,你父亲在时给了他们太多好处,烹油烈火繁花似锦看的多了,如今落没根源在你父亲,他们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便一股脑的将帐算到了你父亲头上。”杨夫人看的通透,拉着浓浓的手坐下,叹了口气。

        “那他们将父亲的墓移到哪里去了?浓浓缓了缓情绪,艰难的问出了这话。

        “在原栖山上,移完之后我去看过一次,不过风景好,你父亲生前便说老了之后要归隐山林,如今也算是实现了愿望。”杨夫人忍着眼泪,尽力的宽慰着女儿。那地方她去的时候周围有些绿树草木,只是也荒凉的很,她一届妇人什么事情都管不了可却要什么都撑着,只有在自己的丈夫面前才能卸下心防,那日她在杨丞相的墓前哭了许久,眼睛都有些花了。

        “原栖山荒凉,鲜有人至,他们竟然如此绝情。”浓浓咬着牙恨恨道。

        “那地方偏僻难行,我这几日腿疼的厉害,去了也是给你添麻烦,等过些日子好了我再去。路远的很,你用了午膳便早些出发吧。”杨夫人握着浓浓的手道。

        “好,若是母亲下次要去,那一定要叫上我,切不可再自己去了。”浓浓不放心的嘱咐道。想起母亲自己在父亲面前痛苦不已的样子,浓浓心如刀割一般。

        “对了,你将这个璎珞捎给你父亲,埋到他墓前的一块净土里,他从前最喜欢带着我给他做的璎珞,而且要带新的,所以我每年都给他做。”到底是几十年的结发夫妻,想起丈夫生前的种种,杨夫人还是忍不住又一次拭泪。

        “我知道了,父亲泉下有知,会托梦母亲,夸您手艺还像从前一般好。”浓浓也是流着眼泪,宽慰着母亲。

        “我倒希望他能在那边再找一个,享享齐人之福,过几天的好日子,生前虽然功高震主但每天思前想后,你嫁了太子之后他更是如履薄冰,没片刻安生。”杨夫人回忆着曾经,心疼的摸了摸手里的璎珞。

        “我对不起父亲。”听着母亲的话,浓浓悲伤更甚。当初若不是她执意嫁给胤礽,或许这一切都可以挽救。

        “罢了,你如今过得好,你父亲也会高兴,咱们去用午膳吧,用完你早些去,免得回来时天黑了。”杨夫人说着起身,浓浓搀扶着母亲一同用了午膳

        “母亲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用过了午膳,浓浓没有歇息这就要赶着去原栖山了。

        “好,一定要注意安全,若不是你哥哥要当职,还是他跟你去我放心些。”杨夫人说起来杨刃,却只字不提胤礽,当年的事情她多少知道一些,所以识趣的没有提及。

        “没关系,外面天气冷,母亲快进去吧。”浓浓安抚了母亲便带着白枝和下人赶去了原栖山。

        胤礽今日总算是将新政推行的事情忙的有些眉目了,想着好几日未见浓浓,上次才给了她一个洞房的惊喜,虽说小别胜新婚,这么多日不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想他,反正他是思念的紧了。

        又开完了一次群臣例会,胤礽推掉了些琐事,交由了左丞相,然后快马加鞭的赶回了太子府想和浓浓一起用午膳。到了府里就直奔仪心院,却没有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只有一只狸花猫在屋子里走动,似是在和他找寻一样的身影。

        “太子妃呢?”胤礽见白枝也不在,想着浓浓可能是出去了,便问起旁边的侍女。

        “娘娘一早便带了些祭祀用的东西回了杨府,说午膳不在府里用了。”侍女如实禀告道。

        “祭祀?”胤礽听到这话有些惊讶。

        “今日是太子妃娘娘父亲的忌日。”旁边的小魏子出声提醒道。

        胤礽听了这话,表情暗了一瞬,然后不再出声。前些年他也留意过此事,浓浓很少提及,况且他大多数都在忙,祭祀这日浓浓早上去了杨府,下午便回来,胤礽也从未陪着。浓浓回来也就是情绪低落几天,他也不知道如何宽慰。因为端怀皇后的事情,他对杨征良还是心存芥蒂。

        听到浓浓回了杨府,杨氏是大族,陵园也是块风水宝地离着京城也不远,所以浓浓应该下午就能回来了。思及此,胤礽未在仪心院多待,而是回了前院继续处理政事。

        一晃过去了二个时辰,胤礽疲惫的捏了捏眉心,放下了笔。还没听到浓浓回来的动静,胤礽想了想,决定去杨府接浓浓回来。自己虽然有着心结,一直不去祭拜杨征良,但是为了浓浓,也不该老是放不下。就当让浓浓高兴,胤礽还是决定做做面子上的功夫。

        不一会儿,胤礽的马车就到了杨府,见门口没有停着浓浓的马车,心里有些疑惑,这已经快要黄昏,早该祭拜完回来了啊,难道还在陵园吗。见杨府的小厮出来迎接,于是问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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