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嘉妃，你可知罪？

林倾颜离开未央宫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剧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她能想到这个小白花女主可能气质是有点癫。
  可谁特么能想到这个癫是癫痫的癫啊！
  一个义结金兰，竟然能够被吓到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好家伙，她直呼好家伙。
  当时侍女抱着明珠贵妃哭天抢地的时候，就连她也慌了手脚，立刻让人宣召了宫中所有的太医前来。
  而且这病症似乎还挺复杂的。
  白太医把脉以后说，这是惊惧过度心力衰竭所致，万不可忧思劳神，得立刻针灸。
  而飞奔而来的方太医则说，这病乃是骤然喜悦过于兴奋所致，只需要喝点清水睡上一觉便可治愈。
  两个太医争执不下，一时间竟然没有决断。
  直到太医院的院正亲自前来把脉才一锤定音。
  说是精神倒无大碍，就是累了以后突然紧张，一下子没绷住。
  喝点安神药再多睡几觉就行了。
  院正开了个安神药的药方，正煎了药准备给贵妃喂服时，贵妃却才悠然转醒。
  看到了她，还一脸可怜兮兮的惶恐道歉：“嫔妾无福，不敢妄自与娘娘互称姐妹，实在是承受不起娘娘您这般抬举，还望娘娘收回成命。”
  都这副样子了，林倾颜自然也就不强求什么，免得想和女主打好关系不成反而结仇。
  可能是她操之过急了，慢慢来吧。
  这丝毫没有影响到林倾颜的好心情，甚至还让御膳房准备了一大桌子好菜。
  四个大宫女和首领太监秦业心中都有些愤愤不平，在林倾颜摒退众人后，悄声议论着。
  司琴一脸不愉：“这贵妃娘娘也太矫情了，仗着皇上的宠爱，敢这样让娘娘难堪。”
  秦业同样面色阴沉：“主子分明是好意，三番两次的这样矫揉造作，显得倒像是咱们欺负了她似的。”
  司画也开口：“是啊，秦公公，当下就敢这样嚣张轻狂，来日还不得骑到咱们娘娘头上去了？这事您可不能不管！”
  其他两个大宫女同样附和。
  “放心，此事我会如实禀告太后。”秦业冷声说道。
  ......
  苏小桃看着眼前不发一言的方子玉，率先打破了沉默：“方大人，我其实没什么大碍，倒是瞧着你眼下发青，神色焦灼，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说实话，现在她都有点怕见到方子玉了。
  她拿不准了。
  说他是个好人呢，之前又给自己下药。
  说他居心叵测呢，他倒也从没有害过她，还一直在帮助她。
  她也知道，方子玉心悦于她。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完美的忠诚，也没有完美的背叛。
  凡事或有利弊，或有情理，一切不过是权衡利弊下或是情理博弈后，决策人做出的最优解。
  不可能事事如愿，但凡有八成如意，就已经是极好的结果了。
  方子玉也许对她有算计，有想法，但落到实处的行动倒也不算太差劲，苏小桃完全能够接受，也能够心平气和的与他交流，甚至也没觉得他是个坏人。
  方子玉定定看着苏小桃，摇头说道：“我的事情都是小事，你还好么？”
  “好啊，我好得很。皇上昨儿封了我当贵妃，就连皇后娘娘，方才也都亲自带着满宫妃嫔向我道贺，日后这满后宫里，自然无人敢小瞧我。”苏小桃笑着说道。
  “这真的是你所愿么？”方子玉并不相信方才的说辞。
  苏小桃皱眉：“那么方大人以为，我所愿为何？”
  方子玉压抑住心头泛起的种种情绪，问道：“那日，你在宫外所说的话，可还作数？”
  苏小桃笑笑：“我所愿的事情，注定无法在这个世界实现，一切都是镜花水月罢了。”
  她要回家！
  方子玉低头：“我明白你的不易，在这宫中，没几个人能够真正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这不能怪你，不能怪你...”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如同下定决心一般，猛然抬头：“若、若我说，我愿意放下宫中的一切，带你离开，你可愿意跟我走？”
  他看着苏小桃，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但是上下滚动的喉结依然暴露了他的紧张。
  苏小桃正要说些什么，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
  白松面无表情的走进来，无视方子玉：“主子，安神药熬好了，您该喝药了。”
  这是按照太医院院正的方子开的药。
  苏小桃摆摆手，给了白松一个眼神：“将药放在边上吧，我一会儿再喝。你先下去，不要让人来打扰。”
  得到眼神示意之后，白松这才离开。
  依旧无视了方子玉。
  看到白松退下并关了门以后，苏小桃端起那碗安神汤，当着方子玉的面泼在了盆栽里。
  方子玉面色微变。
  眼下这个情形，话还是得说开。
  苏小桃开口道：“方大人，从我开始入宫起，到如今，你对我处处照拂，可是心悦于我？”
  方子玉心跳前所未有的加快：“我...”

  苏小桃安静地等他说完后面的话。
  “我确实心悦于你。”
  苏小桃微笑：“那你为何给我下药？”
  “原来你知道了。”
  “是，我知道了。但我也晓得大人许是有些难言之隐才会对我做这种事，所以大人可否告诉我，到底为何给我下药？”
  方子玉的眼神闪烁了片刻，才说道：“我有没法告诉你的苦衷，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从未想过要害你，我只想帮你。”
  哦？
  苏小桃眼中精光一闪。
  按照方子玉的说法，他也知道千秋宴会发生什么事情。
  果然没猜错，方子玉也是组织中的人。
  不是暗夜堂，更不是明月楼，那就只有旭日阁了！
  这样的话，他的做法也就合情合理了。
  他不想背叛组织，但也不想让自己搅乱了组织的计划，所以才会选择下安神药让她在宫中昏睡，这样一来千秋宴当天她就不会出席，自然也就不会被火药波及。
  可现在千秋宴被取消了。
  她与吴谦帮助老皇帝发现了火药的事情也已经不再是秘密，此事将引来旭日阁的报复。
  所以，方子玉才迫切的想要带她离开。
  那么，她大胆猜测，自己的原身是有身份的人。
  包括自己那个明明不是楚家血脉却一直被当做嫡亲女儿的楚裳。
  苏小桃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份？从一开始，你就知道，对么？”
  方子玉苦笑一声：“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愿意骗你。”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直到你入了宫我才发现，原来那个孩子是你。”
  “我知道，你不甘心为人操纵，不愿意当提线木偶。可许多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简单，你若是真想解脱就相信我，让我帮你，替你安排后头的一切，不要再和暗夜堂的人纠缠了，他们不是好人。”
  果然有信息！
  苏小桃再接再厉，皱眉说道：“他们不是好人，你们就是好人了？至少他们从来没有要求我做这做那，一直以我的意愿为先。”
  方子玉的情绪变得激动了些：“暗夜堂的人个个居心叵测，都是骗子！他们只是想要利用你达到自己的目的，你莫要天真。”
  苏小桃偏头看他：“什么目的？如今我已经是贵妃，深受皇上信任，富贵荣华享用不尽，怎么看都是对我好的事。我知道他们不是好人，但是只要我足够小心足够机灵，他们也奈何我不得。”
  方子玉笑了笑：“贵妃？你对他们的手段知道得还是太少，如今他们只是需要你，自然对你好，一旦哪天他们目的达成，便会觉得你碍事，放任你在这宫中自生自灭。就像是当年的...”
  “当年的什么？”苏小桃敏锐抓住了华点。
  如此看来，方子玉知道的事情仿佛还不少，而且看样子有些还是陈年旧事。
  方子玉自觉失言，只是摇摇头：“多说无益。  此事知道了对你没有好处，你只要记住，我不会害你。”
  “果真不能告诉我？”苏小桃相当好奇。
  方子玉坚定的摇头：“有时候知道得越多越是危险，我不会说的。你若是愿意，这几日我便安排，将你带——”
  “我不愿意。”苏小桃立刻说道。
  “我觉得留在宫里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危，我自会保重。”
  方子玉一大堆想要说的话梗住。
  这一次，他的沉默出乎意料的长。
  “你想定了？”
  苏小桃不回答，反问道：“那你说说，你带我出宫，然后呢？”
  “是你陪我一起退出江湖从此隐居，远离组织与纷争，还是将我藏匿在某个地方，自己继续为旭日阁效命？”
  方子玉再次沉默，而后开口：“我与你一起走，从此退隐江湖。”
  “你如今已经是宫中的太医，可以自由接触后宫妃嫔，可以算得上是相当有用的棋子，旭日阁如何可能轻易放你走，还让你庇护我？”
  “虽难，但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我会竭尽全力保全你。”
  “我在宫中享有贵妃之尊，多少有点说话的权力，出了宫便是逃犯，毫无自保之力，若要活命只能依附于你。我不愿如此，亦不愿让你仅仅是为了我，就从此过上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日子。”苏小桃说道。
  按照之前从吴谦那里得到的消息推算，旭日阁能够如此令人忌惮，多半不是吃素的组织，怎么可能轻飘飘的说走就能走。
  她又不是温室里娇嫩的花朵，时刻需要另外一个救世主的拯救呵护，她自己就能活得很好。
  “你是觉得，我保护不了你？”
  “不，是我并不需要你的保护。”苏小桃说道。
  “方大人，多谢你的好意，我还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就不多留你了。”
  苏小桃下了逐客令。
  方子玉只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闷棍打了一般，一下一下的抽痛。
  他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敛眉低头：“姑娘若是执意如此，下次见面，我们便是敌人了。”

  随后，一字一顿说道：“今后我不会心慈手软，任何入口的吃食、汤药、乃至有接触的衣物被褥都要当心，有眼生的太监宫人相邀不要答应，不要独自一人在宫中僻静之处行走。否则，后果难料。”
  “说了这么许多，微臣不打扰贵妃娘娘休息了，先告退。”
  方子玉起身，最后深深看了苏小桃一眼，转身要走。
  “方大人。”
  方子玉停下脚步，微微侧身。
  苏小桃微笑，饶有兴致看着方子玉：“方大人，所以你这究竟是警告还是提醒？”
  方子玉没有回答，默默加快了步伐，走的时候与一个匆匆朝苏小桃殿内而去的小太监擦身而过。
  他眉头微皱，停顿片刻，最终还是离开。
  内殿只剩下苏小桃一人，她喟叹一声。
  不知道为啥，每次见到方子玉都感觉自己良心痛。
  方子玉是个好人。她不是。
  没等她多感慨一会儿，小太监来通报：“主子，建章宫的韩公公来了。”
  韩高是太后宫里的首领太监，素有威望，侍奉太后多年，就连皇帝见了也给他几分薄面。在之前的循环里，苏小桃与太后的宫人接触得比较少，几次接触感觉下来，韩公公与人为善，在后宫首领太监里还算比较好说话的。
  太后的人怎会找她？
  苏小桃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开口说道：“本宫即刻就到。”
  韩公公对苏小桃态度十分客气：“先向贵妃娘娘道喜，奴才此来，是太后想请娘娘去一趟建章宫。”
  苏小桃笑着谢过，直接给了韩公公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问道：“太后传召，本宫受宠若惊，只是不知此番传召是为了何事？”
  韩公公笑眯眯的推了银票，态度倒是和蔼了不少：“娘娘不必紧张，太后娘娘一向慈爱，您去了就知道了，眼下正等着您呢。”
  看上去是很和善，但是韩公公见了谁都是一脸笑，这话也听不出来什么话茬。
  “既如此，公公请。”
  及至建章宫，太后并不是在正殿见的她，而是在寝殿内。?
  太后半躺在榻上，正喝着茶。?
  “嫔妾见过太后，太后金安。”?
  苏小桃规规矩矩行礼，态度十分端正。
  太后悠然的喝着茶，也不急着喊苏小桃起身。
  苏小桃顿时心中咯噔一下。
  感觉越发不妙。
  直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太后才缓缓放下茶杯。
  “嘉妃，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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