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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9:位卑未敢忘忧国


  你老子都不信的事儿,你竟然信了!

  还想实施……

  若是当年的澶渊之战再来一次,你恐怕比你老爹还要率先提出迁都……跑吧,跑的快耳刮子就跟不上你了!

  赵祯抬眸看了他一眼,冷冷的道:“你想说些什么?”

  在这之前,秦为从来的建议都是婉转的,虽然言语有些激进,但做法却比较温和,至少赵祯能接受。

  他可以改变,但却要引导而不是逼迫。

  偏偏秦为这次却违背了之前的觉悟,这番话都快要把赵祯怼哭了。

  若真按照秦为这么说,别说这些宰辅们不配站在这儿,连他这个皇帝也不配当了!

  宰辅们有些幸灾乐祸。

  若秦为在说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那么下一个被赶出的皇城的就是他了。

  陛下怒了。

  秦为恍若不闻,认真说道:“臣想说的是……谁知道横陇河道淤积的原因是什么?谁知道黄河为何会往北方改道?”

  连这些都弄不清楚,就要盲目清淤,脑子呢?

  万一清淤之后水流量过大怎么办?

  万一改道后六塔河决口怎么办?

  就算朝廷不在乎这些贪官污吏,但河北道的百万百姓陛下也不在乎吗?

  那里可是大宋的半壁粮仓啊!

  “难道你知道?”

  赵祯负手而立,有些恼火的问道。

  他觉得秦为今日太过火了,一点儿也不给他这个皇帝面子,言语间都是剑拔弩张。

  秦为却点头,“臣知道。”

  你们都是渣渣啊!

  本事没有多少,就会瞎哔哔,哔哔来哔哔去,最后把黄河都给哔哔没了。

  “因为横陇河道的地势是往上走的,所以才会积於……如果贸然清淤改变了地势,那地势也会因此改变,决口只是时间问题。”

  到时往高处的水变作了地处,水流量陡然剧增,可流过横陇之后,原先的高地势又会挡住水流。

  这前冲后挡之下,不崩盘才怪!

  秦为继续道:“而黄河改道北方,那是因为往北方的地势略高,水流不过去就会积蓄,水满则溢……”

  明白了没?

  一群猪脑子,不调查研究就瞎扯淡,你以为黄河是你家门口的渠沟子?你向往那儿该就往哪儿改?

  扯一次不过瘾,还想扯第二次。

  你爹都没你这么扯。

  呃……

  张之白想喷一把,说秦为这是无稽之谈,可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没法喷。

  为啥?

  因为他确实没有调查过。

  但他是首相,所以他有资格不讲理由的去驳斥,就像爹打儿子从来不需要道理,他只要站在那个位置,就一切都是对的。

  “少年不与,妄谈国事!”

  现在张之白选择了用威权来压人,老夫是宰辅说什么都是对的,而你就是个弟弟,所以说什么都是错的。

  等你做了宰辅,再来跟来老夫讨论对错也不迟。

  宰辅们心中暗爽。

  如果大宋是个戏台子的话,那这些宰辅们就是压轴的大角儿,这场戏没有他们就绝对开不了场。

  至于其他人想上来,那只能是陪衬。

  就算你秦为少年英才,身份地位不到,也只能在边上当个耍枪装死的配角儿。

  装死!

  这是朝中官吏们的必修课程之一,无关你有没有本事,就算天赋异禀,在你没得势之前,也得装着。

  否则大伙儿还辛辛苦苦的升官干啥?

  一个配角都能唱主戏了,那还要宰辅做什么。

  宰辅宰辅,能和帝王一起决断国事的才是宰辅,其他人只能提建议,至于接不接受,那就看帝王和宰辅们愿不愿意听你的了。

  说白了,听你的是你的荣幸,不听你的你也只能乖乖认投。

  再说了,你个小年轻官不过四品,爵只是县侯,你算个屁啊!

  秦为心中清楚,宰辅们这是看不起,更是在告诉他,要认清自己的位置。

  俗语有云:有多大的屁股,穿多大的裤衩儿。

  但在这些目光下却没有畏惧,昂首凛然道:“位卑未敢忘忧国!”

  瞬间气氛就扭转了。

  好!

  赵祯在心中不禁赞了一声。

  我是官位低微,我是比不上你们这些宰辅们,但我心忧大宋,不行吗?难道官职低微就不能为大宋效力了?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那以后大宋就不需要朝臣了,出了任何事儿都让你们这些个宰辅去干。

  再说,陛下当初许我上朝听政之权,如今我连发表看法都不行吗?

  若是如此,那不如让陛下把这特权削了去,我回家睡觉,你们爱特么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张之白被怼得有些语噎,脸色涨红,说道:“好,你即说位卑未敢忘忧国,那老夫便给你这个忧国的机会……可你并未去横陇看过,何从得知地形?”

  众人都纷纷点头,这事儿你空口白牙就想阻拦,没门!

  秦为没有再多说什么,淡淡的道:“臣年幼时,家父曾教导臣,说鼻子下面是嘴,而不是饭桶,不懂的事情就去问,一个人不行就多问些人……”

  靠!

  一个不耻下问让你说出来就成了指桑骂槐。

  这是说我们都是饭桶吗?

  小子,今天不揍你一顿,你是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啊!

  张之白冷身道:“人言可畏、三人成虎!”

  说什么靠嘴去问,你这是把家国大事当儿戏了。

  你问的那些人可靠吗?事情没有亲眼看到,就妄下定论,这是浮躁,不负责任!

  朝廷岂能容一个只会道听途说的官员?

  秦为没搭理他,只是朝赵祯拱拱手,道:“陛下,去查就是了,若是不对,秦某自动辞官。”

  呃!

  又来了。

  你当这官位是什么,你家门口的狗尿苔吗?说铲就铲,说有就有?

  若说这是一场赌博,那么现在秦为就丢下了自己的全部赌注。

  他盯住了张之白:你可敢吗?

  反正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而且我还年轻,被贬官也不怕,大不了做个富家翁就是,等几年还会有机会。

  你呢?

  张之白不敢,所有的宰辅重臣都不敢拿自己的前程来下注。

  他们是穿鞋的,而且光鲜亮丽被人捧到了金字塔顶尖,一个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见张之白气咻咻的没说话,秦为无奈的叹了口气,用近乎于哀求的语气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求求你们了,动点而脑子行吗?

  连市井小儿都知道的道理,怎么这些宰辅就如此难懂呢?

  秦为这话直接就把弱智的标签满大殿乱扔。

  你们不懂这个道理?

  一群宰辅被这话被憋的难受,他们怎能不懂,但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好吧,黄河万里之遥,什么可能没有?

  秦为更难受。

  他不知道这些人为啥会对那些常识视而不见,难道是出门前把脑子忘在了家?

  就忍不住说道:“当年黄河的河道宽有两百步,河北流域中最窄的河道也有一百步……而六塔河的河道呢?却只有区区四十步,这就好比是一个胖子想从狗洞里钻出去,他钻的出去吗?”

  这是常识打击,普通到后世但凡经过九年义务的小朋友们都能听懂。

  张之白却皱眉道:“流快些自然能过去,就算过不去,河道再拓宽些就是了。”

  这特么纯属是文盲啊!

  你还想沿着黄河拓宽河道?这特么不是工程,而是打算改变地球啊!

  你要真有这个实力老子也就不说什么了。

  可问题是依大宋现如今的技术和底蕴,等黄河拓宽了,国内的百姓也就饿死的差不多了。

  秦为勃然大怒,说道:“同样多的河水,要从两成宽的河道挤过去,他若是不决口,我跟你姓!”

  张之白冷笑道:“老夫倒是正好缺个孙子,秦大人若是不嫌弃,老夫倒是可以抽时间教导、教导你。”

  做孙子怎么了?

  老夫位居宰辅,比你大两轮还多,叫声爷爷你也不吃亏。

  话是这么说,但现在说这话,就有些侮辱人了。

  这是看不起他啊!

  宰辅们都要偷笑了,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张之白在朝堂上与人拌嘴的。

  秦为狰狞地冷笑一声:“来,张相,咱们试试如何?”

  “怎么试?”

  张之白显然也是上火了。

  否则定然不会跟一个孙子辈的少年掰扯,输赢都丢脸……

  秦为却说道:“简单,在城外随意挑一条流动的河,然后斜着重新开道,就是给它改个道,但是河道只能有原先的两成宽,如何?”

  张之白自信满满的道:“好!”

  爽快啊!

  秦为摇摇头,心想你们真是土鳖,到时候有笑话看了。

  现在你有多爽快,稍后你就会有多打脸!

  当年这群家伙就是这么拍脑袋决定改道六塔河的吧?

  欧阳修苦苦劝谏,说两成宽的河道过不去,可却没人听。大家当时的想法,可能就是张之白现在的想法。

  不够宽怎么了?流快些不就行了?

  再不行拓宽一段河道,无非多花了些功夫,也就是了。

  秦为突然觉得有点儿心累,自己的未来任重而道远啊!

  但他旋即就想起了赵祯和赵允让。

  比起赵祯这个半路出家的,赵允让却是哥一手带出来的少年。

  就算到时候赵祯这个号练废了也没关系,哥还准备了一个小号,赵允让的儿子——赵宗实,孙子——赵仲翦。

  小赵同学没儿子,这一点了解宋史的人都清楚。

  而等他嘎嘣儿以后,就是赵允让的儿子赵宗实继位,一年后,孙子赵仲翦登基,史称宋神宗!

  哥的手段还有很多,你们慢慢看着就是。

  这么多底牌在手里,若还是不能把这大宋花个模样,那哥这辈子就算是白来了。

  他心中又得意了起来,宰辅们却郁闷了。

  一群加起来三百多岁的老头儿去欺负一个二十岁的少年,这事儿怎么说都没脸。

  可问题是这少年太驴了些,他欠抽啊!

  吕夷简觉得憋闷,就说道:“陛下,试试吧。”

  小子!

  要是结果有错……你以后别想再入官场!

  不管是为了宰辅的脸面,还是为了惩戒后来者,秦为只要输了,下场绝对惨烈。ωωw.cascoo.net

  但这番验证也是需要不少时间的。

  赵祯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道:“哪里能试?若时间太久,不如……”

  他本想找个由头和把稀泥把这事儿结束算了,秦为毕竟是他的心腹,这些年也的确立下了不少功劳。

  若是就这么被宰辅们给弄了,那以后他再想培养一个和秦为这样有手段、有谋略、还能立功的心腹、可就难了。

  可秦为却提前把话都说绝了,他要是再和稀泥,宰辅们怕是会造反。

  于是就临时改了主意。

  今日也就是赵祯,换做别的帝王,秦为早就被人叉了出去。

  张之白看了秦为一眼,说道:“城外汴河入口,边上是通往金明池的水道,约有七百步,可直接挖通。宽度只需汴河的两成,小事而已。”

  七百步,折换成米,大约八百多米的长度。

  汴河的两成宽度,这个工程量不算事。

  朝廷养那么多厢军,就算再来八百米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此时的赵祯心中有些不安,他想起了当年老爹驳斥了李仲昌老爹改道六塔河的建议……

  难道真的是错了?

  他艰难的点头道:“调集人手,尽快吧。”

  他一刻都不想等,恨不能马上就能看到验证结果。

  不管是宰辅们对了,还是秦为对了,这事儿都要有一个验证才行,否则秦为肯定还会闹,宰辅们也不会轻易罢手。

  秦为躬身,“陛下,王公年纪大了,一辈子为朝廷兢兢业业,若您嫌他年纪大了,不如就下道致士的圣旨,让王公回家养老吧。”

  该来的还是来了!

  好一招以退为进。

  宰辅们都知道秦为会帮王臻求情,哪知他上了殿来,一直揪着黄河不放,只字不提王臻的事情。

  这会儿大家都快忘了此事,而他又重提了。

  偏偏赵祯却因为刚才的事情,早就转移了目标,这会儿提起王臻,也没没那么的火气了。

  尤其是秦为的一句‘告老回乡’……倒是将赵祯架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本意也没想让王臻告老,只是有些气愤这老头不给自己面子。

  现在秦为又如此说了,赵祯也只能借坡下驴,“算了,王公虽有诸多不对,但却是一心为了朝廷,至少出发点是好的,便让他明日上朝参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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