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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1:一个书生而已


  秦为不知道妻子把自己想的那么不堪,还在边上给她出主意选颜色。

  “郎君,张勇来了。”

  张勇带着蒲松来了。

  “小人蒲松,见过秦大人。”

  蒲松下跪行礼,恭谨的就像是在拜见自己的主人,之前好言好语的说话得到的是婉拒,现在大棍子抽打过去,这人马上就软了。

  所以对付小人还得要用棍子!

  秦为微笑道:“蒲先生……”

  “蒲松,在待诏面前小人不敢称先生。”

  “起来吧。”

  蒲松起身束手而立,秦为问道:“你那些会造船的手下何在?”

  “最出色的那几个都在汴梁家中……”

  他抬头看着秦为,目光有些闪烁。

  “是担心他们会投靠别人吧?”

  秦为一句话就揭开了他的担心,蒲松惶然道:“秦大人放心,造船的技术繁杂,小人懂的最多!”

  “但你却多是指挥,却不会动手。”

  秦为微笑着,看似温和可说的话却是句句诛心,“老实些,现在说什么忠心都是假的,所以你最好别动歪心思,否则某会换人。”

  换人之后,蒲松自然就失去了价值,而失去了价值……秦为可不是善人,那些手段不是他能受得住的。

  蒲松再度跪下,“小人愿意奉献忠诚,小人发誓永不离开大宋。”

  秦为盯着他,良久说道:“如此就准备吧。”

  大宋这个巨人要站起来,左脚是陆地,右脚是大海,双脚必须都要站稳了才行,那样才能走的长远,走的稳当!

  他担心自己失去了利用价值被弄死,所以很是诚恳的道:“小人马上就能去造船。”

  秦为微微颔首,有人把蒲松带了出去。

  稍后秦为便进宫将此事回报给了赵祯。

  “此人可稳妥?”

  秦为摇头笑道:“陛下,此人前倨后恭,典型的色厉内荏,不过越是这样的人,就越怕死……可以用。”

  “如此就好。”

  一想到大宋即将财富自由,赵祯脸上洋溢着意气风发之貌,又不屑的道:“交趾使者又来了,此次带来了不少东西进贡,要求把京观给拆了。”

  若是在以前,赵祯肯定不会露出这种不屑的目光,而且多半会愁眉不展。

  这就是国力不张所产生的心虚,总害怕自己虚假的强大的被人揭穿。

  可现在!

  细微的转变中,赵祯也逐渐变得凌厉起来。

  ……

  初秋的交趾依旧很热,这里生产水果,可却贫瘠的不像话。

  在此地生活的百姓,大家都恨不能赤身果体行走。

  而作为交趾大将的李常杰却顶盔带甲站在宫门外。

  他是交趾大将,早些年狠心阉割了自己,于是就扫清了最后的障碍,从此走上了人生巅峰。

  自从此地脱离中原之后,交趾的城头变幻大王旗。

  王朝更迭迅速,忠诚自然就成了一个珍贵的品质。

  所以只有把自己阉割了,才能获得更多君王的信任。

  李常杰此人对自己够狠,为了前程就一刀割下去,他的弟弟也是如此,于是李家渐渐声名鹊起,成为显贵。

  那些人看到李家如此兴旺,难免就会效仿。

  于是不少人家都狠心阉割了自家孩子,准备送进宫去碰碰运气。

  就好像当初的杨玉环;不重生男重生女。

  李常杰感受到了些目光,他偏头看去,就见宫门右边的阴影下,十余个男子正畏畏缩缩的看着他。

  守宫门的军士笑道:“太保,那些都是阉割了自己,想进宫来求个事情做。”

  李常杰的目光中多了些阴霾。

  太监让他获得了权利和信重,但也让他多了自卑。每每午夜梦回时,他会不自觉的伸手去摩挲下方,然后悔恨就会泛起。

  权利和男人的象征该怎么取舍?李常杰也很矛盾,但最终他还是觉得和性别比起来,还是权利更重要。

  一个内侍出来,躬身道:“太保,陛下请你进去。”

  李常杰再次看了右边一眼。

  那些自行阉割的男子都堆笑起来,有人甚至起身拱手,看那模样分明就是准备好了召唤,愿意为李常杰效力。

  这是什么?

  这就是权利带来的好处,我怎能舍弃?

  李常杰的腰杆渐渐笔直。

  等见到李日尊后,李常杰发现这位帝王的面色有些凝重。

  “宋人击败了西夏人,辽人好像也吃了亏……”

  李日尊的头发很是乌黑亮丽,但他神色凝重,声音低沉,一点也不像年轻人,反而有些老成持重。

  “消息来得太晚了,若是早知道宋人击败了西夏人,那上次的伏兵……”

  李日尊抬头,那双眸子幽深,就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水井。

  “当初就该多派些人去,而且应当派出最精锐的军队去,一举击溃宋人,如此方能一战定乾坤。”

  几个文官不安的动了动身体,仿佛是有虱子在官服里爬动着。

  李常杰看了他们一眼,不屑的皱皱眉:“陛下,臣早已查清楚了那日的情况。宋人领军的乃是宰辅庞籍,但临阵指挥却不是他,而是大宋一个小小的侯爵,听说还是什么国子监祭酒,一个文人……”

  秦为来到汴梁也已七八年的光景。

  但被人称作文人还真是头一遭。

  若是被汴梁的那些文坛大家知道了,肯定会破口大骂李常杰,秦为也算文人?这等杀人不眨眼的阎王,也配称文人?

  你懂个屁啊!

  “国子监祭酒?”

  李日尊笑了笑,“宋人没有大将了吗?竟然让一个教书先生来指挥军队作战,还是说这位国子监祭酒是宋皇的宠臣?除此之外朕无法想象庞籍怎么会把指挥权拱手相让。”

  一个文官笑道:“陛下所言正是!若是臣率大军出征,别说是国子监祭酒,旁人就别想指手画脚。”

  此人的话里有话,李常杰心中冷笑,说道:“那人叫做秦为,乃是宋人那边新近出现的一个少年臣子,诗词出色,文治武功都有很有功绩,深得宋皇的信任……”

  “诗词出色?”

  那文官冷冷的道:“除去李白杜甫之外,中原近百年来可还有出色的诗词?可是某位大家的弟子吗?”

  仁宗一朝文坛巨星无数。

  可惜秦为来的太早了些,那些举世瞩目的文坛巨星此刻还未出现。

  也正因如此,便于了不要脸的四处剽窃。

  “骗子!”

  那文官不问情由就拱手道:“陛下,这种骗人的小把戏臣见多了,无非就是一个有点小才的书生,仗着宋皇的恩宠出来镀金的,能有什么才华?”

  李常杰轻蔑的道:“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此诗如何?”

  文官们齐齐点头,“此诗气势不凡,豪迈。”

  李常杰又吟诵道:“千古江山、孙仲谋处!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这首词如何?”

  众人齐齐惊讶。

  “竟然这般豪迈雄壮吗?”

  “好词!自柳永后,宋人那边少有词人,此词一出,其余皆黯然无光了。”

  “……”

  李日尊仔细品味着这首词,说道:“果然是豪迈,朕细细品味,觉得回味无穷,谁作的?”

  几个文官也兴致勃勃的看着李日尊。

  李日尊冷冷的道:“就是秦为。”

  靠!

  文官被打了脸,先前对秦为的贬低此刻都还回来了,一首诗词一巴掌,脸上被打的生疼。

  “他曾亲率三百北伐军突入辽境,全歼辽军八百精锐!”

  一句话就道尽了秦为的立场。

  “诗词豪迈,让朕也为之赞叹!”李日尊微微抿嘴,然后摸摸胡须,淡淡的道:“连辽人都能胜了,怪不得此人敢冲阵。”

  李常杰说道:“那一战宋人俘获不少人,如今那些人都在广南西路修路,陛下,等宋人的道路畅通之后,各处调集军队可就快了许多……以后咱们再想去就麻烦了。”

  李日尊点点头,“宋人跋扈,当讨伐……”

  “陛下!”

  一个文官说道“陛下,宋人近几年虽强势了些,可目前他们并无外患呐!”

  “西夏那边换了李元昊,李元昊年少无能,能稳住国内就不错了,而辽人那边才盟约几年,他们肯定舍不得那些岁贡。如此宋人就能倾力对付咱们……是不是再等等时机?”

  李日尊叹道:“是啊!朕本想马上起大军前去接回那些勇士的骸骨,可……时局如此,奈何。”

  李常杰躬身道:“陛下,您的慈心我等尽知,那些阵亡将士的家眷也应当会体谅。”

  稍后李日尊的话就会被传出去,自然会有人造舆论,说他是如此的英武不凡,只是为了交趾的未来,这才暂时隐忍了。

  李日尊面色微冷,说道:“宋人无礼,交趾迟早会以牙还牙。此次朕派出了使者,这是先礼后兵,若是宋皇顽冥不灵,大军顷刻北上,让宋人的南方变为废墟!”

  若是几百年后的人来品味这段历史,大抵会觉得交趾人不知天高地厚,真是井底之蛙。

  可就在二十年后,交趾人悍然北上,攻城略地战无不胜,李常杰率军屠城,鲜血染红了大宋的西南……

  李常杰想起了邕州等地的繁华,身体就不可抑制的颤抖了一下。

  少了家伙事之后,他觉得自己变了,变得更加热衷于权势和杀戮,你们有家伙事又如何?还不是要做我的刀下亡魂!

  “陛下,交趾该厉兵秣马,等待时机。”

  李日尊赞赏的道:“且等此次使者去周旋,若是能麻痹了宋人,让他们疏忽了在邕州等地的防备,那就是咱们的机会!”

  他起身走到殿外,看着烈日炎炎,不禁胸中一畅。

  这是个好战的皇帝,李日尊能一举将交趾这个混乱的局面肃清,可见其手段凌厉,绝不是那种软弱的君主。

  “那个什么……秦为?”

  “是的陛下。”

  “下次如何?”

  他回身看着李常杰,目光和外面的阳光一样灼热:“下次可能雪耻?拿了他来。”

  李常杰躬身道:“定然如此。”

  “哈哈!”

  李日尊大笑了起来,笑声中渐渐多了恨意。

  “竟然敢用交趾勇士的尸骸来堆积尸山,此等人就该千刀万剐!”

  李常杰等人躬身。

  “陛下英明!”

  ……

  李珣在汴梁许久了。

  他觉得自己这次的运气真的很差。

  在汴梁采购了不少货物,准备一路带回交趾贩卖,也能发一笔横财。

  这种事儿屡见不鲜,特别是高丽使者,他们每次来汴梁都是一场商业狂欢,以至于礼房的官吏都说他们不是使者,而是商人。

  李珣也准备做一次商人。

  可半道就被交趾新来的使者给截住了,让他跟着返回汴梁。

  玛的!

  李珣当时真想一刀把使者给剁了喂狗。

  那些货物都丢在了半道,李珣现在就担心那些东西会坏掉,或是被留下的人给卷着跑路了。

  新来的使者叫做陈永强,长得交趾人里少见的白嫩。

  “哼,没卵子的货色!”

  坐在枢密院的待客室里,李珣暗自骂了一句。

  陈永强是李日尊身边的内侍,在交趾有头有脸。

  此次出使大宋,他也算是久困出牢笼,一路欣赏北国风光,有些乐不思蜀了。

  可如今在枢密院里,他却被晾了许久,无人接待,陈永强沉着脸,低声问道:“宋人这是什么意思?”

  玛的!

  你问我、我问谁去?

  李珣想发火,却又不敢得罪这个内侍,只能耐着性子解释,“应是他们不知道咱们的态度,所以要商议一番。”

  这是最好的结果,但李珣不知道秦为是否掺和进来了,若是他又掺和进来了,这事儿就麻烦了。

  陈永强冷着脸道:“你说那个秦为能干涉外事,那他人呢?这么久了,怎么也不见其不来迎接某?”

  迎接你?

  你算个屁啊!

  李珣看着这嚣张跋扈的张脸,真想一拳打爆它。

  “那人脾气不好……”

  陈永强冷笑道:“某可是使者,代表了交趾和陛下,大宋礼仪之邦,要的就是个脸面,他难道还敢动手不成?”

  这话换做旁人是没错,可若是秦为……

  李珣只有苦笑道:“您有所不知,此人乃是宋朝廷里最为强硬的一个,咱们不可轻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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