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李清安反应很快，将孟媛扶起才发现他家小短腿媳妇儿踩到松动的石头上不小心滑倒了。
“这里痛不痛？”他轻轻转动她的脚踝，检查着是否有伤到筋骨。
“不疼，就吓了一跳摔了个屁墩儿。”孟媛看他把那块石头用力向林子深处扔了出去的懊恼样反而乐了起来。
“一会儿踩着我脚印走……”他话还没说完，石头落处突然响起了不小的动静。
“谁在那儿？！”李清安沉声喝道。
没有回应，只有更激烈的挣扎和几声呜咽。
林子里草木繁盛，那地方儿又是在一片灌木丛后面，实在看不太清楚。
“媳妇儿，我去看看情况，你在这里等我。”看她乖乖点头，李清安卸下背篓拎起砍柴刀和竹竿，悄声迂回的向那个地方靠近。
孟媛也倾身关注着，看到他站住不动用竹竿拨开低垂的树枝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媳妇儿没事！是头梅花鹿踩坑里了。”李清安看着眼前困在坑下被树枝卡住鹿角侧倒在荆棘丛里的成年梅花雄鹿松了口气。
“嗷——嗷——呐！”看到自己被发现了，那只鹿卡住合不上的嘴里发出了类似孩童的暗哑叫声。
看样子这只鹿已经陷在这里很久了，明显有力的后蹄连动弹都很难。毛色中沁出淡淡的血色。
“哇，它好漂亮啊！”孟媛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中还拎着一卷本该在他筐里的麻绳。
李清安怀疑的又回头认认真真打量着坑底的鹿。
皮毛凌乱不堪混杂血迹汗痕，近似于在黄土坑里打了无数个滚。
头上的鹿角倒勉强称得上可爱——毕竟新长出来的鹿角还没有骨化带着层茸毛，可上面沾满了黑褐色的不知名物体。
平日里算得上可爱的吻部大张着舌头长长的耷拉在外边，被蹬秃的地面还有一滩可疑的半干水迹……他找不到任何可以称为漂亮的地方。
“你看它的眼睛，浓密的像贴了两层假睫毛，最关键的是看起来还是这么纯真无邪会说话似的！”
“啊！我现在理解小说中为什么要写女主无辜的眼神像小鹿了！我要是有这样的睫毛半夜都能乐醒！”
“……你现在就挺好。”他不理解，睫毛有啥好羡慕的？他的睫毛也算浓密，除了挡风沙时候管点用，也没见小媳妇儿这么夸他。
“小心，别靠太近。”看着孟媛蹲在坑边向下看，他接过绳子叮嘱一句就四下里环顾起来。
这里桦树居多，树间距很宽，散落下来的阳光比较充足，给这些低矮的酸枣丛创造了足够的生存空间。那个坑不像是人工挖掘的，在这半山坡上确实有些不寻常，还刚巧被坑口边缘上的两丛矮灌木挡了个严实。
若是换个方向看，定然不会发现这里隐藏的奥妙。想来那头鹿也是不太熟悉地形，一下跃进了坑又被卡住了犄角，不然凭梅花鹿的跳跃能力，这个高度困不住它。
心底感叹这倒霉催的鹿，李清安的动作一点也不慢。
很快在距地坑最近的粗大桦树上绑好绳索，另一头扔进洞里。他戴好采栗子时的防护手套按着地面一撑就跳到了坑底。
“大宝小心！”抓住绳索探头看下来的孟媛见公鹿激烈的挣扎，忍不住担心的开了口。
她看着李清安试图将绳索绕过它的腹部，没能成功。又小心翼翼的先绑住了两个后蹄？！
“大宝，你这倒吊捆绑的动作……略微有些娴熟啊！”她脸上透露出‘原来你是这样的大宝’的信息。
“……再乱想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上去打你屁股。”李清安不用回头，听着她那嘿嘿嘿的笑声就知道这小妮子又在皮。
“我先想法把它捆牢，一会儿上去咱俩直接拽上来。省得一个一个拔刺遭罪。”
“用我下去帮忙吗？”孟媛一脸的跃跃欲试，只要他一应声她就能立马跳下来。
“你在上面乖乖等着，或者在周边摘些车前草。我马上就上去。”李清安又转到鹿头的方向看了看，不慌不忙的回答。
“就是那个扁平扁平开穗状小花的吗？”
“对，没错就是那个！我媳妇儿记性就是好！”李清安用力将卡住鹿角的树干掰断，公鹿似乎也知道是来救它的并没有继续挣扎，任由他摆弄。
孟媛刚在绑绳子的白桦树下采了几颗，就见他撑着坑口借力爬了上来。
李清安解下绳索又借用树干做轴承，连孟媛都上前搭把手，好不容易才将这头估摸有八十公多斤的成年公鹿吊了出来。
俩人检查了下公鹿的状态，不由得背靠背喘着粗气坐了下去。
“没想到……这睫毛精，这么沉……”孟媛大口大口呼吸着，发丝都黏在脸上。
“还好它目前没力气挣扎，不然我不会让你参与。”李清安在心里默默接上后半句：即使会让他救援难度成倍增加，他宁可救援失败也不会让妻子置身危险中。
“成年公鹿繁殖期的攻击力很强，能瞬间踢断人的肋骨。而且一旦它们的犄角进入骨质化阶段，很轻易就能划开皮肤导致出血。”
“鹿这么厉害的吗？”孟媛脸上充满了惊叹，转头看了看躺在地上一身狼狈不能动的梅花鹿有点不敢相信。
缓过劲儿的两人看着还站不起来的公鹿商量了下，半拖半扶的将它拖到了水泡子近前，一歪头它就能喝到水的岸上松开了绳索。
俩人看着它哗啦哗啦喝水的样子，又返回刚刚的地方拿筐——实在是这家伙太重了，背上筐根本拖不动。
本以为再回到水泡子时那头鹿应该恢复体力跑走了，没想到它还在。
孟媛满脸黑线看着泡在里面搅起一池浑浊的公鹿：有没有公德心啊喂！她和大宝还没打水抓鱼呢！
仔细一看，这不讲究的家伙陷在软泥里了。
得，两人一通忙活又拽着鹿角把它救了上来。
正当两人在一旁清理手上身上的污泥时，听见一声砰响，抬头一看惊呆了。
这鹿一点不知道客气，不知啥时候凑到背篓前吃了一气板栗山里红恢复了力气。
站起身摇摇晃晃就向着林子里跑去，一头撞到横在中间手腕粗的树枝上，站起来摇摇头又是几个纵跃消失在丛林深处了。
那砰响，正是它撞到树的声音。让二人目瞪口呆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掉落在地上的半边鹿角，断口处还能见到淋漓的鲜血。
“它……嘶……感觉不到疼么？”孟媛代入了一下自己，缩着脖伸出手捂在了耳朵上方。
“……看它的速度，应该不疼吧？”见多识广的李清安也有点不确认了。
“留那么多血没事吧？”孟媛触目所及全是飞溅的血点。
“没事，鹿角会短时间内自动止血。我看它聪明的很，还知道往身上涂车前草碎末。”李清安拾起断落的半截鹿角举到眼前端详。
“你不是说车前草是利尿的么？涂身上有什么作用？”孟媛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问。
“外敷起消炎止血的作用。”李清安说完这一句就牵起她的手，很是愉悦的往回走。
“下午我去趟县城，你在家等我好不好？”
“我去会影响你的计划吗？”
“唔，你去也可以，不过要多做点准备工作。”
随着渐行渐远的身影，这片物产丰富的山林又恢复了宁静。
“这就是你要去的地方？还有人在这里吗？”整张脸涂黑只能看清一双大眼睛的孟媛看着眼前破破烂烂几乎看不清的药房牌匾吐舌。
“嘘，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佝偻着背硬生生矮了一截，拿锅底灰生生给自己换个肤色的李清安吊儿郎当一摇一晃上了台阶。
示意孟媛在院口石台上等着，他自己一转身进了院直奔正堂。
不过十来分钟，他叼着支烟又一摇一晃的出来了手中装鹿角的纸包已经不见了。
出了院门他一把牵起她的手七转八转拐了几个胡同这才慢下速度，找了个公用井口。
打水洗掉脸上的污渍，又拿过她手中的包袱把里面的外套长裤换上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媳妇儿走！买肉去！”
“妥了？”
“妥了，足足有这个数！”李清安比划了个三。
“这么多？！”
“这还是急着出手，没讨价还价。”
“你怎么对这边这么熟啊！我都分不清方向了。”
“你忘了？之前看书时候咱俩画过县城的位置图，还讨论过女主当时应该怎么躲避才最有效。”
“大宝你真是个天才！”
“那天才现在想买肉回家炖着吃，不知眼前这位美丽的姑娘能否赏个脸和他共进晚餐啊？”
“看你这么诚心邀请的份上，我勉为其难的同意吧！”孟媛皱皱小鼻子煞有其事的点头递出了手。
俩人谁都没发现，背后胡同口匆匆走过又折返回来看着他俩背影若有所思的年青男人。
他站在原地既没有叫住两人也没有离去，直到看着俩人消失在巷子转弯处。
那青年又停留了一会这才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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