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任是李父李母如何夜不能寐辗转反侧，第二天接近傍晚李家大哥李泓华还是赶到了大营村。
他没有同李父李母一起登门，而是翌日上午独自一人捧着个木盒子来的。
李泓华外貌上完美继承了李母的优点，白皙的皮肤更是显得秀气。如果不是他那一贯严肃到生人勿近的表情拉开了距离，即便他已经是奔四的人，放在后世也妥妥属于走在路上都会被夸赞的叔圈中人。
“你们先吃，吃完再说。”
李泓华有些尴尬，没想到这两口子这么晚才吃早饭。
“没事，不耽误。大哥吃没？没吃也坐下对付一口吧！”
李清安看出他的意思，不冷不热的邀请。
哪怕是陌生人赶上饭点到家他也会这样，北方人的豪爽好客是刻在骨子里的。
“大哥你坐，我拿碗筷去！”
相比李清安的客套，孟媛招呼的热情。就冲着李泓华曾经穿过的那身军装绿她就天然多两分好感。
而在不多的来往中，在她认知中李泓华这位大哥算是李家难得的好笋了。
李泓华注意力都在他带来的盒子上，一路上琢磨着怎么说能把伤害降到最低哪还记得旁的事情。
被两人一提，他一天没进食的肠胃瞬间就咕噜作响。
李泓华抬眼看向他弟口中“对付一口”的饭菜，紧锁的眉头松开了。
不大不小的木质餐桌上简简单单摆了几盘。
小编蓝里金灿灿的油酥饼散发着香气，陶瓷盆里满当当的粉汤。
一碟糖醋白萝卜条白的清爽，一碟香肠片红的诱人。
李泓华心下一松，小两口日子过的不错那他把那些陈年旧事拉出来讲清楚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粉汤一入口，李泓华顿了下不由放慢了动作。即使饥肠辘辘的身体不断催促他大口吃喝，他也半眯着眼吹着气，待粉汤温度适宜这才端起碗灌了一口。
嘴里漾着黄花菜与虫草花独特的回味，感受着体内沿喉入腹的那一线漫延开的熨帖，李泓华长舒一口气，胸中的憋闷郁气散了几分。
孟媛看着李泓华舒展的眉头，和李清安相视一笑也默不作声喝着粉汤吃起饼来。
一时间除了吸溜粉汤的声音，餐厅里难得的静了下来。
吃完饭，孟媛任由这“亲”哥俩捧着木盒子进了书房，自己借着洗碗的名义晚进去十来分钟。
虽然说李家大哥看起来不像是胡搅蛮缠的人，但有些事血脉亲人可以敞开了说，弟媳在场或许就不好开口了，尤其事关老人的。
抱着这个想法，孟媛在厨房磨磨蹭蹭半天，不仅把灶台擦的铮亮还切了一份西瓜果盘端了过去。
出乎她预料的，两人似乎并没有交流。
李家大哥坐在客椅上眼神放空，拇指摩挲着那个老旧的木盒子，很明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李清安耸耸肩做了个夸张的无辜表情，表示不关自己的事。
孟媛放轻了脚步，坐到了李清安旁边。
李清安接过果盘放到桌上，就这一声微弱的瓷盘接触实木书桌发出的“咔哒”声瞬间拉回了李泓华神智。
李泓华回过神没说话，依依不舍的将怀里老旧的木盒放在书桌上示意两人打开。
眼前课本大小的木盒像是柏木制成，几十年前流行的式样看得出是有经验的老木匠师傅做的，用的是后世不常见的榫卯结构。
柏木盒边缘呈深黄色很润泽的颜色，锁扣旁的凹陷处也还是柏木淡黄本色，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暗淡，可见被保养的很好。
李清安轻轻打开卡扣，本就不大的盒子里只有薄薄的几页纸，连盒子的三分之一都没有装满。
最上面是一张毛了边的黑白照片，三个青少年并排站立，中间看起来年岁稍长一点笑容张扬的青年双手搭在两边神情拘谨的半大少年肩上。
不用任何说明，从明显相似的五官特征上就能看出这三人必有血缘关系。
李清安没急着问，伸手把底下的东西全都摆到桌子上：两封没有密封的信，一张摁满手印的过继契约，一张老房契。
俩人没急着看契约，反而先拿起那两封信读了起来。
“大哥拿出这些是什么意思？”李清安大略看完，心中诧异之余还有些不解。
两封信中说了一件事，当弟弟的想把儿子过继到独身的大哥名下，当大哥的经过一段时间思考后同意了，承诺会把孩子视如己出亲自教导继承衣钵并拿出一套房送给弟弟做弥补。
过继契约上写的继子是一个陌生的名字李澜华，老房契却正是李家在沈市住的那套院子。
无论是信件还是契约，李清安都没找到半点与自己相关的内容。
“……李澜华就是你，咱这辈用的是华字，男带水女带羽。”李家大哥表情复杂，又带了点说不出的感叹。
“老爷子那辈兄弟三人，二大爷李仲仁体弱没熬过灾年，大爷李伯仁战场受了伤……最后选择过继了你。”
孟媛李清安对视一眼，看来李家大爷这伤的不是地方。不过换个角度，那个年代能从战场囫囵个回来就算命大了。
话又说回来，所以原身这爹是亲爹，也不算是亲爹？
既然过继给了李家大爷，那为何从李澜华变成了李清安？
这么多年他们俩也从未从李父李母口中听说过李伯仁这个名字。
甚至一直以为李父是独生子，也从没有怀疑过这个想法有可能是错误的。
“他是个英雄。”
“除了没能结婚生子，他这一生没有任何能让人说嘴的缺憾，就连死亡都是为了救人。”
李泓华情绪少有的都写在脸上，说到“结婚生子”时更是满满的嘲讽。
“就这一点让血脉亲缘充满了算计和贪婪！呵，太可笑了。”
“咳咳咳……”李泓华猛的咳嗽起来，脸憋的通红。
“大哥先喝口水顺顺，缓一缓。”孟媛适时递上一杯温茶。
“大哥你还好吧？要不歇会儿？”李清安也很担心的关切着。
虽说他和李家人感情淡漠，但对李泓华这个做大哥的相处下来还是有几分好感的。
俩人初来乍到遇上前任村长找茬，若不是借用李泓华现役军人的身份狐假虎威了一番，现如今他们两口子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形呢！
李泓华接过茶杯灌了一大口，边压下喉中翻涌的咳意边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孟媛看出他的坚持和李清安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你小时候闹着要改个笔画少的，大伯答应了。”
“在他回去路上遇到塌方，为了救出被压群众第二次塌方没来得及离开。”
李泓华似乎整理好了情绪，语气恢复了一贯的严肃。
如果不是为了给小弟改名，那个李家定海神针一样的男人应该会好好活着吧！
“我入伍的推荐名额本来是你的，当时你大病一场体弱得很年纪又差了几岁。恰逢承诺此事的顾团将要调到别的地方，双方商量后让我顶了名额。等你病好却完全忘掉之前的事，只记得自己是李清安。”
李泓华看着对面即使坐着也比孟媛高出一头多的李清安，谁能想到这样一个身高体健的人曾经体弱到差点因为一场风寒丢了命？
对于这个弟弟，他感情很复杂。
明知道不该把大伯去世的起因算在年幼的弟弟身上，还是难免迁怒了。要知道那可是他最敬仰、最亲近的大伯啊！那是一个比李父还要像他父亲的人。
可那也是被他占了名额的亲弟弟啊！哪怕他每个月的津贴都会让李家二老寄给下了乡的李清安，他心里仍然觉得亏欠。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明白李家二老对待李清安一直亲近不起来无非是觉得已经过继给大伯算不得自家人，又因着失去李家大伯这个能让他们吃香喝辣衣食无忧的靠山更是看李清安不顺眼。
不然也不会瞒着他主动去街道办给李清安报了上山下乡的名额。
这些年看到李清安两口子富裕起来，老两口也不是没动过心思都被他制止了。
要不是这次李翠华掺和进来，他还不知道私底下竟然还有这么多事。
他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平时没少借着李父李母的名义吃拿卡要，这次竟然还打着为他好的名头撺掇老两口做违法乱纪的事。
“大哥，过去这些事我不记得。你也没有亏欠我的地方，人走茶凉的事儿并不少见，入伍或许是沾了光，可之后一路打拼都是你自己奋斗来的。若换了我也许还达不到呢！”
李清安和孟媛俩人在李泓华陷入思绪时候似乎沟通好了。
“何况若不是大哥寄来的粮和票，我下乡那几年也不会过的那么舒适。”
“不过那个提议，我们是不会同意的。”李清安也收了笑容一脸郑重。
他们两口子本来也没把李家二老当父母，自然不会有太多的感情。一些小钱能换来清静何乐而不为？可是算计到他们未来孩子头上就不会任由李家二老撒泼了。
知晓这些往事，顶多解开了俩人心中闪过的一些疑惑并不能对二人的决定产生什么动摇。
李泓华看似一切被动，不可否认的是最终获利者还是他。原书剧情中，原主可是直到死在街头也没有接到这位的援手。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为了保护妻儿，他不惮从最坏的方面去揣测面前看似一脸正气的李泓华。
“即使你同意我也不会同意。”李泓华看着小两口缓和了些的面色，心中有些苦涩。从他观察来看，这俩人都是心志坚定之人做出的决定不会轻易改变。事情还是向他预料中不算完美的结果发展了。
“那我应该管老爷子叫，三叔？”李清安展臂抻了抻腰懒散的靠坐在椅背上，漫不经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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