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人生海海》

　　第五期节目录制的当天，正好轮到周嘉颜之前录制的那期采访播出。节目组还算厚道，剪辑的时候直接把补录的内容放在了后面，还标上了“因为嘉颜解题速度太快，时长凑不够，节目组厚着脸皮求继续采访”的字幕。他们的这一举动赢得了周嘉颜粉丝的一致好评。粉上一个天才是一很值得骄傲的事，就连围观的路人都被他的解题速度惊到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才吧？】
　　【我为我的智商感到叹息，人和人的差距为什么会这么大】
　　【嘉颜每次都在突破我的想象，很难想到有谁会不喜欢他】
　　【你们都在关注周爷做题，只有我关心他说的话么？我觉得他说得也太好了】
　　【真入股不亏，帅还清醒，我太爱了】
　　【这位哥看着不是很在乎粉丝啊，粉丝在感动什么？】
　　【我愿称他为娱乐圈智商天花板】
　　【盐粒们悠着点安利，不要捧杀哥哥】
　　【呜呜呜，好期待今晚的录制，有人爆料么？在线蹲。】
　　【迫不及待想看新一期的节目了，一键周六好不好】
　　相比起其他选手，周嘉颜身上的闪光点实在太多了，多到方念稚都觉得他来参加这个比赛对其他人太不公平。他的光芒耀眼到足够掩盖掉其他选手的光。
　　不难想象，像这样众星捧月的人生，周嘉颜已经习以为常了。
　　方念稚也渐渐开始承认了他的优秀，和其他人站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是所有目光汇集的那个点，这一点毋庸置疑。
　　尤其是在这期节目录制结束之后。
　　在录制的前一晚，方念稚就已经听过他在这期要演唱的作品。以她多年的音乐鉴赏水平来说，这歌离火只有几天的距离。
　　周嘉颜擅长作曲，音符在他手里就像为他量身打造的道具，上帝赐予了他独一无二的能力，这就是所谓的天赋。
　　这首歌是由周嘉颜作词作曲的原创，方念稚没有多问创作的灵感和细节，只是静静欣赏地听他唱。
　　他的嗓音太合适唱那些歌词写得无病呻吟的歌，不但不会让人觉得做作，反而会让人从中品味出一丝丝的挣扎后的洒脱。
　　“无人相信
　　高谈阔论时
　　三言两语提及的梦想
　　无人相信
　　酒过三巡后
　　红着眼眶诉说的悲伤
　　无人相信
　　无人相信我
　　人生海海
　　自导自演自说自话自言自语
　　我有我自己要诉说热忱和冲动
　　自我与自我的拉扯
　　孤独与孤独的决斗
　　我迎合世界
　　世界不屑看我
　　黑夜漫长
　　有的是时间发呆和想象
　　那些因为无法入睡而被拒之门外的梦啊
　　游荡
　　飘散
　　我仍然固执地坚持着努力地期待着
　　天亮一瞬的光
　　你不必再等我
　　不必再等我
　　你羡慕我后来的左右逢源
　　我羡慕你曾经的天真无邪
　　我们终于交换了灵魂
　　原来结果
　　谁都无法适存
　　你不必再等我
　　不必再等我”
　　周嘉颜站在舞台上，静静地唱道。
　　方念稚坐在台下，仰望着舞台追光下站着的那个人，她想起了昨晚听完后，她情不自禁问出的那个问题——“周嘉颜，你很孤独么？”
　　周嘉颜看着天花板，沉默了两秒才缓缓开口：“偶尔吧。”
　　就像现在，他站在聚光灯下，台下一片拍手叫好，可他的脸上流露的依然是和昨天回答时的寂寥。
　　方念稚望着周嘉颜出神，甚至没听清评委对他的评价。等她回过神来，舞台上已经换了下一位选手。
　　就在她起身准备去后台找周嘉颜的时候，忽然听到她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问道：“很好听，是吧？”
　　方念稚听这个声音觉得有点耳熟，转过头对着面前帽子和口罩穿戴整齐的人一通打量，犹豫地开口：“纪然？”
　　纪然眨了下眼，示意她放低音量：“嘘，我偷溜进来的。”
　　“你怎么来了？”
　　“来替你哥看看你啊。”纪然双手撑着座椅的靠背，从后排翻到了方念稚身边的位置坐下，“不欢迎？”
　　方念稚笑笑没有接话，岔开了话题：“帽子挺好看的。”
　　“送你了。”没等方念稚反应过来，纪然的帽子就戴在了她的头上。
　　“你确定只戴个口罩，他们就认不出你了？”
　　纪然的手还停留在方念稚的头上，听到这话，他爽朗地笑出了声，拍了拍她的头：“傻妹妹，工作人员要是不知道是我，能放我进来么？”
　　“……”
　　方念稚无所适从地搓了搓手，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响起喊了她的名字。
　　“方念稚。”
　　“啊？”
　　周嘉颜站在座位与座位中间的走道上，板着一张脸说：“回去了。”
　　“录完了？”方念稚欣喜地起身，而与此同时纪然也从他的位置上站起来，刚好挡住了她的去路。
　　“周嘉颜，久仰大名。”
　　周嘉颜皱眉：“你是？”
　　“纪然。”
　　“嗯，你好。”
　　以周嘉颜在娱乐圈的地位，他和纪然两个人说话的身份调换一下才正常。但方念稚听着一开始竟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妥。
　　两个一米八几的男生直直地站在观众席的最中间，互相光明正大地打量着对方。方念稚忽然有点后悔当时占了这里的位置。
　　周嘉颜脸上从刚才开始就没什么表情，而周围围观的人表情却是精彩纷呈。有人惊喜，有人看热闹，更多的是对他们三个人投出八卦的目光。
　　“你挡住念稚的路了。”周嘉颜淡淡地开口，他的视线直接越过了纪然，直直抛向了方念稚，“走吧，不早了。”
　　方念稚点点头，抬头和纪然告别：“嘉颜明天还有工作，那我们就先走了。”
　　她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和他”。
　　纪然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侧过身让出一条道。
　　方念稚走出之后没两步，节目的执行导演赶忙凑到了纪然身边。
　　“哎呀我们的大明星，Jessie说你要下个星期才有空过来签合同，这怎么还给我们送惊喜了呢。”
　　“陈导，好久不见。”
　　回酒店的路上，方念稚总感觉她和周嘉颜之间的气压不太正常。周嘉颜很少会黑着脸走一路，他通常都是面无表情。可今天晚上，他明显是有人欠了他一笔巨款后才会有的样子。
　　方念稚跟在他的身后，犹豫了半天才怯怯地开口问：“周嘉颜，你心情不好么？”
　　“没有。”
　　“那……”那你干嘛一副“鬼见愁”的模样啊……
　　周嘉颜突然停下了脚步，迅速转过身直直地盯着方念稚，几秒后他露出嫌弃的表情：“帽子太难看了。”
　　“这不就是正常的棒球帽么？”
　　“我说难看就是难看。”
　　开始完全不讲道理了，方念稚皱着眉头看着他：“周嘉颜，你现在是在闹脾气么？”
　　“……我没有。”
　　“没有你迟疑什么，怎么了呀？对晚上自己的表现不满意？”
　　“没有。”
　　“评委说你不好了？”
　　“没有。”
　　“那是谁又惹你生气了？你说，我帮你去揍他。”
　　方念稚挥动着她的小拳头，一脸正义凛然的样子倒是逗乐了周嘉颜。他努力憋着笑，心里刚才的郁结顿时烟消云散，忽然伸手捏住了方念稚的脸颊。
　　没等方念稚反应过来反抗，他又立马松了手，转过头继续往前走。
　　“已经揍过了。”
　　方念稚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直到周嘉颜走出了几米才冲着他的背影喊：“周嘉颜，你什么意思嘛？揍谁了？揍我了？所以是我惹你不开心了？”
　　她快步追上前面的人，站到他的右边歪着头追问：“真的是我惹你不开心了？”
　　“那你现在还不开心么？”
　　“不说话什么意思？”
　　……
　　直到临睡前，方念稚躺在床上还在翻来覆去地想，她到底哪里惹到周嘉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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